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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下官無趣,只是下官較之常人聰慧了些。”
景謙被柴莞的話逗笑了,他從懷中掏出金瘡藥,一邊給小狗處理傷口一邊說:“我推翻剛才的言論,柴大人不僅非常有趣,而且聰慧。”
柴莞不動聲色,等待小狗的傷口不再流血,她才作勢要起,“小王爺,不晚了。您早些回去休息吧,下官告退。”
她一只手抱著小狗,一只手抓著樓梯。
景謙皺皺眉,攬住柴莞的腰肢蜻蜓點水般落地。
“柴大人對每個人都如此客氣嗎?”
“這是為人的基本禮儀。”
柴莞朝景謙低低俯首,算是道謝。
景謙摸摸鼻子,準(zhǔn)備把她的樓梯搬回去,柴莞沒回頭,只說:“不勞小王爺費心了,明日自有仆人前來收拾。小王爺,快回吧。”
景謙又摸摸鼻子,等到腳步聲漸漸遠(yuǎn)去。他才自言自語的嘟囔道:“明明沒碰到,怎么感覺還是一鼻子灰?”
茶茶是伺候柴莞的貼身婢女,她清早端著洗臉?biāo)蛟诓褫阜块T前。
卻聽到里面?zhèn)鱽砉返慕新?,茶茶轉(zhuǎn)著眼珠子想,四小姐昨日帶回過狗嗎?
還不等她想清楚,柴莞已經(jīng)穿好了衣服站在門口,腳下是一只臟臟的小狗。茶茶眼睛忽地一亮,驚叫道:“四小姐,你找到它了?”
柴莞古怪的看著茶茶,“什么找到它了?待會兒帶它去洗洗,它受傷了,記得小心點。”
茶茶靈動的眼珠子直直盯著那只小狗,“這不是四小姐一個月前從街上撿回來的狗嗎?奴婢不會認(rèn)錯的,這狗的尾巴斷了半截,很好辨認(rèn)。”
柴莞正要去前廳的腳步一瞬間止住。
一個月前從街上撿回來的狗?
她使勁兒的在腦海里搜索,可是越想就越疼,腦袋似要炸開般難受。
茶茶見她面色蒼白,忙關(guān)切道:“四小姐,你沒事吧?要不要奴婢去叫大夫?”
“不用了。”
柴莞抬腿就往前跑,茶茶留在原地,瞪著洗臉盆里的熱水。
四小姐,您都還沒有洗漱呢。
慌慌忙忙的柴莞跑到柴夫人的房里,柴夫人正在挽髻,看著急急喘息的柴莞,納悶兒道:“莞兒,大清早的你這是怎么了?”
柴莞走到柴夫人面前,語氣迫切,“娘,你是不是拿了我的金玲簪?”
柴夫人想了想,點頭,“嗯,是啊。”
柴莞吐出一口氣,皺著的眉頭終于舒展了。
卻聽柴夫人又說...
“我見那簪花上的紅瑪瑙掉了一顆,便讓你爹去布莊的時候順帶送到翡翠齋重新鑲上一顆。翡翠齋的老板說需要十天,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今日該去取回來了。”
柴夫人讓丫鬟快點把自己的發(fā)髻梳好,她急著去翡翠齋。
柴莞失魂落魄的晃到縣衙。
在紀(jì)家撿到的那一刻紅瑪瑙,真的是自己的?
她的東西,為何會掉落在紀(jì)家?
那只斷了尾巴的狗,又是怎么回事?
謝師爺給岳錚影泡了一杯鹿鳴縣最出名的嫩葉茶,雖然不如名貴茶葉,但勝在甘甜解渴。
柴莞又在停尸房呆了一陣,那里熏了專門抑制尸臭的熏香,但那些尸體腐爛的傷口,觸目驚心。
面對那七十二具尸體的感覺總是怪怪的。
柴莞站到面目全非的白芷面前,她的臉已經(jīng)爛的不成樣子了。
聽說生前被紀(jì)家少夫人用蜂蜜涂滿了全身掛在樹上,招了許多蜜蜂和螞蟻。白芷日夜求饒,少夫人充耳不聞。直到白芷全身被咬爛疼死為止...
柴莞站在少夫人面前,她就是那個全身布滿傷口,最后被兇手一拳打凹了脖子的那個死者。
她替尸體蓋上白布,臨走前停尸房里忽然響起了聲音。
柴莞心頭一跳,還未回頭,寒毛直豎的脖頸上已經(jīng)懸了一把冰冷的利劍。
“別動,否則你會像他們一樣躺在這里。”
陰狠粗噶的嗓子,這個陌生人。
是誰?
柴莞手心全是冷汗,但她仍舊故作鎮(zhèn)定,語氣聽起來非常冷靜。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就是白芷的未婚夫,是不是?”
身后的人并未說話,動作卻非常兇惡。
劍身一緊,殷紅的液體從柴莞的肌膚里緩緩浸透出來。柴莞咬唇,忍著疼痛道:“你以為你躲得了一時躲得了一世嗎?長安來的岳大人早就知道兇手是你了,他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只等你出現(xiàn)。”
那人冷冷發(fā)笑,如地獄惡鬼。
“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老子才不是那種躲躲藏藏的鼠輩。芷妹去了,我丁瑜也不會茍活。”
柴莞暗暗心驚,看來紀(jì)家的滅門案果然是丁瑜做的。
可是自己現(xiàn)在危在旦夕,要如何通知在前廳的岳錚影?
