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騎鶴上青蠻山的紅衣女子,若不是鼻梁之上幾顆頑皮的小雀斑,單說相貌,平平無奇,但是她的身上卻有種虛無縹緲叫做仙家氣息的玩意兒,尤其是一雙眼睛,特別活潑,靈氣無敵。
徐青農(nóng)也停住了身,好奇的看著這位似乎是從閃電里沖出來的奇女子。
只見她從白鶴上跳了下來,身法輕盈,徑直走到我身邊,二話沒說,張開雙臂就將我往懷里攬,她畢竟是女子,身高較我差了一個頭,原本一個熱情的擁抱,就這樣本末倒置,紅衣女子夸張的摸著我的身體,一邊嘖嘖稱奇道:“呀,十來年沒見,小家伙居然長這么高了,小李白,你實話告訴我,用你這副皮囊,收割了幾十個小姑娘?”
幾十個小姑娘?我至今有且只有一個好吧。
我將信將疑的問道:“你是……姑姑?”
紅衣女子干凈利落的賞了我一個板栗:“姑姑姑姑的叫,多難聽啊,這樣,小李白,你日后就叫我姐姐吧,要不然直接叫名字李九雀?”
以前在叔叔三言兩語的描述中,我就得知李九雀這個姑姑可是個極為不安分的主,而且是唯恐天下不亂的那種,現(xiàn)在看來,叔叔所言非虛啊,我看著她一副本小姐真是個絕世天才的自得模樣,頓時感覺到頭疼。
李九雀突然尷尬的撓了撓頭,輕聲問道:“小李白,這里有沒有吃的,本小姐從終南山騎鶴入巴蜀,一路風塵仆仆,等到了青蓮鄉(xiāng),以為能吃頓飽飯,結(jié)果還沒去找三哥,就聽到百姓們議論說你在青蠻山被人做了個請君入甕的局,為了趕過來為你撐場子,顧不上吃了啊,這五章廟早就鬧得天翻地覆了,首先聲明,如果沒吃的,呆會打起架來,那可就是出工不出力了啊。”
我雙手一攤,表示無能為力,她天馬行空的思維模式,還真讓人極度無語。
這是在海拔近千米的高山之巔,大雨滂沱,而且一群人又不是行軍出征,誰會吃飽了撐著帶食物來打架?
李九雀哦了一身,手指擱在未涂抹半點胭脂水粉的飽滿唇邊,吹了個口哨,那只在她頭頂盤旋的白鶴便展翅飛了下來,徐徐停在她的肩膀上,李九雀嬌小的身子,就這樣扛著一只白鶴,一眨眼間便到了徐青農(nóng)跟前,這速度竟然比之前神出鬼沒的鬼魅夕還要妖孽幾分。
之前殺人如割草,掌控全場的鬼魅夕,立刻如臨大敵。
李九雀笑瞇瞇說道:“小姑娘別緊張,姐姐暫時還不會殺你。”
鬼魅夕瞳孔猛然一縮。
她自從懂事之后,就在大雪山這個殺手之窩里長大,而且從來都是以男子的面目和行為舉止來示人,十幾年來,從來沒有人識破她的身份和性別,如今她穿著夜行衣戴著面具,卻被眼前這給他空前壓迫感的紅衣女子一眼看穿?
李九雀說:“姐姐肚子現(xiàn)在很餓,就是過來問問你們有沒有帶些吃的,什么長白山的野生菇,水簾洞的猴兒腦,千熊嶺的熊掌這些,姐姐就不奢望了,現(xiàn)在,只要給我一些干糧也是極好極好的。”
徐青農(nóng)依舊維持著那副風度翩翩的模樣,溫和的笑道:“女俠,這里真沒有吃的,要不待會下了青蠻山,這世間的美味,小子竭盡所能都能弄到,乾坤燒鵝,鐵雞燉蜈蚣啥的應有盡有呢,徐青農(nóng)管吃管飽,如何?”
李九雀銀鈴般的笑過之后,輕輕的撫弄著肩膀上停留著的那只白鶴,說道:“小家伙這見風使舵的本領(lǐng)已然到了大圓滿境界了啊,也難怪我家小李白這一次會栽在你的手里,小家伙,放心,姐姐作為一個道德情操滿分的老前輩,定是做不出向后輩出手這種事。”
“但是,我老李家的媳婦兒就這樣被你搶走,也不能就這么算了。”
李九雀很認真的想了想,笑道:“姐姐是一個很講公平原則的人,呆會我依舊讓小李白出戰(zhàn),這一次,不比詩書文章,咱就比武力,你們這邊隨便出一人,或者你跟那小姑娘一起上,只要你們能贏得李白一招半式,姐姐就放你們走。”
這話聽起來怎地如此耳熟呢?
