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也知道,這些人肯定是張強(qiáng)叫來的,他們把我和老道圍住,然后就跟抓賊的一樣,押著我倆朝瓜田窩棚那邊走。
這一路上往回走,我這心里就直突突的,張強(qiáng)這人可不是什么好鳥兒,他兒子雖然不是我倆弄死的,但看這勁頭兒他是要賴我倆身上,媽的,難道老子今兒要被這村霸亂棍打死了?
老道看著像是個有本事的,可被人抓了,竟然一點(diǎn)兒反抗的意思都沒有,也忒他媽窩囊了。
心里罵罵咧咧的,我倆已經(jīng)被那些人押到了張強(qiáng)面前,這會兒張強(qiáng)倒是不哭了,就坐在離他兒子尸體不遠(yuǎn)的地方,見張家人把我倆抓回來了,嘴里提醒著,“都他媽看著點(diǎn)兒腳下,別破壞現(xiàn)場,一會兒警察就來了!”
他居然真的報(bào)警了?
我一臉懵逼的看著張強(qiáng),老道卻是瞄了一眼張軒那尸首分離的慘狀,微微一閉眼,說道,“張先生,人是鬼殺的吧?這種事你報(bào)警又能得到什么結(jié)果?”
張強(qiáng)聞言,猛地站了起來,瞪著一雙通紅的眸子,看著老道,冷聲說道,“鬼殺的?誰看到了?明明就是你們兩個殺的!”
聞言,老道不說話了。
這殺人的罪名是能隨便背的嗎?
我心里一急,就直接否認(rèn)了一句,“人不是我們殺的,你不是自己也看……”
我話還沒有說完,張強(qiáng)就惡狠狠的沖了上來,抬手就是一拳,朝我臉上打了過來。
我還沒回過神,老道微微一側(cè)身,張強(qiáng)那碩大的拳頭直接打在了老道臉上,瞬間老道就一個跟頭栽在了地上。
“麻痹,老子說是你們殺的,就是你們殺的!不保護(hù)我兒子,就是你們的錯,老子就讓你們陪葬!”張強(qiáng)并沒有因?yàn)榇蛄死系蓝J郑炊雅瓪舛及l(fā)泄在了老道身上,嘴里一邊罵,一邊用腳使勁兒踢老道的肚子。
“艸你媽!”我當(dāng)時就急眼了,也顧不得對方有多少人,沖過去就抱住了張強(qiáng)的腰,直接把他頂了個跟頭。
我和張強(qiáng)一起摔在了地上,周圍那些人見我動手了,一下子都圍了上來,幾個漢子三兩下就把我揪起來按在了一邊。
我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腦袋幾乎被按進(jìn)了土里,嘴巴鼻子上都是泥,但我越是無能為力,就越是憤怒,即使明知道不是人家的對手嘴里卻依舊不懂得討好,口無遮攔的破口大罵。
然后一只腳踩在了我的腦袋上,緊接著就傳來了張強(qiáng)咬牙切齒的聲音,“給我往死里打,他是殺人犯,就是打死了,我們也是自衛(wèi)殺人。”
張強(qiáng)的話音未落,我就覺得后背一痛,明顯是有人用鋤頭砸了我一下,瞬間傳來的劇痛讓我一下就把嘴唇咬出了血。
媽的,這群人是真的不拿人命當(dāng)玩意兒,說打是真往死里打,那一鋤頭讓我瞬間意識到,張強(qiáng)是真想弄死我,也真的敢弄死我。
有人揮出了第一鋤頭,緊隨其后就有人揮出了第二下,第三下,沉重的鋤頭一下一下的砸在我后背上,我唯一能夠想到的,可以救我的,卻是鬼媳婦兒……
“鬼媳婦兒,救我……”
我狼狽不堪的趴在地上,抓緊了地上的泥巴,始終不明白,這個世上到底還有沒有一個好人?為什么我要遭這樣的罪……
“住手!”
就在這時,亂糟糟的人群后面?zhèn)鱽砹藦埣依蠣斪拥穆曇?,瞬間那些揮舞著鋤頭的人都停了手。
我用手臂撐起身子,回頭去看,只見張老爺子坐在輪椅上,由張玲和周琳那倆丫頭推了過來。
只是瓜地里沒有路,周琳推著輪椅,張玲就在前面清理礙事的瓜秧,移動起來顯得格外緩慢。
張強(qiáng)似乎嚇了一跳,急忙迎過去,有意站在老爺子面前,擋住了張軒的尸體,磕磕巴巴的說道,“爸,你……你怎么來了?”
“我不來?我再不來,你就搞出人命了!”張老爺子氣的臉色發(fā)青,這話說出口也是喘的厲害。
張強(qiáng)站在一旁沒敢吱聲,卻是瞪了張玲一眼。
張玲似乎根本就沒當(dāng)回事兒,用手給老爺子順了順氣兒,就聽老爺子又說,“你也別擋著了,小軒的尸體,剛才我就看到了,他養(yǎng)小鬼兒害死兩個姑娘的事兒,孟道長之前就跟我說過了,你也不是不知道,這孩子的死全都是他自己作的,又怪得著誰?”
