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小天眼神左右來回轉,不得不說,葉夕顏說話棉里藏刀,比沈靜姝這個紙老虎厲害多了。
葉夕顏說完,她身邊兩個丫頭都笑了起來,看來雙方交惡已久。
“你個….”沈靜姝氣得腦子嗡嗡響,越急就越說不出罵她的話,“你你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她甩了一把衣袖。
葉夕顏笑意盡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冷,隨即冷笑道:“我說靜姝妹妹,殿下明擺著是不想見你,你何必在這里遭人煩,還是省省力氣歇著吧!”
說完這句話她扭著纖細的腰肢,婀娜地進里頭去了。
沈靜姝又吃了癟,氣呼呼地沖了回去。
靳小天笑而不語,她這是兵不血刃。接下來她便趴在欄桿上瞧著底下的熱鬧。
下頭已經(jīng)拍賣了不少珍品,諸如十二開的孔雀開屏蘇繡雙面屏風,王羲之的草書,越州窯的一套上等瓷器等。
現(xiàn)在底下擺出了三套女子的頭面,而靳小天一眼就瞧到了正中那副珍珠頭面。
那是一副珍珠藍鳳金絲頭面,頭面用鍍藍色的金絲做成,正中是一顆碩大的黃寶珠,黃寶珠四周鑲嵌了一圈細圓飽實的小珍珠,再有一顆顆大小不一的渾圓珍珠嵌在各處,各色寶石相間其中,最后兩支插笄下留著鳳尾珍珠流蘇。
華麗而不失庸俗,鮮活而不失穩(wěn)重,氣韻浮光,雍雅端莊,非常漂亮。
這幅頭面一擺出來,閣樓里許多女子倒吸了一口氣,太美了!
別說出游赴宴帶著很打眼,就是出嫁帶著也不失體面。底下好些姑娘已經(jīng)沸騰了,二樓聽到動靜的姑娘們,也坐不住,紛紛探出頭去瞄那頭面。
里頭嘰嘰喳喳,議論不止,看來大家都看上了這幅頭面。
就連沈靜姝和葉夕顏聽到動靜也都出來一瞧情形。
靳小天看著樓上樓下那一雙雙虎視眈眈的眼神,心里犯難,她也相中上了那頭面,她自己倒不喜歡這些首飾珠寶,長了這么大穿女裝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但她想給姐姐買下來,這一次她害得姐姐不能立即退婚,遭受李家冷眼,她想給姐姐買下這頭面,將來給做嫁妝。
底下鎮(zhèn)王府的長史很滿意大家的神情,他笑著介紹道:“正中這幅藍鳳珍珠頭面是前朝慶林長公主出嫁時,她的駙馬送給她的催妝頭面,用了一百三十顆天然珍珠,一斤赤金,藍寶石、黃寶石、紅寶石共三十五顆,三名工匠歷時一個月才打造而成,工藝繁復,做工細致,是難得的精品。”
他話音一落,樓上樓下沸然,許多管事已經(jīng)準備好牌子,躍躍欲試,要為自家小姐拿下那頭面。
“先讓他們喊,待會咱們直接出一千兩震懾住他們,一口氣拿下!”
這邊沈靜姝跟丫鬟交待著,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葉夕顏的丫鬟瞄了一眼沈靜姝,輕聲問她,“小姐,咱們要搶嗎?”
“當然,我喜歡那珍珠頭面!”葉夕顏神色清冷道,“等沈靜姝喊完,咱們直接喊兩千兩!”
“是!”
靳小天耳力清靈,聽到這兩位的打算,心里不由發(fā)怵,她五百兩銀子都拿不出,別說一千兩千了,得想個辦法才行。
長史大人環(huán)視一周,見大家都準備好了,便要敲鑼起拍。大家屏氣凝神,靜靜等待著。
“三百兩銀子起拍,開始競價!”他話音一落,鑼鼓一響。
結果出乎意料,一下子竟是都安靜下來,廳里沒一個人開口,因為大家都等著別人開口。
正在這個縫隙,一道響亮的聲音抓住時機劃破安靜的閣樓,如閃電般沖了出來!
“太子殿下三百零五兩!”
“???”
“!??!”
里頭的太子殿下一口茶正噴到了對面一位公子身上,正巧噴了他一臉。
堂堂太子殿下看中了這副珍珠頭面?
沒搞錯吧?
一下子所有姑娘都呆呆地失聲了,一雙雙眼波兒直往天子所在的雅間送去。
正見一個穿著深藍色長袍,腰間系著一根月白腰帶,神采飛揚,嘴角擒著濃濃笑意的小子舉著牌子,虎頭虎頭地四處張望。
她的笑容就是天底下最明媚的陽光,澄亮清澈的眼眸里笑得快溢出水來。
真是一個長相俊俏的小子!
“有沒有人加價?有就快說啊,我還要喊第二波呢?”靳小天咧著嘴,笑得很愉快。
心里卻在打鼓,沒辦法啦,太子這名頭不借白不借呀!
她眼神四處溜達,不要有人加價,千萬不要,誰敢加價明日一準頂著太子的頭銜殺去他家。
她骨碌碌地掃了一圈,見大家一個個憋著氣戀戀不舍地望著那珍珠頭面,她心里樂開花。
底下坐莊的榮郡王呆了,他那悶葫蘆堂弟會看上一副珍珠頭面?
