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更狂妄的風(fēng)吹進(jìn)來,把地上的火吹得到處都是,她陰笑著和我們說,她當(dāng)初是怎么死的,今天我們也要如此死去。
“是不是不冷了。”我更用力抱住張毅,笑著,“她在給我們?nèi)∨?,你再也不用害怕冷了?rdquo;
我耳旁夾雜著雨水和火光繚繞的聲音,悲悲戚戚。
狂傲的女鬼走來,穿過火光,將張毅從我身邊搶走,就這樣被她從窗戶口丟了出去。
單薄的我光著腳跑到窗口,眼睜睜看著張毅從高處翻落到地上,一動不動地趴在了雨水里,就像是死去了一樣。
那些可恨的雨水襲擊著他的身體,我恨不得自己變成一把雨傘去給他遮風(fēng)擋雨。
情急之下,我翻過了窗。
一只纖細(xì)卻有力的手臂將我拉住,使我死死卡在了窗口。她狂笑著說,要讓我親眼看著自己愛的人死去,這是我們罪有應(yīng)得。
在怎么掙扎也無用。
這刻我只能默默祈禱,上天可不可以不要這么狠心,讓雨停一下好不好。
不經(jīng)意間,目光落到了老槐樹下。
她燒剩的殘骨還在下面,只要想辦法將其燒掉,或許就有機(jī)會救張毅。
這時,許可他們沖進(jìn)來。
看到滿屋子的火光和這個奇怪的女人,也是嚇得不輕。
他們來找我的目的是想告訴我,他們在宅子下面的一個地窖里發(fā)現(xiàn)一個姑娘。
我甩掉臉上的雨水,凝眸看去,是李小花沒錯。
看到她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放開我朋友,你可以傷害我,但不許你傷害她!”
看來,李小花是被她關(guān)在這里的。
蓬頭垢面,有些狼狽的李小花沖過來,用力地抱住女人的頭,周末和丁當(dāng)也沖上來幫忙,只有許可嚇得傻站在原地。
“你們傻了,她是鬼!”許可雙腿直打顫。
“快來幫忙呀!”丁當(dāng)大叫著,但許可仍舊站著,似乎是打算袖手旁觀。
情急中我也沖著許可大叫了一聲,“我求你幫我一個忙,把她的骨頭燒了!”
我聲音一想起,女鬼狂叫起來,云空好一陣電閃雷鳴。
許可猶豫了一下,或許是因為丁當(dāng)也深陷其中,他只能按照我說的去做,跑到了那棵槐樹下面。
“你們把她抓住了!”我身子一斜,也從二樓上墜下去,摔在了院子里的水坑中。
我撲向張毅,給他擋雨。
此刻他渾身的血管已經(jīng)完全黑化,就連他的瞳孔也變成了深黑色。
僵硬的身體,就像是一個假人。
不能死,張毅你不能死!
我拖著他往屋檐下面拉,可這時女鬼從二樓上飄下,如同一陣風(fēng)似的在我面前一繞,我?guī)缀跏窃谝凰查g被彈開,重重地摔在遠(yuǎn)處的泥坑里。
之后女鬼撲向許可,把許可嚇得跌坐在地上。
我忍著痛爬起來,沖向女鬼并拉住她的腳,“快去把骨頭燒了,快去!”
許可終于爬了起來,一跌一撞地向二樓燃燒的房子中跑。
麻黃仙氣急敗壞,將我拖到老槐樹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我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咆哮的雨水中,我竟看到張毅從地上爬起來,雙臂下垂,眼睛里冒著血絲。他身子在雨中搖擺著,之后又在我的注目中俯沖過來,將我面前的女鬼打倒。
看著張毅重新站起來我又喜又怕。
喜是因為他沒死,怕是因為我不知道他還是不是張毅,倒像是一個怪物。
來不及思考,我沖到許可身旁,搶下骨頭直接丟到了火里。
不知是眼前的火光還是冰冷的雨空里,傳出一聲女人撕心裂肺的吼叫。
阿婆沒有騙我,這招果然有效。
外面,張毅還在拼命地打著那個女人。
她只是被麻黃仙上了身,再這樣下去會被打死。我抓起自己的衣包,從里面翻出手機(jī)后跑到下面,打開陰曹縫隙點了收鬼按鈕,藍(lán)光乍現(xiàn),一抹青煙從女人身上脫離,被吸到手機(jī)里。
女人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可張毅還在打她,像是發(fā)了瘋一樣,就連沖過去的我也同樣被張毅推倒。
“你會打死她的!”我聲嘶力竭,生怕張毅聽不到。
他身子一晃,緩緩直起身,轉(zhuǎn)回身狠狠地看著我。
此刻的張毅與怪物無異,非常的可怕,嚇人。
許可他們也被嚇得驚叫起來。
張毅,縱然全世界不理你,我也不會不理你。
他突然沖過來失控一樣將我高高舉起,接著狠狠地摔在地上,我覺得自己的骨頭快要斷了。
再然后,他也死死掐住我的脖子,像是仇人一樣。
“張毅,我是丁欣……”
他沒有了理智,根本認(rèn)不出我來。
