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院人如其名,滿院子都是國色天香的牡丹,而且,里面的亭臺樓閣一點兒都不遜于三小姐所住的聽水閣。
我看著哪怕冬日里,竟然還有盛開的牡丹,心中微微感嘆,不愧是四王爺放在心尖兒上的寵妾,這府苑的待遇,真真是太不一般了。
“你是靜婉姑娘吧?”就在我獨自一人瞎逛時,原本早上來給我報信的丫鬟再次出現(xiàn)了,見我真的來了,便笑著說道:
“外面冷得很,快進(jìn)屋吧,咱們夫人已經(jīng)在里面等了。”
“嗯,那就有勞姐姐帶路了!”我對牡丹院的丫鬟并不熟悉,自然的,我只能喚她一聲姐姐。
過了亭臺水榭后,再穿過一座假山,終于進(jìn)了正堂,只見秦詩詩已經(jīng)端坐在椅子上,左手捧著一個景泰藍(lán)的手爐,右手則輕輕的翻動著丫鬟遞到面前的書本。
“夫人,靜婉姑娘帶到!”領(lǐng)我過來的丫鬟恭恭敬敬道。
“恩,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秦詩詩聽著來人的稟告,輕輕點了點頭,便命身旁的丫鬟收了書冊。
“奴婢給秦夫人請安!”我福了福身體,對著秦詩詩道。
“在我這里啊,沒有那么多的規(guī)矩,這外面冷得很,快過來走!”
秦詩詩雙手只捧著暖爐,笑著對我說完,便拎起手邊的茶壺,倒了兩盞茶出來。
我依言走到她的面前,只見秦詩詩將其中的一盞茶推到了我的面前,依舊面帶笑容,溫婉道:
“快喝杯茶,讓身體暖和暖和!”
低頭看著冒著熱氣的綠茶,我有些怯怯的搖了搖頭:
“奴婢福分淺薄,哪敢同夫人您一起品茶!”
雖然上一次在柴房的事情是秦詩詩救了我,可依著那件事情后來的處理,我已經(jīng)察覺到了這個女人的不簡單,所以,若是從內(nèi)心出發(fā),我是不愿意同她有深交的。
“哎呦,客氣什么啊,你也算是伺候過王爺?shù)?,若是論真的,你我也算是姐妹呢?rdquo;秦詩詩說著,便將暖暖的茶杯塞進(jìn)了我的手里。
“快喝喝看,這可是江南那邊進(jìn)貢的上好碧螺春,我求了王爺好久,他才賜給了我一些!”秦詩詩一雙大大的眼睛閃爍著希冀的目光盯著我瞧,我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便輕輕的抿了一口。
溫溫的茶水落肚,倒真真是驅(qū)散了體內(nèi)不少的涼意,又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茶水,湯色碧綠,入口涼甜,確確實實是碧螺春,可要說是進(jìn)貢的極品,卻根本算不上,頂多也就是碧螺春里的中品罷了。
當(dāng)然我是不會將這些東西告訴秦詩詩的,畢竟,言多必失,而作為一個丫鬟,最該做的就是,少說話,多做事。
“怎么樣?好喝嗎?”秦詩詩又繼續(xù)問道。
“回夫人的話,好喝,奴婢從未喝過如此好喝的茶水!”我將茶盞放下,低著頭,面上十分感激的說道。
“既然好喝,那就多喝些吧!”秦詩詩說著,便又要給我倒茶,我連忙叫住了她:
“夫人,奴婢是個粗人,喝這么好的茶水就跟豬八戒吃人參果似得,只會浪費了好茶葉罷了。”
“呵呵……”聽著我的話,秦詩詩放下手里的茶壺,拿著帕子掩嘴而笑:
“沒想到,你竟還是個會開玩笑的!”
聽著秦詩詩的笑聲,我的心中總有些不安,于是,大著膽子問道:
“不知夫人今天找奴婢過來,所為何事?”
秦詩詩見我問到了正題上,原本漂亮的臉上收斂起了笑容,輕輕咳嗽了一聲道;
“靜婉,你覺得本夫人如何?”
“回夫人的話,夫人人美性子善,是王爺心尖兒上的人!”我搜腸刮肚,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呵呵,這小嘴可真真是甜??!”秦詩詩聽著我說的話,臉上再次揚起笑容:
“既然如此,那你可曾想過,來這牡丹院伺候本夫人呢?”
“伺……伺候夫人?”
我倒是沒有想到,秦詩詩請我來這牡丹院是為了拉攏我,讓我做她的丫鬟?