“爸……”張強(qiáng)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么。
張老爺子卻是怒氣沖沖的吼了一句,“閉嘴!你這不孝子,是不是想讓我這把老骨頭跟小軒一起走才罷休???”
張強(qiáng)被老爺子吼的一哆嗦,頓時蹲在了地上,一聲不吭的給老爺子順氣兒。
張老爺子斜了張強(qiáng)一眼,這才對那些圍觀的人說,“還愣著干什么?趕緊把孟道長和這小兄弟扶回去,該上藥上藥,該就醫(yī)就醫(yī),再……再來倆人把小軒的尸體抬回去……”
張老爺子并不是不傷心,話說到最后,還是抹了一把老淚。
縱使張軒再不對,畢竟那也是他孫子,任誰看到這樣一幕,心里都好受不了。
圍觀的人一聽,立刻有人過來扶我,我活動了一下肩膀,揮開那人就自己起來了。
老道還倒在我身后不遠(yuǎn)的位置,我過去把他扶起來,老道卻是沒有回張家的意思,而是略帶歉意的對張老爺子說,“老先生,張軒的死確實(shí)是貧道的疏忽,也怪不得張先生遷怒于我二人,事到如今,貧道也沒臉跟您回去了,就此別過吧!以后若是有什么難處,老先生再聯(lián)系便是。”
張強(qiáng)一聽,猛地站了起來,似乎還要攔著,那老爺子卻是先一步開口說,“那我就不留道長了,正好小琳家的車來接她,你們就一道走吧!這次的事道長也不必記掛于心,都是老頭子不會教育兒孫,惹了這么大的麻煩。”
“那老先生保重身體。”老道卻是沒再多說什么,朝那老爺子抱了抱拳,就和我一起朝瓜田外走了過去。
周琳見我倆走了,也和老爺子道別,追了過來。
我問老道,“他們胡亂打人,就這么算了?”
老道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說,“人前留一面,日后好想見,張家的老爺子和我?guī)熜质桥f識,總不好撕破臉,而且如果警察來了,這事也是個麻煩,我們總不能告訴警察兇手是個鬼。”
聽老道說這話,跟在后面的周琳也小聲說,“張軒死的那么慘,事情不會鬧大吧?萬一警察追來怎么辦?”
我回頭看了周琳一眼,心說人又不是你殺的,跟著緊張個什么勁兒。
“追來也沒事,不管張軒是不是鬼殺的,反正不是我們殺的。”老道沉聲說完,思索片刻,又說,“而且,張家也不會讓事情鬧大,張軒養(yǎng)鬼害死兩個姑娘的事畢竟是事實(shí),鬧大了對他們也沒好處。”
周琳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問,“你們兩個傷的重不重?我爸租了車來接我,要不要直接去醫(yī)院?”
老道擺了擺手,示意沒事,我也搖頭說,“都是些皮肉傷,不過,你就這么回家了,和張軒的婚事算是散了嗎?”
“他人都沒了,還說什么婚事,”周琳嘀咕了一句,這才有點(diǎn)兒抱怨的解釋說,“我爸和張軒的爸爸是老同學(xué),前段時間做生意賠了錢,在張強(qiáng)那兒借了不少帶利的錢,眼瞅著還不上了,正好張強(qiáng)到處給張軒張羅媳婦兒,他就把我給兌出去了。”
我不禁皺眉,說道,“你爸答應(yīng)這婚事的時候,就沒調(diào)查調(diào)查?賣命的事兒也讓你干,這是親爹嗎?”
周琳嘆了口氣,沒說話。
這時候我們仨已經(jīng)到了村邊,那村外的道上停著一輛出租車,一個中年男人正靠在出租車上抽煙,那人見我們仨過來,先是看了看我和老道,然后沒搭理我倆,直接問周琳,“丫頭,張軒是真死了嗎?他們有沒有說我欠的錢怎么辦?”
見面不問周琳有沒有受委屈,也不管周琳是不是受了驚嚇,上來就提錢,周琳這爹也是坑出新高度了。
我和老道彼此看了看,都沒說話。
周琳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張借條,拍給那個中年男人,有些氣憤的把那人推到了一旁,打開車門就讓我倆上車,然后她自己也上了車。
出租車外的那個中年人卻并不在乎周琳的態(tài)度,也不關(guān)心我和老道是什么人,只是一直拿著那張借條傻笑,直到周琳催促他,他這才后知后覺的坐進(jìn)了副駕駛的位置。
三個人擠在出租車的后排并不寬敞,尤其是老道還背著個破兜子,那兜子夾在我倆中間,兜子里的銅錢劍一直戳我肚子……
然而就在車子駛出張莊,剛剛經(jīng)過村外車站的時候,車頂突然發(fā)出了一聲輕微的響動,我明顯的感覺到這出租車稍微下沉了一點(diǎn)。
老道自然也察覺到了這動靜,抬頭看了看車頂,卻是沒說什么。
而司機(jī)、周琳的父親,以及周琳似乎并沒有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