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丞相和長樂侯進來后,發(fā)現(xiàn)辰王在營帳之類,眼里露出少許的厭煩和不便。凌晟鳴當即對皇上道:“丞相前來定有大事稟告,兒臣先告退了。”
皇上卻將他留下,正色道:“你已成年不是孩童,有些事你該學學了。”
凌晟鳴知道龐丞相過來要說什么,首先堅定地表達自己忠心耿耿,不會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其次,昨日那件大案須得有人頂缸,他要是在這的話,龐丞相不便說岐王的壞話。
這個時候,他不能在場,否則這水哪里渾的了。
“父皇,兒臣傷口換藥的時間到了,就不在此打擾丞相給您匯報大事。請父皇準許兒臣告退。”
一提到他的傷口,皇上心頭才被壓下去的怒火又呼呼地躥了起來,一邊朝他擺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一邊對龐丞相道:“查的怎么樣了?到底是何人所為?”
凌晟鳴走出營帳時正好聽到一兩句,龐丞相對皇上說:“刺客來無影去無蹤,沒有留下一點蛛絲馬跡……”
他嘴角勾起一抹譏笑,那些“刺客”都是當年跟隨他大哥的親兵,他大哥出事后,那些人異常自責,皆在他面前立下血誓,定要給他大哥報仇。
他身體康復后,在舅舅和姨夫的安排下,那些死士散落在帝都各處,聽從于他。鳳凰山的獵場乃皇家重地,自然不會少了他安插的人手。
“嘿!”凌晟鳴出門后正和青羽商量下個月皇上的生辰送什么禮時,蒼國太子站在不遠處朝他招手,輝煌的燈火把他嬌小的身姿拉得又細又長。
“太子有何指教?”凌晟鳴蹙眉問道。森泉這個時候找他一定沒好事。
果不其然,森泉可憐巴巴地指了指營帳周圍的士兵,祈求道:“昨日遇刺的人是你們又不是我,為何在我營帳周圍增派士兵?我不自由,我不方便,我不喜歡!”
在外人面前凌晟鳴刻意和森泉保持距離,他正打算忽視森泉的無理取鬧,倏地想到了什么,眼里冒出綠油油陰森的光。
接著,對森泉低聲道:“我給你藥丸,一會兒你就服下。”
森泉不解,追問道:“為……”
“何”字還沒出口,不遠處的營帳里就傳來撕心裂肺的吼叫,緊接著岐王齜牙咧嘴地從里面跑了出來,大聲吼道:“御醫(yī),快傳御醫(yī)!”
“那是孟遠的營帳,你的老丈人在里面挺命。你不去看看?”森泉好奇地貼了上來,又低聲道:“你保證這藥丸有解藥?”
凌晟鳴白了他一眼,“不相信我,你找別人幫你好了。”
一想到弟弟送來的密函傳來緊急的消息,他心亂如麻,只要能快速回蒼國穩(wěn)定局勢,哪怕叫他折壽十年,他都愿意。
“那你快點命人拿給我。”
凌晟鳴“嗯”了一聲,就帶著青羽去了孟遠的營帳,他二人還沒站穩(wěn),就見御醫(yī)帶著藥箱沖了進來。
岐王來不及招呼他,只是對御醫(yī)道:“快救救孟大人。”
孟遠要命的部位并沒中箭,左腿處卻中了三支,其中一支箭頭深陷其中,暫時取不出來,情況不容樂觀。
他當時吩咐下屬點到為止,正二品以上的大官,挑一個兩弄死就對了。沒想到下屬竟然挑上了孟遠。
孟遠擔任大司農(nóng)這些年搜刮不少民脂民膏,低下看他不順眼的大有人在,且司農(nóng)之職極其重要,是該換一換了。
御醫(yī)手忙腳亂地給孟遠止血,眼見情況沒有好轉(zhuǎn),就向岐王稟告道:“現(xiàn)在必須將箭頭取出,否則司農(nóng)大人的血止不住,病情還會繼續(xù)惡化,恐怕保不住他……”
岐王不顧身上的傷口,一腳將御醫(yī)踹翻,盡顯一副翁婿情深的樣子。
凌晟鳴卻是清楚,目前岐王身邊最得力的干將就孟遠一人,其他的要么官太小沒多大用處,要么過于狡猾他拿捏不住。
孟遠一倒,岐王自然也就倒了。
凌晟鳴盤算一下,要是孟遠死了,康王和龐丞相謀反的罪名在皇上心中就定下了。接著再傳來康王在逍遙堡戰(zhàn)事失利的消息,繼而他再把康王跟龐丞相賣官售爵的罪證送給岐王,那么康王必死無疑。
“天子腳下他們竟然無法無天,六弟,你說五哥該怎么辦才好?”憤怒難平的岐王一把拉住凌晟鳴的胳膊,裝模作樣地哭泣起來。
凌晟鳴嘆息一聲,惋惜道:“剛才我從父皇營帳出來時,恰好碰上龐丞相和長樂侯求見父皇,也不知在商量些什么大事。”
“呸,他們還有臉惡人先告狀了!”岐王丟開凌晟鳴的胳膊,不顧身上的傷痛,風馳電掣般消失在營帳里。
凌晟鳴對忙碌的御醫(yī)道:“勞煩你盡最大的努力救治司農(nóng)大人,一定要把命保住。”
叮囑完他就出去了。
回到自己營帳時,釘子告訴他孟紫川喝完藥后昏昏沉沉地睡下了。
凌晟鳴命青石從行禮中翻出一支小巧的瓷瓶,叮囑道:“夜深人靜時你悄悄送給蒼國太子。告訴他,黑色藥丸可令他身陷病痛,制造不久于人世的假象,白色藥丸正是解藥,兩個月內(nèi)服下后皆可恢復正常。黑色藥丸今晚必須服下。”
“為何這般倉促?”青石不解。
凌晟鳴解釋道:“這種風聲鶴唳的時刻,蒼國質(zhì)子在安國中毒,不管是誰下的毒,都有挑撥兩國和平友好的嫌疑?;噬隙ㄒ詾槭驱嬝┫嗟热斯芳碧鴫?,在此時給森泉下毒,借以轉(zhuǎn)移他的視線,用外患削減他對內(nèi)憂的關(guān)注。”
青羽拍了拍青石的肩膀,笑道:“你可明白了?”
