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喊出住手的時候,林檀微和翠兒也是微微一愣。隨即,林檀微的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冷笑,道。“今兒個真是個大日子,奴才都來教訓(xùn)起主子來了。小蕭子,方才就是你欺負(fù)翠兒,還將本宮罵了,可有此事?”
我先是給林檀微行了個禮,道,“奴才見過娘娘。奴才不知道翠兒姑娘與娘娘說了些什么,但娘娘也是見過奴才幾回的,應(yīng)該知道奴才不是一個無事生非,沒事與人胡攪蠻纏的人。所以,不管娘娘聽到了什么,最好斟酌一下。”
林檀微直接沒好氣的說道,“本宮沒見過你這樣,不代表你不會這樣。怎么,你的主子不受寵,還得靠你這個狗奴才嗷嗷叫兩聲才能顯示她還是個主子?”
見林檀微已經(jīng)這樣說話,我也不必給她面子,說道,“奴才記著當(dāng)初娘娘去翠微宮給咱們娘娘請安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林檀微一巴掌便甩了過來,那指甲故意在我臉上滑了一下,我的臉上便被她劃了一道口子,有些淡淡的血流了出來。
我也不去管,只恭敬道,“奴才不過是個奴才,主子們打也好,罵也好,不能有半點反抗。只不過主子也該講個道理,且不論方才奴才這件事,就是這位宮女的事情,奴才可是看得真真的,是娘娘你不小心踩了一下這位宮女,她也是痛才會把手抽了出來。”
林檀微直接說道,“本宮是不小心踩了她,她可是故意要讓本宮滑倒的。既然她有錯,本宮教訓(xùn)她便就是事出有因。”
我道,“奴才剛才用詞小心,便是想讓娘娘饒了這宮女,不過娘娘倒是極為有理。那方才娘娘就不是不小心了,就像當(dāng)初娘娘也不是不小心臉就腫了。娘娘當(dāng)真比奴才的主子還會關(guān)心奴才,讓自己的奴才把自己打成那樣,也沒見責(zé)罰,真的讓奴才看了感動。”
“你說什么?”林檀微立刻眉目冷冽起來。
“娘娘是聰明人,自然知道奴才說的什么,方才這位翠兒姑娘也已經(jīng)承認(rèn)了。奴才都知道的事情,主子想必也早就在猜測了。奴才的主子禁足令一旦沒了,又將此事鬧到太后或者皇上哪里去,恐怕誰也不好吧?”
“你敢威脅本宮?”林檀微先是瞪了一眼翠兒,那翠兒囁嚅的退后一步,然后她才狠狠的看向我。
“奴才不敢。”
林檀微笑道,“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天,重新翻出來誰又有這個心思去過問?何況翠兒若是信口雌黃,誰會信?小蕭子,本宮沒看錯你,你倒是有點小聰明,光從翠兒沒有跟著本宮去坤寧宮,便將事情懷疑到了本宮頭上。不過,你是沒那個機會將這件事的真相讓別人都相信了。翠兒,給本宮好好的教訓(xùn)一下他。膽敢威脅主子的狗奴才,別怪本宮不講情面了。”
那翠兒正好有機會報復(fù)我,便有些小人得志的架勢,將我的脖子抓住,然后直接將我的臉壓在那冰涼刺骨的雪水之上。加上地面上有些沙石土粒,扎在臉上尤為的疼。額頭想必已經(jīng)被磨得出血了。
“娘娘,求你饒了她吧,求求你了。”蕭若跪著朝林檀微求情,“是奴婢笨手笨腳,是奴婢讓娘娘跌倒,都是奴婢的錯。”
“呦呦呦,真是感人??!蕭若,你還是個常在呢,怎么今日淪落到這種地步了?這樣吧,你給本宮磕三個響頭,說你是個狗奴才,本宮就酌情考慮放了小蕭子。”
蕭若毫不猶豫的磕頭,口中說道,“奴婢是個狗奴才,奴婢是個狗奴才,奴婢是個狗奴才!”
