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開心的走到蕁子的身邊,低聲說道“姑娘,就是那個瘸腿的男童。”
男童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十來歲,樣貌平平,可以想象,就因?yàn)槿惩冗@一樣,他便無法被賣出。人販子也不會免費(fèi)的供你吃喝。
到最后基本就是半賣半送的送出去??墒侨惩鹊哪型?,一般都不會被主人家善待。
蕁子走上前,看著面前一個三角眼的男子,只見那男子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艷,隨后其目中又蘊(yùn)滿了淫穢之色。
蕁子神色沒有發(fā)生任何變化,這樣的目光,她見過太多,早就習(xí)以為常。
她一接近那圈養(yǎng)奴隸的柵欄,就看著那柵欄里的奴隸們一臉希冀的望著她。說是柵欄,但實(shí)際上只是一層竹片編織的小小的環(huán)狀。
這里的奴隸是在太多,其目的只是為了將自己的奴隸圈住,以防發(fā)生混亂。
蕁子目光掃過跪坐在地上的那些努力,忽然將目光聚集到一個女子的身上。那女子蓬頭垢面,就像是一頭小野狼一般藏在人群之后。
眼神中充滿了狠厲,和其他人眼中的希冀與期盼完全不一樣。
蕁子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將目光挪轉(zhuǎn)開,若有所思的微微頷首。
無論是從年齡,還是樣貌還是其他來看,這個女子都附和蕁子想要找的李倩雪的要求。
她將目光投向牙子,一指穿過前方那些跪坐的奴隸,落在那女子身上。“我想要將她買下,不知是什么價格。”
“哎呀姑娘可是好眼光,這女童還沒有人動過,新鮮的很哩。”牙子擠擠眼睛猥瑣道。
來此購買奴隸的人很是看重女子的清白,所以這些牙子也沒有想過要動他們。但是在這里,有些姿色的女子,都早已被賣去了應(yīng)月樓那樣的地方。
但凡李倩雪有些姿色,都不會到現(xiàn)在還沒有被賣出,后來被一個模樣丑陋的農(nóng)夫賣去。
蕁子打趣的看向他說道,“我一個女子,管她清不清白。”
“呃……”牙子頓時啞聲,他這樣說只是為了提高一些李倩雪的身價而已。
現(xiàn)在戰(zhàn)爭年代,家破人亡的大有人是,這些牙子就想法設(shè)法的從中謀取暴利,現(xiàn)在這樣的年代,最不缺的也是奴隸。
交涉一番之后,牙子盡管心中有著一百一千個不愿意,此時還是將李倩雪脫手了。對此,還附搭了一個瘸腿的男孩兒。
牙子在蕁子的面前表現(xiàn)的是極度的不愿意,但是成交的時候卻是極為爽快。一個是瘸腿的男童,另外一個是模樣不乖巧又帶有野性的滯留女童。
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他都想盡快的將這二人脫手賣出。
從莫離的口中知道,瘸腿的那個男童名叫方華。
蕁子暗中沉思了一會兒,還是沒有想起后世有什么關(guān)于方華的傳記。她心中一沉,這時她突然意識到,她做任何事,只要和前世不一樣,都會更改歷史的軌跡。
做這些事情給她帶來的代價就是,她心中所知的那些信息會逐漸的發(fā)生改變。
蕁子看著跟在身后的那個瘸腿的男童,前世他肯定沒有遇到自己,此后的遭遇自己不知。
又比如身邊的莫離,前世他還是叫上官鴻志,又比如身后被繩子牽拉著不情愿跟著他們的李倩雪。
若是沒有自己,那她還有等十多天后才會被買去,然后殺人逃跑。
蕁子心神一晃,腳步一頓。
身后的莫離看著她突然停滯的腳步,上前一步疑惑的問道。“姑娘怎么了?”
“莫離,我問你,有一個人住在一個小島上,四面都是湍急的河流,他知道小島要漲水,小島可能被淹沒,什么時候漲卻不知道,渡河的話卻因?yàn)樗魍募?,只有一成活命的機(jī)會。”
“你說,那人該怎么辦才好。”
莫離一愣,他沒有想到蕁子會問他這樣的一個問題,而這個問題的答案,也是他穿越至今苦苦追求的。
一時間,莫離陷入沉默。
“姑娘,我又一對策。”
蕁子挑眉看向聲音的來源,只看見那跛腳的男孩努力的想要跟著他們的步伐,此時見著蕁子將目光投向他,神情惶恐,更加的小心翼翼。
蕁子點(diǎn)點(diǎn)頭,“你說給我聽聽吧。”
“姑娘,我聽說過破釜沉舟,背水一戰(zhàn),皆無退路。唯有乘風(fēng)破浪。”方華小心翼翼的說道,說完后還看了蕁子一眼,似乎怕說錯了什么。
“唯有乘風(fēng)破浪么?”蕁子呢喃,沉吟了兩句之后,她的眼睛越來越亮。
“方華,多謝。”蕁子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前行,可是這次卻放緩了腳步,使得方華可以輕松跟上。
與蕁子一同從迷茫中醒過來的還有莫離和李倩梅。
若說蕁子他們?nèi)藶楹螘奂谝黄穑赡苁且驗(yàn)槊\(yùn)的安排吧。
蕁子嘴角牽起一絲不可察覺的微笑,前世不知未來,不也照樣從沒有畏懼的活過去。
今生更是早就知道了一些事情,若是因?yàn)檫@樣她就懼怕了,那她就真是枉費(fèi)重生一場。
在青云國的大街上,四人緩緩前行,李倩雪此時也沒有再掙扎,跟在其后。
在青云國的城池的中心,有一座高聳的塔狀祭臺,成七角之型,通體漆黑,直插云霄,屹立于狂風(fēng)肆虐的風(fēng)沙中巍峨不動,那祭臺上吹過的嗚咽風(fēng)聲里,便夾雜著這樣喀喇喀喇的聲響,散向遠(yuǎn)方,帶著原始的粗獷,別有一番韻意。
此時在那祭臺最頂端,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老者忽然張開眼,他的眼睛處是兩個漆黑的窟窿。
這個老者他竟然沒有眼球!
