息心知道自己說了什么。
也知道自己說出這樣的話語喬桅會有怎么樣的反應,一改之前嘰嘰喳喳浮躁的性格,她半跪下來將那匣子呈到了喬桅的面前,繼續(xù)道:“喬老太太求屬下一定,一定要將這匣子送到門主你手中,她還說,當年是喬家對不起門主,對不起夫人,這個東西關系到了喬家的命運,還請門主一定要收下。”
息心說完之后,停頓了一下,想了想,沒有像往日一樣繼續(xù)說個不停了,反而是在等著喬桅開口。
“紅翎,繼續(xù)梳。”
感受到了身后紅翎梳頭動作的停頓,她開口吩咐了一句,紅翎急忙應下,繼續(xù)梳頭。
而喬桅,則是伸手將那匣子拿了起來。
順帶看了息心一眼:“你起來吧。”
不知怎的,她總覺得息心去了一趟京城之后,有點不一樣了,若是以往喬桅林理了她一下,她一定止不住的說開了,而現(xiàn)在,似乎是,比以前沉默了一點。
都是自己創(chuàng)造出來的鬼爪,喬桅不會喜歡誰更多一點不喜歡誰更多一點,只是不習慣跟她這樣交流,如今她既然正常了的話,喬桅也不介意多跟她接觸一下。
看著手中的匣子,她微微皺眉。
京城喬家,她這輩子開始的地方,她選擇的投胎的地方,帶著之前幾百年的記憶,她以為自己這輩子的生活會像以前無數輩子一樣平淡無奇,她操縱著生活里其他人的意識來給自己與喬小留行方便,到最后,等到身邊的人都百年死去之后,她再選擇投胎。
只是沒想到這一世,她從一出生就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
這輩子她的娘親本是墨國公主,是皇帝最最心疼的那個胞妹,而就在她出生的那個晚上,皇帝的兄弟,最不得寵的九皇子舉兵造反成功,殺了皇上,自然也要鏟除那個當初一人之下萬眾恩寵的公主了,于是,新上位的皇帝墨歷山給了喬家一個選擇,死一個,還是死一家。
喬家當年因為這個公主的存在沒有少被前皇照顧,如今前皇的尸首就被擺在他們的府門口,一家人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最后一致決定將公主送出去,保住一家人的性命。
而這個時候,懷孕已經九個月的公主突然臨產,見到自己一心愛了那么多年幫襯了那么多年的夫君竟然要狠心送自己去死,她心碎欲絕,卻只求將孩子生下來,說孩子是無辜的。
而喬桅這一世的爹爹喬一幕可不這么想,他覺得公主已經是如今皇上的心頭刺了,這個孩子生下來肯定會給喬家?guī)矶蜻\,他不同意,而外面的大軍已經圍上了門的討要公主。
最后,在所有的人都不同意留下這個公主生下來的孩子的時候,是喬老太太出面,說留住孩子,送走總公主。
喬桅很清楚的記得,這個公主,她這輩子的娘親,從喬家府邸滿身是血的走出去的時候,回眸看的那一眼,是那么的恨。
每一步,她都留下了血腳印。
喬桅聽見了她內心的聲音,她不甘心,她恨,她要復仇。
公主最后是怎么死的,喬桅依稀聽說過一點。
本是要被墨歷山抓去凌辱一番的,結果發(fā)現(xiàn)她才分娩完,嫌她惡心又怒火中燒,竟是將她丟進了軍營之中犒勞那些饑渴已久的士兵。
據說她被凌辱蹂躪了整整三日才斷氣。
斷氣的時候還被男人壓在身下。
那雙充血的眼睛死后怎么閉都閉不上。
死不瞑目,大抵是如此了。
只是奇怪的是,她死了,成為了鬼魂,喬桅一直沒有感受到她的魂魄過,從來沒有,以至于她長到現(xiàn)在,都快忘了自己還有這樣一個娘親存在過。
“去將我的生死簿拿來。”
喬桅吩咐了一句,息心急忙退下去拿。
生死簿,不是地獄閻王的那個生死簿,而是喬桅從做鬼以來,身邊存在的每個人的名字,親人,侍女,仇人,鄰居,每個她有記憶的人的名字,她都記在上面的,有時候忘記了,拿出來看一看,又是一段記憶浮現(xiàn)眼前。
每每那個時候喬桅才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滄桑了,經歷了那么多的生生死死死,早已看淡生死了。
所以,就算這輩子一出生就看見自己的親娘慘死,她也沒有過多的情緒。
翻到最新一頁,她看著上面的那個名字。
墨離心。
是她親娘的名字,倒是個好名字。
喬桅笑了笑,腦海里卻勾不出來她的模樣,畢竟沒有正式見過一眼,又何來的印象。
她收好生死簿,將目光重新放在了那個匣子之上。
喬家老太太,按理說,應該是喬家對喬桅最好的人了,只是喬桅生來性子薄涼,并不會刻意將她的那份好放在心里,在喬桅十歲那一年,她因為身邊一個侍女的暴斃而閉關禮佛,不再過問府上的大小事宜,從此之后,喬桅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
如今收到她送來的東西,免不得有幾分奇怪。
紅翎與息心都是從小伺候著喬桅過來的,也知道其中的門道,所以,都沒有多說什么。
“門主,其實喬老夫人將這東西交給自己之后,就瘋癲了。”
“是么?”