太子看上的東西,還有誰敢要價呀,
塵簫閣里嗡嗡一片,卻沒人喊價。
于是,鎮(zhèn)王府的長史高聲喊道,“太子殿下三百零五兩一次!”
他發(fā)誓他的小心臟快蹦出來了,剛剛拍了一只金釵都不止這個價。
真便宜呀,太便宜了,就是造價都不只這么一點銀子,可拍賣的規(guī)矩就是起價低呀。
四周的姑娘們心潮跟著一波一波的起伏,很想掌嘴喊個高價,卻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誰叫對方是皇帝和皇后的心尖寵,未來的皇帝陛下呢!
“太子殿下三百零五兩二次!”
鎮(zhèn)王府長史的聲音還在大廳里回蕩,里頭的太子已經(jīng)一拳砸碎了他坐席后頭的八寶座屏。
可他堂堂太子惜得為這么點破事跑出去解釋嗎?
那小子怎么這么可惡啊!
里頭的公子們見太子臉色忽明忽暗,忽紅忽青,忽藍忽綠,最后沉如鍋底,要是刮下來估摸都可以當墨汁了。
顯然是忍到極致。
眾公子心照不宣地找了借口灰溜溜逃了,生怕殃及池魚。
“太子殿下三百零五兩三次!”
太子聽得心肝兒都在顫。
“沒有是吧,好,沒有了,成交,這副珍珠頭面三百零五兩歸太子殿下所有!”長史跟打了一場勝仗一樣,眉飛色舞喊著。
眾賓客不得不附和,哪里敢說半個字。
靳小天笑瞇瞇的,左瞅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沈靜姝,右瞄了一眼驚愕如小鳥狀的葉夕顏,然后扭頭沖著里頭的江慕言道:“江大人,快點送銀子出來呀!”
這回就是江慕言都想吐血,他請示地看了一眼太子殿下,見他翻了無數(shù)個白眼望著房頂,拳頭捏的咯咯作響。
跟了太子好些年的江慕言已經(jīng)明白了太子的意思,不管怎么樣,事已至此,還能不管不顧么,回頭關起門來教訓得了。
太子摸著胸口,呼吸,再呼吸,不能在這發(fā)火,鬧出人命于聲譽有損,得回到東宮再說。
江慕言苦笑著起身,從兜里拿出來一袋銀子,掀開簾子遞給靳小天,靳小天接過遞給送上頭面的侍從,自己拿著珍珠頭面,在眾目睽睽之下,進入了里頭。
她見太子生無可戀地瞄著房頂,也不甚在意,把頭面往一旁放好,對江慕言道:“這是我給我姐買的,等我明日帶了銀子還你!”
說完就轉身溜出去,身后太子踩著她腳跟后砸了一只杯子。
聽到這動靜,沈靜姝確信太子在里頭,她不明白太子好端端的,為什么要買一個女人用的頭面,她三兩下沖到了靳小天面前。
“你可別說我太子表哥還在如廁?”她如一只高傲的斗雞般,昂著頭瞪著靳小天,氣焰膨脹到不行。
靳小天愣了愣,一臉“你很聰明”的樣子,
“哎喲,你還真猜對了!”
“噗!”沈靜姝一口氣沒上的來,氣得心肝疼。
沈靜姝挽起袖子,手戳著她眉心,一張鵝蛋臉皺成了一團,“你今日要不說出個理由來,我先廢了你!”
靳小天雙手交握,這個丫頭并不是多壞,可就是脾氣太臭了,她靳小天雖然只是個正五品郎將之女,架不住從小囂張慣了的,沒人戳著她眉心罵過,
她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沈靜姝。
里頭太子頂著一張不知道什么顏色的臉,目光膠在了靳小天的背上,他發(fā)誓一定要剝了她的皮。
她竟然敢頂著自己名頭拍賣頭面,太可恥了,他日指不定會做出什么狐假虎威的事來。
他明明在里頭好吃好喝的,偏偏她左一個如廁,右一個如廁,害得他不敢吃喝,惡心得慌。
外頭沈靜姝被靳小天涼涼的冷笑盯得發(fā)毛。
“理由就是….”靳小天眉梢笑意里溢出一絲狡黠,聲音忽然拔高了些:“太子殿下昨日吃了您煲的壯陽湯,就開始拉肚子,所以一直如廁啊…..”
???
樓上樓下一些耳尖的人都聽到了,紛紛望了過來。
壯陽湯?好端端的吃壯陽湯?難不成一向潔身自好的太子殿下開了竅?難怪太子殿下要買珍珠頭面呢,原來是用給心上人的喲!
一時各種遐想的都有。
“這個理由怎么樣?”靳小天天真地問沈靜姝,沈靜姝哪里是爬模打滾撒嬌賴皮祖宗靳小天的對手,一下子臉紅如朝霞,掩面逃竄而去。
靳小天拍了拍手,揚起唇角笑了笑,結果耳尖風聲一動,身后刮來一陣勁風,靳小天暗道不妙,拔腿就開跑。
“你給我站住,我要親手揍扁你!”
身后是太子天雷滾滾的咆哮聲。
葉夕顏還沒從沈靜姝送太子壯陽湯的驚愕中回過神來,就看到眼前刮過兩陣陰風,緊接著又刮了第三陣風,太子的侍衛(wèi)也跟著一溜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