柴莞仰著脖子,血液已經(jīng)浸濕了她的前襟,身后人并不如柴莞一般冷靜。
他的呼吸急促,抓著柴莞小心翼翼靠近那具臉面已經(jīng)不能夠辨識的尸體。柴莞跟著他的步子,激道:“你現(xiàn)在回來有什么用,白芷已經(jīng)死了。她需要幫助的時候你沒有出現(xiàn),你卻讓她死都死不清靜?,F(xiàn)在鹿鳴縣的百姓都認(rèn)為她是惡鬼。請了法師要把她的魂魄釘入十八層地獄,你現(xiàn)在竟然還有臉回來見她?”
丁瑜頓生羞愧,辯解道:“不、不是這樣的。我、我是不得已才走的,芷妹我對不起你,如果我沒有離開,就不會發(fā)生后來的事了。”
柴莞還想說話激他,只是柴莞沒有看到丁瑜那張幾近崩潰的臉。
他的胡茬雜亂,身上散發(fā)著一股惡臭。
如果仔細(xì)分辨,柴莞就會發(fā)現(xiàn)那是地下臭水溝的氣味。
可是柴莞心中也的確慌了神,并沒想到這一點。
丁瑜在她那一番話下,忽然撤了刀放在自己脖子上。
柴莞被推到地下,她忙捂著流血的脖子,這才看清了丁瑜的模樣。
他生的普通,皮膚常年在火光的照射下顯得黝黑發(fā)亮。
此刻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還有幾處凝著血痂。
丁瑜嚎啕道:“就算芷妹不死,我也沒有活路了。他不會放過我的,他不會放過我的,芷妹,我來陪你了。黃泉路下,讓你我做一對鬼夫妻。”
柴莞一聽這話登時驚了,“你不可以死!”
驚呼過后,丁瑜的劍已經(jīng)毫不猶豫的割斷了自己的脖頸血脈。
整個停尸房頓時血流成河。
前廳的人聽到聲音急忙踹開停尸房的門,看到這一幕,岳錚影第一次失聲問道:“他怎么死了?”
柴莞蒼白著一張臉,像是沒有聽到岳錚影的話。
她想問。
丁瑜口中那個不會放過自己的他是誰。
她想問。
丁瑜的一身武藝從何而來,為何甘心當(dāng)一個打鐵匠。
她想問。
丁瑜從不和人有生意往來又如何能夠養(yǎng)活白芷和她舅婆。
她想問。
紀(jì)家滅門慘案當(dāng)夜,丁瑜是否見過自己......
為何會有這種懷疑。
也許是在紀(jì)家后花園撿到了那顆紅瑪瑙開始,也許是從半夜遇到的那只狗開始。
也許......是從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記憶總有些許空缺的時候開始。
嫌犯自刎,紀(jì)家滅門一案終于落幕。
岳錚影奉命安葬了紀(jì)家人才離開。
鹿鳴縣口。
景謙依依不舍的望著柴莞,“柴大人,我要走了。”
柴莞目光望著虛空,“小王爺一路順風(fēng),我們就送到這里了。”
景謙并不生氣柴莞的木訥,反而笑笑說:“柴大人竟然沒有一絲想要留住我的意思,看來我的魅力,在柴大人這里真是大大削減啊。”
柴莞詫異的看著景謙,提醒道:“小王爺這是什么話,下官聽不明白。還請小王爺莫要說出些讓旁人誤會的話,下官堂堂男兒,如若被別人誤會,以后該如何自處。”
景謙抿唇淺笑,“好好好,柴大人堂堂男兒,令我十分佩服。”
柴莞頷首,誠惶誠恐,“小王爺慢走。”
景謙踏上馬車,君行駕車前行。
經(jīng)過柴莞身邊時,景謙忽然掀了車簾,朝下方的柴莞喊道:“柴大人,但愿我們還能相見。”
柴莞面目冷淡。
她希望再也不見。
眉目疲憊的柴莞回到家里,柴夫人特地?zé)趿巳藚㈦u湯慰問柴莞。并且惡狠狠的對柴紓說:“你,要么不做縣令,要么就做好這個縣令。你看你妹妹都成什么模樣了?”
柴紓對妹妹誠心的抱歉,可是有什么辦法,他天生膽小,他克服不了啊。
柴紓委屈的紅了眼眶,柴夫人氣得捶胸頓足,她兒子和她女兒的性格是不是生反了?
柴老爺去了外地談生意,柴紓繼續(xù)做回自己那個芝麻縣令。
還好最近鹿鳴縣風(fēng)調(diào)雨順,沒出什么死人的大事兒。
這一日傍晚時分,柴莞和柴紓在棋盤上對弈,柴夫人在旁邊嗑瓜子。
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從花叢里跑過。
柴夫人看也不看,殺氣騰騰的罵道:“灝兒。你不要以為老娘不知道是你,還不快點滾出來!”
柴灝從花叢里露一個腦袋,面色為難,“娘,實在不是兒子不想出來,而是兒子不能出來。”
柴夫人氣得胸腔起伏,“我數(shù)三聲,你若是再不出來,以后就不要再踏進家門了。”
柴夫人的一還沒有數(shù)出來,柴灝就走出來了。
全身赤條條的,兩腿間的重要部位拿著一封信擋著。
柴夫人氣得吐血,“你今日竟然連褻褲都輸?shù)袅耍课掖蛩滥銈€敗家子!”
說著藤條就上了手。
柴夫人飛奔過去,柴紓攔都攔不住。
柴莞淡定的將黑棋收回,充耳不聞,視若無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