難怪阿婆他們這些鬼差會忌憚張毅,原來淋了雨,失去了陽氣他會變得這么可怕。
“我的腿好疼……”
剛才過于緊急,我全然忘記自己腿上的上?,F(xiàn)在雨水沖過,血已經(jīng)濕透了綁在上面的白襯衫。
張毅目光下滑,接著身子一晃。
他的手落到我的腿上,是不是想起了什么。突然,不知是他的淚還是雨滴落到我眼睛里,剎那間模糊了我的視線。
之后我聽見一個微弱,沙啞的聲音說,滾。
當(dāng)視線恢復(fù)時,這個聲音連同張毅一起消失不見了。
我從地上爬起來,視野瘋狂旋轉(zhuǎn)著,但在這旋轉(zhuǎn)的世界里,我卻再也看不到張毅。
身子一軟,我再次倒在地上,昏迷過去。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jīng)锃亮。
隔著窗看到了天空中潔白的云,陽光一如既往的明媚。我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我夢到張毅離開了我,所以醒來時我?guī)е鴥e幸的心理自嘲一笑,就只是個夢而已。
可當(dāng)我看到李小花和許可他們時,我的笑容頃刻間消散。
“張毅呢?”我小心翼翼地問。
他們誰也沒有回答,臉上的表情像是在告訴我,我根本就不是在做夢,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剛好藥也煮好了,讓她喝下去在休息休息就沒事了。”那個背著孩子很瘦很刁鉆的女人走進(jìn)來,看到她的臉我頓時一驚,但想起麻黃仙已被我收到手機(jī)里,緊張的心又放了下來。
“張毅呢,我問你們張毅呢!”
我又問了一遍,結(jié)果還是沒有人回答。
李小花的遠(yuǎn)房叔叔也走進(jìn)來,笑臉相迎,說感謝我說還好有我,不然他一輩子都不可能知道,麻黃仙會這么狡猾附在自己媳婦身體里面,而現(xiàn)在他的母親也恢復(fù)正常了。
現(xiàn)在,這些對我來說無關(guān)緊要。
我只要張毅!
我想去找張毅,苦于身子乏力,倒在床鋪上動彈不得。
可能,只是雨天他才會變成那樣?,F(xiàn)在陽光明媚,他說不定已經(jīng)好了。
“咱們回去。”我抓著李小花的胳膊。
“姑娘,我勸你還是再休息一下,起碼你把喝碗藥喝了,專治蛇毒非常管用。”
我沒有時間喝藥,我想回去找張毅。
李小花也來勸我,讓我把藥喝了。就算要找張毅,也要有好身體才行。
想想也對,我端起碗一飲而盡。
很苦,但比不過心里的苦。
現(xiàn)在可以走了。
到了村口全村的人都出來送我,他們感激我?guī)退麄兪樟寺辄S仙,還當(dāng)著我的面把村口“寡婦村”的石碑推翻,自此,他們這里再不用叫寡婦村了。
張毅的車還在村口。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他不是回去了嗎,他的車怎么還在這里。
漫漫長路,他是走回去的嗎?
對,一定是這樣,他是走回去的。張毅你這個混蛋,把我丟在這里不管,自己倒回去享清福。
再讓我見到你,看我怎么教訓(xùn)你。
“這是張毅的車吧,怎么辦?”
許可他們也追了上來,經(jīng)歷了這種可怕的事,他們也不想留在這里了,就想讓我們捎他們回市里。
“你們開我的車吧。”李小花把破舊吉普車的鑰匙給了他們,和我坐進(jìn)了張毅的車?yán)铩?/p>
擋風(fēng)玻璃上,掛著一件東西。
那是一張相片,相片里是一個女孩子的背影。我不知不覺地掉了眼淚,來的時候我怎么沒有注意,偏偏在回去的時候看到這個。
不許哭!
沒有事的,他一定還好好的。
說不定現(xiàn)在和我一樣著急,正在家里面等著我回去呢。
“快點。”
路上我不斷催促著,但因昨夜下過大暴雨,而且連夜降溫山路非常濕滑,再怎樣她也不敢把車開得太快。
“你還是睡一覺吧,醒了就到了。”
我怎么睡得著,心如刀割一樣。
看著窗外霧氣氤氳的山,心也跟著一起濕潤了,也突然有了種缺失感,像是抑郁了一樣,感覺除了張毅什么都很無趣。
可能,這就是愛吧。
終于到了。
車剛一停下,我便忍不住跳下車,險些摔倒。不等站穩(wěn),我繼續(xù)前奔,踉蹌著跑到了家門口,但那一刻我的步子卻開始緩慢,搭在門上的手也變得沉重起來。
遲遲沒有推開門,心里莫名慌張,害怕。
張毅,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一定要讓我看到你。
許久,終于下定決心,手上稍一用力門就開了。
我緩緩走進(jìn)去,也緩緩抬起了頭,淚瞬間掛滿眼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