青石癟癟嘴,不服氣地說:“當然明白,我沒有你們想象的愚鈍!”
言罷,青石出去找暗中接近森泉的機會去了。
青羽則在室內(nèi)給主子換藥。這支箭射的極有水平,看似正中脊背,卻避開要害,并順著肌肉紋理,箭頭極好拔出,恢復起來不需太長的時間。
想到昨晚主子醒來第一句話竟問的是王妃,他臉上不由地浮起笑意,主子向來寡淡,卻牽掛王妃,看樣子他對王妃不是沒有感情。
那么是不是說明主子已經(jīng)放下對魏姑娘的感情?那份青澀的、隱忍的牽掛。
魏姑娘住進寺廟后,他雖從未去探望過,但這幾年常派下屬去探望她,卻又不敢聽取一丁點她的近況。只是吩咐他們,生活中多加照拂她。
自從兩年前魏姑娘發(fā)現(xiàn)他們是王爺派來的人,便疾言厲色地將他們打發(fā)了。
王爺為了尊重魏姑娘的意思,竟真的沒派一人前去打擾。這般順從的王爺,他從未見過。
青羽其實并不看好王爺對魏姑娘的感情,先不說魏姑娘對大皇子一往情深,魏姑娘性情寡淡待人冷漠,這性子跟王爺如出一轍,兩口子哪能都這般寡淡,總得有個歡脫開朗的,否則這日子都沒法過了。
他又不敢直言勸阻王爺,好在這個時候王妃出現(xiàn)了。
王爺在他面前提過幾句,王爺跟王妃只是合作關(guān)系,但他感覺到王爺對王妃的特殊關(guān)懷,他兩人有戲呢。
換完藥,青羽退了出去,凌晟鳴進了離間在睡熟的孟紫川身邊躺下,不多會兒也睡下了。
翌日,凌晟鳴猛地被人踢醒,他睜眼一看,原來是沒有睡相的孟紫川干得好事,他將懷里光潔的小腳拿了下去,沒想到孟紫川整個人竟熱烈地貼了過來,就像一只柔情的小貓,溫順極了。
接著她又是一陣翻滾,大概被肩膀的傷口拉扯疼了,她輕喚一聲醒了過來。
“你怎么在這?”
凌晟鳴坐起身來,反問:“我不在這應(yīng)該在哪兒?”
孟紫川肉肉惺忪的睡眼,嘟囔道:“我剛才做了一個噩夢,夢到你把我推下懸崖,我掉進了深淵里,瞬間被冰冷刺骨的河水淹沒。”
凌晟鳴一邊穿衣裳一邊道:“本王從不會做沒有緣由的事。你干了什么好事,叫我把我推了下去?”
孟紫川憨笑兩聲,扮了一個鬼臉,說:“我跟一個溫文爾雅、氣質(zhì)不凡、長相俊美、文韜武略的男人跑了。你氣不過,就把我滅了口。”
哪知凌晟鳴厭棄地看著她,質(zhì)疑道:“那么好的男人怎么會看上你?果真只是一個夢。”
孟紫川:“……”
用早飯的時候,青羽給凌晟鳴匯報道:“昨天夜里司農(nóng)大人病情惡化,幾位御醫(yī)聯(lián)手,不得不把他的左腿切掉,黎明時分就快馬加鞭送回帝都。”
孟紫川忙問:“死了沒?”
青羽見王妃那般神情不像是悲傷過度,還有些少許的興奮,有點摸不著頭腦,望了一眼王爺,發(fā)現(xiàn)王爺神情并無變化,他繼續(xù)道:“御醫(yī)說,兇多吉少。”
孟紫川趕忙對凌晟鳴道:“王爺,你回去就想辦法,把我母親接出來。”
凌晟鳴輕松回答:“這個簡單。”
孟紫川這才松了一口氣。
青羽繼續(xù)道:“剛才蒼國太子的婢女給皇上匯報,他們太子中了毒身體抱恙,請求御醫(yī)診治。”
孟紫川雖不知道昨晚凌晟鳴跟森泉交代的事,但她首先想到的是——凌晟鳴搞得鬼。
“為何在這個環(huán)節(jié)叫森泉配合你演戲?”
凌晟鳴卻說:“自己猜,本王不養(yǎng)沒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