徐青農(nóng)回想了半晌,才猛地一拍大腿,這可不就是方才他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居高臨下,教訓李白的詞兒嗎?這么快就被這個來路不明的不速之客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了?
徐青農(nóng)不知道在沉思著什么,皺著眉頭不應不允。
李九雀毫不在乎,輕盈的跳到了白鶴之上。
白鶴奮力一拍那對鐮刀狀的飛羽,揚起褐色的尖細長嘴,一聲鶴唳,尖銳刺耳,甚至蓋過了在天空之中不停滾動的雷霆聲,暴雨之中的李九雀坐在白鶴之上,雨水仿若退避三舍繞道而下,竟然不濕她身!
“喂,你們有沒有帶吃的?”
眨眼之間,李九雀就騎鶴飛到了隱藏起來的弓箭手前面,一副不耐煩的口味問道。
草叢里的十來個黑衣人茫然的站了起來,全都望向了那邊神色依舊沉穩(wěn)的徐青農(nóng),得到暗示之后,這些弓箭手突然發(fā)難,飛快的拉弓搭箭,動作整齊劃一,這一套動作,無論是流暢度還是敏捷性,比軍隊之中的正牌弓箭連隊還要標準,他們使用的弓是標準的牛角弓,但是箭矢卻有些非同尋常,一般鐵匠鋪或者軍營里打造的弓,皆是三角箭頭,但是這些徐青農(nóng)招呼來的弓箭手,那箭頭,卻是成一個菱形,這種箭頭,既能造成線面打擊,也能精確到點面,面面俱到,但是真正的殺傷力比一般三角箭頭更加犀利更加難以抵擋。
三十支箭已然上膛,弓弦一緊一松,頃刻間,箭矢如蝗蟲,密密麻麻的飛向白鶴之上的紅衣女子。
徐青農(nóng)瞇起眼睛,無論是裝神弄鬼,還是真正的持才傲物,在這一波箭雨之中,將得到答案,可是下一刻,徐青農(nóng)神色一凜,連懷中的楊玉環(huán)都清晰的感覺到了他的身體猛然一顫。
李九雀沒有閃避,她甚至動也沒動。
那三十支足夠射殺任何一頭猛虎雄獅的箭,竟然就那樣生生的停在李九雀跟前,一寸不得入。
李九雀笑了,跟調(diào)戲小娘皮的采花大盜一樣,極為玩世不恭的吹了個極具韻律和不足為外人道也的口哨。
白鶴似乎得到了指示,再一次扇動那對鐮刀狀的飛羽,像是劇烈拉動了風箱,頓時,青蠻山之巔無端卷起狂風,蠻不講理的將那如中定身術(shù)的古怪箭矢原路奉還,噗噗噗噗,數(shù)十聲悶響之后,那十個之前讓我驚恐不已的弓箭手一命嗚呼。
如此輕描淡寫的殺了數(shù)十人,徐青農(nóng)那副老神在在的表情,終于崩了。
只是此人的城府極深,那種慌張的表情僅僅維持片刻便煙消云散,轉(zhuǎn)眼換上了一副溫和的笑臉。
李九雀那張平平無奇的臉蛋,很不耐煩:“肚子餓得不行的感覺真是要命,也不知道終南山上的那些牛鼻子老道是如何修行的,竟然能坐在那里三天三夜不吃飯,不行這次回去一定要將改革,將青羊?qū)m那一套古板的戒律給徹底攪黃了才好……喂,小家伙,方才姐姐已經(jīng)擺明車馬,省的吃了敗仗之后說咱家小李白欺負你,你們兩個一起上吧,趕緊打,誰贏楊玉環(huán)就跟誰走,姐姐得趕緊去吃了,可沒多少時間和心情,陪你們在這陰謀陽謀的耗著!”
李九雀笑嘻嘻的跑到我身邊,撿起一根小枝椏在地上不停的畫啊畫。
當她畫了三個圖案之后,滿意的拍了拍手,說道:“小李白,看懂了沒,只要將我畫的這三個武功招數(shù)悉數(shù)打出去,他們兩個必敗無疑!”
那鬼畫符似的筆法,起初看得我一頭霧水。
待得我看懂了畫中內(nèi)涵,不由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看著身邊跟個小姑娘一樣歡呼雀躍的李九雀,我的眼神越發(fā)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