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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灝凄慘的叫聲回蕩在柴府上空。
柴紓拿了他擋身子的信,重新坐下啟開。
“三少爺,是誰的信啊?”
茶茶端來桂花酥放在石桌上,側頭看著柴紓手中的信封。
柴紓在讀信,可是他的眉頭卻漸漸皺起來了。
柴莞淺酌了一口淡茶,逗弄著腳下的小狗。
它的腿傷已經(jīng)愈合了,柴莞替它取名饅頭。因為這只狗,不愛吃肉,不愛啃骨頭,卻非常喜歡吃饅頭。
饅頭嗚嗚低吼,想要抓住柴莞繞來繞去的腳。
只聽頭頂一聲尖叫,饅頭嚇得立馬縮在柴莞腳下,瑟瑟發(fā)抖。
柴莞不悅的看著柴紓,柴紓捂著嘴,結巴道:“真、真不是我大驚小怪。”
柴紓喊了柴夫人,柴夫人丟了藤條,仍舊火氣沖沖。
柴灝的身上青一道紫一道,老管家連忙把衣服送來讓他就地穿上。柴灝像是炸不泡的老油條一樣又笑嘻嘻的湊過來,“二弟寫了什么呀?”
這是柴家二少爺柴珩的來信。
柴夫人搶過來讀了兩句便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娘!”
柴家子女趕忙把柴夫人背回房間,茶茶撿起地上的信紙。
爹。
娘。
兒子不孝,管不住手。
一日上街見一妙齡姑娘生得美若天仙,兒子色心大起上前摸了一把,不想兒子摸到了老虎的屁股。
那妙齡女子竟是淮南王府的郡主,兒子如今被困牢獄不知何時才能重見天日,兒子無用,還請爹娘趕快施救。
不孝子柴珩敬上。
......
柴夫人昏昏沉沉的醒過來,對著窗戶口就罵道:“都怪你爹那個老匹夫把我的珩兒趕走,如今珩兒出了那么大的事,我該怎么辦喲!”
柴夫人郁悶的捶著胸口,對方可是王府的郡主。
他們柴家雖然是鄉(xiāng)紳富豪,可是人家可是皇親貴胄。自己拿什么和別人比?拿什么和別人換?怎樣才能把自己兒子帶出來?
柴夫人嚎完頓時又暈了過去,柴灝火急火燎的把鹿鳴縣最出名的大夫請來看病把脈。
直到翌日清晨柴夫人才醒過來。
柴莞一直在她身邊坐著,衣不解帶的照看自己母親。
柴夫人一醒來就哭,柴莞安慰道:“娘,現(xiàn)在哭有什么用。還是想想辦法如何才能把二哥從牢房里帶出來,他惹了郡主,只怕那邊是不會輕易放人。”
柴夫人拿著手絹兒擦眼淚,“娘就是想不到辦法才哭的嘛。啊~~~我的珩兒啊~~~~我的珩兒啊~~~怎么辦喲~~”
柴莞從茶茶手里接過米粥,勸道:“娘,還是先吃點東西吧。爹還在刺州,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您是柴家主母,可不能病倒了。”
柴夫人哀哀凄凄的吃了點兒,又坐在床上哭。
柴莞揉著太陽穴步出房間,發(fā)現(xiàn)柴灝在外面偷偷摸摸的,是又要準備出去賭錢嗎?
柴莞叫住柴灝,語重心長道:“大哥,你也該懂事了。爹不在,娘的身子不好。你還要這樣沉迷賭錢,荒廢自己嗎?”
柴灝被柴莞發(fā)現(xiàn),也挺直了背,抱怨道:“娘肯定有辦法的,你看她昨天打我打得那么用力就知道娘的身子骨,那是比熊還壯?。∩碜舆@么硬朗的人,怎么會說病倒就病倒呢。”
柴莞無視他的嬉皮笑臉,厲聲道:“自從二哥被爹趕出去之后娘總是夜里偷偷躲著哭,你看她雖然外面像是沒事,其實無論你我或者二哥三哥出了事,娘都會擔心。她打你,是因為你不爭氣,可是你見她什么時候真正要趕你出府過?”
柴灝在原地怔了許久,才說:“四妹,不錯啊。果然已經(jīng)出落成大姑娘了,咱們家就指望你了。你哥我就是個混吃等死的廢物,一天不賭錢就渾身難受。大夫說了娘已經(jīng)沒事了,你和三弟在家好好看著,大哥我今天一定早點兒回來!”
說完,柴灝就轉身要跑。
誰知柴莞身后忽然飛來一只繡花鞋狠狠砸在柴灝的后腦勺,柴灝痛叫一聲,“四妹,你下手怎么這么狠!”
他回頭,大灰狼一樣的眼神在看到柴夫人之后立馬變成小白兔了。
弱弱的喊了聲,“娘。”
柴莞失望的甩甩頭,站到了旁邊去。
柴夫人紅著眼眶,揪住柴灝的耳朵,“給你兩條路選,第一,和你四妹去淮南把珩兒帶回來。第二,被我趕出家門在橋頭當乞丐!”
柴灝忙說:“我愿意和四妹去淮南!”
說完之后,他似乎又覺得不對,“去淮南?和四妹?為什么?”