“天意!有脫離天意之人,有脫離掌控的人出現(xiàn)!”那聲音仿若癲狂,幾乎是歇斯底里一樣,咆哮在基臺的最頂端,被風(fēng)吹散于風(fēng)沙中。
風(fēng),更大了。
老者身前放著一張完整的人皮卷,散發(fā)著冷意。他摸著從一旁拿出一鋒利的尖刀,在自己的手心中使勁一劃,拉出一條巨大的口子。
老者在那人皮紙上不知在寫著什么東西。
待他收手之后,他挺起自己那彎曲的脊骨,發(fā)出喀嚓喀嚓的聲音,努力將自己的背脊打直。
“告訴青帝,我知道了,青云國有未來了……”
“砰!”老者的身體直挺挺的仰面倒下,砸在地上蕩起一層薄薄的塵埃。
“師父!”一身穿黑色長袍的男子悲泣一聲伏身過去趴在老者的身子上嚎啕大哭。
“??!”他跪在地上,將頭仰其大叫一聲。
悲泣之后,男子掙扎的從地上站起,將一旁的人皮卷輕輕卷起。
他看著自己師父那滿臉皺紋,此時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他至死都睜著雙眼,但其目中卻是黯淡無光。
男子僵直的走到一旁一定古樸的銅鐘旁,拿起放在一旁的木槌,在上面使勁一敲。沒有意料之中的鐘聲響起。
那木槌擊在銅鐘上面,就像是敲在棉花上,沒有發(fā)出絲毫聲響,顯得詭異無比。
男子一擊之后,目光呆滯的將木槌放在一旁,盤膝坐在自己的師父身邊。
沒有過多久,祭臺里就出現(xiàn)了兩個黑衣人,他們將手搭在心口,半跪在地上默哀了三分鐘之后。一席黑布將老者卷起,抬著他消失不見。
看著自己的師父尸身被抬走之后,男子目光渙散,他從一旁鎖住的柜子里,慢慢的拿出一套工具。
其中一件東西看起來是鐵質(zhì)勺子的模樣,男子的身影顯得蕭瑟,透著一股悲哀的孤獨(dú)與沒落。
“師父,我會繼承下去的。”男子說完,拿著勺子對著自己的眼睛狠狠的挖去。
七角祭臺的頂端,響起嘶聲力竭的慘叫,祭臺位于城池的中心,其下有著行人來往,有說有笑。
上方的嘶吼被隱匿在風(fēng)中,無人聽見。
此時蕁子帶著莫離從基臺地下走過。
突然,她有所感應(yīng),將頭抬起,看向那祭臺的頂端。
在西漠的高空中狂風(fēng)永遠(yuǎn)沒有停歇。蕁子低下頭,繼續(xù)前行。
前世,她從青帝那里知道,在這祭臺的頂端,一直生活著一對師徒,他們的一生都在為青云國的國運(yùn)預(yù)測做出貢獻(xiàn)。
可是前世,直至青云國毀滅,那祭臺也從未傳出過任何的聲響。
她剛剛聽見那聲慘叫,免不了心神恍惚。
蕁子腳步沉重,她并沒有將方華一起帶進(jìn)云軒的府中,蕁子在外面為他們安排了一處住宿。
回去的時候,連莫離都沒有被蕁子安排同行。
回去的時候,她的身邊就只跟著李倩雪一人。
李倩雪看著走在自己身前的蕁子,就算是女子,她也不得不承認(rèn),蕁子無論是身姿還是容貌,還是氣質(zhì),都是極佳的。
她自知自己的模樣生的不好看,但是在看見蕁子的時候,心中還是升起一抹前所未有的自行慚愧的心思。
李倩雪停住腳步。“你放我離開,以后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想到此她心中便充滿了憤怒,她從那場火災(zāi)沖逃出后就落出了人販子的手中,他們將她當(dāng)做了從戰(zhàn)亂里逃生的丫頭。
不過想想也是嘲諷,她一個曼洛國開國將軍的孫女,居然也淪落到和那些失去家園,躲避戰(zhàn)亂的人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