喬桅眼眸一跳,這倒是沒想到。
伸手,她打開了那匣子,卻發(fā)現(xiàn)匣子里面,只有一個錦囊。
錦囊原本鮮艷的顏色都已經褪得差不多了,發(fā)白的布料雖然陳舊,但是不難看出針腳的細致與花式的精致,這個錦囊,倒是有幾分熟悉。
老夫人送自己一個錦囊作何?
還是一個陳舊的錦囊。
喬桅伸手要去拿的時候,卻被息心一下子攔住了。
“門主,你看!”
息心指著錦囊的一側暗處,道,“這是血跡,陳舊的血跡。”
有血的東西,就有詭異。
“我沒有感受到有鬼魂的痕跡,要么就是這上面沒有鬼魂痕跡,要么就是,這個東西太久了。”
紅翎皺眉,“我好像在哪見過,跟這個有點不一樣。”
“這里面是頭發(fā)。”
喬桅拿起錦囊打開,發(fā)現(xiàn)里面塞的東西是一卷頭發(fā)。
“好像還不是一個人的頭發(fā)。”
息心指出了這一卷頭發(fā)之中有兩種不同的粗細,并且柔順度也不一樣,“像是兩個人的頭發(fā)混合在一起的。”
“門主你看,這里還有個字。”
紅翎指著那錦囊封口處的一角要喬桅看,“我不認識這個字。”
其實是,她不認識幾個字。
以往門主教過她識字,但是她一心想要習武,遂在識字的時候總是開小差。
“笨蛋,這是個離字。”
息心白了紅翎一眼,“叫你當初學習的時候不認真!這個字都不認識!”
“唔,你認識不就好了,你也是鬼爪,我也是鬼爪,我主武,你主文,一樣可以保護好門主!”紅翎不服,不過念叨了一下這個離字,想起了什么似的道,“這個不就是那個,那個,夫人的錦囊嗎?”
墨離心。
離。
她想起來了,當初她是找門主的時候找到了喬家地窖里面,撿到了一個荷包,荷包上面有一個一字,她當時還很奇怪,將那荷包藏在了身上回去找到了喬桅給她看了那個荷包。
喬桅當時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自己爹爹喬一幕的東西。
因為她親眼見到自己娘親走出喬府之后他將那個荷包從腰上解下來丟在了桌上。
那個荷包上面繡了一個一字。
花式模樣,跟這個荷包一模一樣。
如此一來,這個上面繡了一個離字,應當就是喬桅的娘親的荷包了。
她記得當年老夫人說過,公主跟喬一幕感情很好的,貼身情物都不會離身的,想來她當初被抓走的時候是把荷包貼身帶著的,既然貼身帶著,她的尸體也沒有被喬家領回去而是直接丟進了亂墳崗,她的荷包怎么會這個時候出現(xiàn)?
而且還是在這個匣子里面,想必是先出現(xiàn)在了京城喬家里面了————
“門主,會不會是,夫人,找回來了?”
息心想了想,大膽的猜測了一下。
“門主,有些話我不知道當說不當說,這次我與迦葉去京城喬家,發(fā)現(xiàn)喬一幕,也是門主這一世的爹爹,臉上死氣沉沉的,沒有一點生氣,迦葉還說,他又一次好像看到了他背上像是背了什么東西,等到他仔細看的時候,又沒了。”
如果真的是門主這一世的娘親找上門來的話,第一個要找的,肯定就是這個喬一幕了。
“如果她真的找上門來了,同為鬼魂,你們?yōu)楹慰床坏剿?rdquo;
紅翎不解。
他們鬼爪可比鬼魂高級多了,一般的鬼魂一定能夠一眼就看到的。
“估計是她不想被你們看見吧。”
喬桅將那荷包放進了匣子之中,關上匣子,“自作孽,不可活,喬家這是想要我出面平息墨離心的怨氣,他們已經意識到是墨離心的魂魄在作祟,只怕喬家已經是被鬧到雞飛狗跳了。”不然,他們不會找上自己的。
喬家的人是個什么嘴臉,喬桅可是明白清楚得很。
“那門主的意思是?”
紅翎沒太明白,門主這是管還是不管?
“看戲。”喬桅笑了一聲,“過幾日回話過去,我要喬家五座正在開采的金礦山,如果他們給得起,我就去。”給不起,那就拉倒吧!
她喬桅,不論是在哪都是出了名的拿錢辦事有規(guī)則的,也是出了名的不會有錢不賺的,無論是哪一點,她都不會為了喬家破例。
喬家若是能給錢,她自然會出面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