柴莞用同樣疑惑的眼神看著柴夫人。
柴夫人的眼眶懸著眼淚,抓著柴莞的手啜泣道:“莞兒,你與淮南王府的景小王爺關系不錯。你去淮南和景小王爺說說,讓他勸郡主消消氣,把你二哥放出來。好不好啊,莞兒。”
不好。
柴莞極不情愿的上了柴夫人準備的馬車。
“不知道娘怎么相想出這個餿主意的。”
柴灝在馬車里丟骰子,柴莞冷著一張臉,沉默不語。
柴灝最受不了的就是安靜,他天生張揚好動,要是讓他安安靜靜的坐一刻鐘,還不如立刻殺了他。
柴灝往柴莞身邊擠擠,故作神秘的說:“四妹,你想不想聽一個震驚天下的消息?”
柴莞沒心情和他開玩笑,別開臉就冷漠的說了兩個字。
不想。
柴灝并未受此打擊,就算他妹妹不想聽,但他已經(jīng)做好了要說的準備了。
“就是大理寺卿來鹿鳴縣的那一段時間,我在賭場。聽到一個人說,紀家的人之所以全部被殺光光,都是因為紀老爺有一張人皮地圖。那張人皮地圖上面標注的終點,是浩瀚無垠的沙漠中心,那里藏著足以顛覆國家的傾世財富。在多年前因這張人皮地圖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曾有人在北漠的鬼哭井叫賣這張人皮地圖,只可惜當時去了鬼哭井的人,都沒有一個活著回來。那張人皮地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漸漸的這件事就淡了去。沒想到,坊間又出了傳聞,說是人皮地圖將會重現(xiàn)天下。”
柴莞那因為驚訝而睜大的眸子,柴灝看著非常滿意,總算引起妹妹的注意了。
他發(fā)表著自己的觀點,說:“不過你哥我倒是覺得這個事肯定是杜撰的,如果紀老爺真的有人皮地圖,他干嘛不自己去找?偏偏留在這個小縣城里,是吧,嘿嘿。”
柴莞搖頭,并不認同。
她認真道:“大哥,你莫忘了。紀家曾是長安門閥大族,紀老爺?shù)男珠L紀炎烈身居朝廷一品神威大將軍,紀老爺亦是朝中一員重將。只是后來紀炎烈被扣上了通敵叛國的重罪,本應株連九族,但先帝念在紀家世代的忠心免去了這個懲罰。抄了紀家的家產(chǎn),貶了紀家人的朝廷職位。所以紀老爺才會來鹿鳴縣所在的祖屋居住。”
如果真如柴灝所說,紀老爺藏有曾令天下人趨之若鶩的人皮地圖,那么紀家很有可能成為眾矢之的。
柴莞想起丁瑜自殺的那天,他口中的那個人,是誰?
會不會......那個人,才是紀家滅門案的真兇?
馬車上顛簸了七八天他們才進入淮南城。
柴灝找好了客棧,他看見床鋪就恨不得倒下去狠狠睡它個三天四夜來彌補自己這幾日在馬車上睡不舒服的日子。
可惜,柴莞拽著他就往淮南城的官府牢房去。
柴灝抱怨道:“四妹,你看看自己的黑眼圈。這哪里還有一點姑娘家的模樣啊,你哥我真擔心你以后嫁不出去。”
柴莞反唇相譏,“大哥,我也著實擔心你娶不到媳婦兒。”
柴灝癟嘴,娶不到媳婦兒又怎樣,他寧愿和自己手里的骰子成親,也不要去面對女人那種奇怪的動物。
來到大牢門口,柴莞客氣道:“二位官爺,在下乃渝州鹿鳴縣縣令柴紓。不知二位官爺可曉得牢里關押的一個叫做柴珩的男人?”
那兩個守門的官兵輕蔑的看著柴莞,嚷嚷道:“你誰呀?縣令?哈哈,一個九品芝麻官,官威倒是不小。想探監(jiān)?沒有知府大人的令牌別想進去。”
柴莞被那兩個官兵哄到一旁。
柴灝朝自己妹妹搖搖頭,故作失望。
隨后他又笑嘻嘻的做了個鬼臉,用口型說道:“看我的。”
他從懷里掏出一錠銀子,走到那兩個官兵面前。點頭哈腰的說:“二位官爺辛苦了,這是給二位官爺?shù)木棋X。不知官爺可否讓小人進去看個人,小人見到了,說兩句話就馬上出來。”
那兩個官兵瞧都不瞧那一錠銀子。
“滾開。”
柴莞在邊上,心想這淮南城的官兵真是清廉,真是鐵面無私。
柴灝不生氣,又掏了一錠銀子出來。
那兩個官兵眼珠子自動落在柴灝的手中,柴灝笑得像是一朵花一樣,“兩位大人,來,一人一錠,去花樓喝個酒,讓那些漂亮姑娘好好服侍二位大人。二位大人辛苦了。”
其中一個官兵把腰上的鑰匙取下來,說話也客氣了許多。
“公子,你要找哪個人?”
“姓柴,單名一個珩字。”
那兩個官兵相視一愣,異口同聲道:“那位柴公子已經(jīng)被釋放了啊。”
“釋放?”
柴莞和柴灝也是異口同聲,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