自我進宮以來,我身上受了多少苦,我自己都忍了。只有梅常在之死,我因為內(nèi)疚,哭過兩回??扇缃?,我的姐姐蕭若,那么一個驕傲的人,竟然為了救我,跪在林檀微面前說自己是個狗奴才。我不由的眼眶里滾出眼淚,融化在雪里。
但我現(xiàn)在不能反抗,我的傷,有用。林檀微,你現(xiàn)在就傷我越重吧,我很快就讓你后悔。
翠兒將我拽著起來,看著林檀微。林檀微道,“本宮考慮了,覺得你們兩個狗奴才都太過分,所以就算蕭若你磕頭了,還承認(rèn)自己是個狗奴才了,可本宮不想饒了你們。”
“你……”蕭若知道自己被林檀微給耍了,無奈卻說不出什么話來。蕭若,我了解,她從小是個大家閨秀,只學(xué)過四書五經(jīng),詩詞歌賦,卻從沒學(xué)過罵人。她被氣急了,最多只能瞪著別人,卻不會罵人。
“翠兒也累了,你們兩個就不要勞煩翠兒動手了。這樣吧,你們從這里,一直爬到內(nèi)務(wù)府的門口,讓他們瞧瞧,然后才爬回本宮的腳下,本宮就放了你們。”
翠兒聽到林檀微這樣說,將我的脖子摁了一下,又松開,說道,“還不快像條狗一樣的爬,咱們娘娘心善,要饒了你們了,還不趕緊的。”
我和蕭若都跪在地上,我與她相互看了看,眼神的交流便已經(jīng)給了對方答案。
我們慢慢的轉(zhuǎn)過身,雙手撐在地上。此時受到的屈辱早就已經(jīng)蓋過了身體上受到的疼痛。
“別哭。”我看到蕭若的眼淚簌簌往下流,安慰道,“一切都會沒事的。”
蕭若看著我,咬著嘴唇點頭。
“還不爬,說什么廢話?”翠兒在后頭踹了一下我的皮膚,我直接臉撞在了地上。嘴唇直接磕破。
“阿……”蕭若情急之下要喚出我的名字,大概是想起來我現(xiàn)在這身打扮,便又止住。
“我沒事。”我微微抬起頭來,對她一笑,“我們一起。”
“嗯。”
我們開始爬,后面是林檀微驕傲的笑聲。我們爬出去幾步,就看到眼前一雙繡花鞋。
“奴婢見過娘娘。”
這聲音我聽著熟悉,是萍兒。
“原來是萍兒姑娘。”林檀微道,“萍兒姑娘這是要去哪里?”
萍兒道,“奴婢奉了皇上的旨意要去一趟翠微宮看一看張昭儀。”
“什么,要去看她?”林檀微的聲音顯然很驚訝。
“這幾日皇上政務(wù)繁忙,便沒有抽出空。所以先讓奴婢過去瞧瞧,想來很快就會親自去翠微宮。娘娘這是在做什么?”
翠兒答道,“這兩個不聽話的奴才,娘娘正教訓(xùn)呢!”
林檀微趕忙咳嗽了一聲,對著翠兒道,“讓你說話了嗎?”
“奴婢知罪。”
林檀微面上和善道,“就是不小心撞了本宮,本宮稍稍的教訓(xùn)了幾句。萍兒姑娘若是忙的話,先去吧。”
萍兒道,“奴婢再忙,似乎也比不上娘娘??磥砼净厝ヒA報皇上,說娘娘你很忙,這些日子,想必皇上就不用去惜玉軒了。”
林檀微一時語塞,趕緊賠笑道,“本宮也是小小教訓(xùn)了一下,既然都已經(jīng)知錯了,便罷了。本宮也不是那種仗勢欺人的人,萍兒姑娘應(yīng)該能看出來吧?”
“奴婢看得出來,現(xiàn)在看來,娘娘也是不忙的,奴婢也是知道怎么和皇上稟告的。”
“如此就有勞萍兒姑娘了。”
“那娘娘還是早些回去吧,身上的衣裳看起來臟了些。”
林檀微看了看自己身上,恍然大悟道,“你看,本宮都忘了。那本宮就先回去了,萍兒姑娘有時間就去惜玉軒坐坐。”
“奴婢恭送娘娘。”
等到林檀微和翠兒走遠(yuǎn)了,萍兒趕緊過來,將我和蕭若扶了起來。
“你沒事吧?是不是很疼?”不料蕭若和萍兒同時問我。
我一時間愣住,隨后道,“不礙事,一點小傷。”
“還說小傷,你臉上都是血,好多石子都扎進肉里了,以后留了疤可怎么辦才好?”萍兒看著我,心疼的都哭了。
蕭若見我這樣,表情也是極為難過。
“不礙事不礙事,蕭若姑娘,你趕緊先回去,將霽月宮的衣服再洗一遍吧,免得又要遭罪。我這里還得先回翠微宮復(fù)命。”
“那,我們還能再見么?”礙于萍兒在場,蕭若說話只能有所隱晦。
我一笑,道,“自然能,你我都在宮里做事,遲早都能碰見的。”
“那便好,那便好。”
蕭若點點頭,將衣服都撿了起來,不忘看了我?guī)籽郏@才回了浣衣局。
等蕭若走后,我便對萍兒道,“方才謝謝萍兒姐姐幫忙了,但眼下,還得讓萍兒姐姐再幫一個忙。”
“還有何事,你盡管說,不要與我客氣。”
我道,“麻煩萍兒姐姐去一趟霽月宮,就說方才有一些圣上的衣服到了浣衣局,所以霽月宮的衣裳才耽擱了。你是皇上身邊的侍女,霽月宮的人會信你的。”
“原來還是幫她。”萍兒嘟著嘴,似有些不樂意。
“萍兒姐姐不愿幫忙?”
“幫,既然是你說的我當(dāng)然幫。不過,你知道我不是要去翠微宮?”
我點頭道,“哪有那么巧,皇上今兒個就想起來了。而且就算想起來了,也不會正好讓你去看看。所以方才是萍兒你急中生智唬了一下檀貴人是不是?”
萍兒巧笑嫣然,“那也是為了幫你。不過小蕭子,你果真聰明,我都唬住檀貴人了,卻沒能唬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