“怎么了?不愿意嗎?”秦詩詩瞧著我驚訝的表情,原本臉上的笑容隱去了一些。
“回……回夫人的話,奴婢原就是相府的丫鬟,如今來到這王府也是作為側(cè)王妃的陪嫁丫鬟而來的,奴婢從未想過,要另換主子。”
我思索了一下之后,還是用最委婉的方式,拒絕了秦詩詩的要求,倒不是說我有多么的忠心護(hù)主,只不過,我突然想起,我的賣身契還攥在丞相府。
如果我此刻背叛了三小姐,只要她一通知相爺,那么,他們就能憑借那一張賣身契,將我再次打發(fā)賣掉了,依著三小姐的脾氣,發(fā)賣的下場決絕會慘絕人寰。
“可顧洛雁都如此對你了,你還要呆在她的身邊?”秦詩詩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回夫人的話,小姐雖然脾氣不好,可她到底是靜婉的主子!”我低著頭,輕輕道。
“好一個忠心的丫鬟!”秦詩詩依舊是溫婉的語氣,可聽在我的耳中,卻多了一份陰柔:
“陳靜婉,你還記得在柴房的時候,是誰救了你嗎?”
“是夫人您!”我聽著她提及那件事情,心尖兒不由自主的一跳,連忙道:
“靜婉感謝夫人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來世定做牛做馬報答!”
“不,我不需要你什么來世報恩!”這個時候的秦詩詩,漸漸的開始展露出她真正的面目:
“我要你現(xiàn)在就將這個恩給報了!”
“現(xiàn)在?”我有些疑惑的問道。
“對!”秦詩詩的聲音透出一些森冷的味道:
“我要你為我做一件事情,只要你做了,那么,這個恩本夫人也就算你報了!”
“什……什么事情?”我瞧著眼前這個面容溫婉的女人,怯怯的后退了一步,心中有些毛骨悚然。
秦詩詩緩緩的從自己袖口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白瓷的細(xì)腰瓶子:
“將這個東西放到你家側(cè)王妃的梳妝抽屜里!”
“這……這是什么?”我望著那個瓶子卻不敢去接,只是纏著聲音問道。
“你不必知道這里面的東西是什么,只要替我將這事情做了便可!”
秦詩詩說著,朝我走了一步,直接伸出空著的那一只手,握住了我微微顫抖的手。
“有時候,知道的越少對你越有利!”秦詩詩陰柔的說完,便已經(jīng)將瓶子塞到了我的手里。
“夫人,我……我不敢……”
我看著手中的白瓷瓶,只覺得他就像一顆毒瘤般,嚇的連忙把它扔到了桌子上,接著,雙膝下跪,在秦詩詩的面前說道。
“有什么不敢的!”秦詩詩見我如此膽小怕事,心中已然升起不悅,語氣也漸漸地變得不耐煩了:
“本夫人讓你做,你就做!”
說完,便走到我的面前,冰冷纖細(xì)的指甲抬起我的下巴,我直接對上她一雙殘忍猙獰的雙眸:
“否則,我有的是手段,讓你在這王府中悄無聲息的消失!”
母親以前跟我說過,生活在大宅后院的女人,越是美,她的心腸就越是歹毒,我以前是不相信這句話的,可如今,我信了。
我神色匆忙的走出牡丹院,左手緊緊捂著右手的袖口,許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我的心臟簡直狂跳不已。
一直到回了自己的房間,慌慌張張的將房門關(guān)上后,我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氣。
走到自己的床上,謹(jǐn)慎萬分的從袖口中拿出秦詩詩給我的小瓷瓶,細(xì)細(xì)的觀察起來,我甚至還打開了那個紅色塞布,可里面只是一些白色的粉末,我不知道這些粉末到底是干什么的,可秦詩詩讓我將這個白瓷瓶放到三小姐的房間里,定是有什么用處的。
于是,我瞧著四下無人,偷偷的從我?guī)淼臅旧纤合掳霃埣?,然后,將瓶中的一些粉末倒在了上面,又小心的包裹好,這才將白瓷瓶和一小包的東西全部藏好。
做完了一切事情,我給自己倒了杯水,開始細(xì)細(xì)的回想起秦詩詩對我的所作所為來。
一開始林妙兒要將我丟入男人窟時,是她求的情,恐怕,那個時候,她就已經(jīng)在布置自己的計劃了。
而我在柴房差點兒受辱的事情,正好讓她一石三鳥,不僅除掉了林妙兒,還讓我對她感激不盡,當(dāng)然拓跋傲風(fēng)將后院的主權(quán)交給她來打理的事情,恐怕是意料之外的收獲。
不過,秦詩詩也沒有想到,我在經(jīng)歷了三小姐對我使用如此殘忍的手段后,竟然還一心向著她,所以,最終,她只能用我的性命作為要挾了。
所謂細(xì)思密恐,此刻的我正是如此,顫巍巍的再次從枕頭下將小瓶子拿了出來,看著這么小的東西,我的臉上十分糾結(jié),到底是放還是不放呢?
若是放了,那秦詩詩就能鏟除三小姐,到那個時候,幫她完成任務(wù)的我,只要同秦詩詩求求情,恐怕她會讓拓跋傲風(fēng)放我回相府,那么,我是不是便可以回到大少爺身邊伺候了……
可若是不放,那秦詩詩接下來要對付的人,必定是我,而她要對付一個低賤的婢女,就如踩死一只螞蟻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