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靜,陣陣陰風襲來,冷得我裹了一下單薄的上衣。
望著阿婆貓著腰離去的身影,我的目光逐漸脫離,有些忌憚地落向了兩旁的鬼廟。
廟街是這座城市陰氣最重的地方,白天都很少有人愿意經(jīng)過,到了夜里更是看不見一個人影。
我在廟旁邊的小板凳上坐下,不能像男人那樣抽煙緩解緊張,我只好用手機翻看微信朋友圈里有趣的信息,借此打發(fā)時間。
翻看微信信息的時候,無意間點開了張毅的朋友圈。
我先是看到了他生日時的聚會照片,之后是一些生活和工作時的自拍照,最后我發(fā)現(xiàn)了一些很特別的信息。
時間剛好是三天前,這也是張毅發(fā)的最后一條信息。
張毅在信息里面說,他偶然一次在街上遇到了一個女孩子,一見鐘情的那種。他一直都想找機會追求這個女孩,可惜他不知道這個女孩的姓名和家庭住址。
看到這條信息時,我心里不免一酸。
接著我看向張毅在信息中配的一張街照,照片里有一個背影很好看的女生,她當時正在一條很陰暗的街道里和一個老人聊著什么。
誒?
忽地心里一驚。
這個地方不就是廟街嗎,準確一點說就是我現(xiàn)在這個位置。
而照片里的這個女人……
是我!?
我說這背影怎么這么熟悉,她身上的衣服不就是我現(xiàn)在穿著的這件!?
我應該高興才對,因為我知道張毅喜歡我。可不知怎么的,一想到在我求廟的時候張毅就在看著我,心里就有了一股強烈的內(nèi)疚和心虛。
噔噔。
手機提示音響起,擾亂了無比安靜的廟街。
我看到有一個陌生的號碼加我好友,他的名字叫負心人。
怎么會有人在這個時候加我微信,我覺得有點奇怪就給拒絕了??刹贿^多久這個人就又加了我,拒絕,被加,周而復始不下四五次。
我有些不耐煩了,通過了他以后就問他是誰,干嘛加我。
“聊聊。”他在信息里回到。
我馬上編輯了一個滾字,可轉(zhuǎn)念一想聊聊也未嘗不可。
漫漫長夜,我也可以借此來消磨時間。
但我還是保持一絲的警覺,避免是某些人無聊來惡作劇。
我警醒地問他是誰。
他很坦然地回答說他很寂寞,睡不著,就隨便加了個號碼。
說完他又補了一條信息問我是男是女。
聽到這句我就放松下來,這個號碼的主人肯定不認識我,不然怎么會不知道我的性別。
我自己的微信頭像截圖給他看,他就又問我相片是我本人嗎。我有些沾沾自喜,他一定是覺得我漂亮不真實。
女孩子嘛,都喜歡被捧著,于是我又發(fā)了兩張生活照。
“真好看,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被他夸獎我洋洋得意,就笑了一下,回道,這就是你想和我聊的嗎?
他又發(fā)來信息,問我在哪,他可不可以來找我。
我直接回絕,不能。
之后他又說,他現(xiàn)在很冷很孤獨,問我可不可以去找他。
我一下就笑了,這才加微信沒多久,他臉皮怎么可以這么厚???
我立馬就又編輯了一個不能,可這么聊天有點太沒勁了,不如逗逗他。于是,我就把信息換成了問句,問他在哪。
我覺得他的回復應該是酒店或者是家的地址,可沒想到他卻很古怪地和我說,他住的地方又陰暗,又潮濕,還特別的狹小。
我忍不住奇怪,世界上有這樣的地方???
他說話有點古怪,我就不想再和他聊了。
這時遠處傳來落葉被碾碎的聲音,不時就看到一個老奶奶推著車走進廟街。有人深更半夜出現(xiàn)在廟街我有點奇怪,但想起廟街不遠的地方就是夜市時就不覺得有什么不妥,這個老奶奶可能就是擺地攤的商販。
這么大歲數(shù)了還出地攤,真是太辛苦了。
就在我嘀咕的時候,推車在我面前空曠的街上停下,老奶奶端著一碗熱氣騰升的面條向我走來。
到了我面前她用沙啞的聲音問我,要不要買一碗她做的面條,可好吃了。
她一說我還真有點餓了,可翻遍全身也找不出一分錢。
“你買還是不買???”她用那沙啞的聲音有氣無力地說,聽上去有那么一點的陰森。
我剛想開口說自己忘記帶錢,轉(zhuǎn)念就想起阿婆囑咐過我的話。
不能和陌生人說話。
于是我把想說的話用動作表達出來,老奶奶看我搖頭就和藹一笑,“是不是出門忘記帶錢了啊,沒關(guān)系,我可以賒賬給你,只要你明天記得還我就行。”
我繼續(xù)搖頭,這怎么好意思。
她不再說什么,把香噴噴的面放到面前的地上,就不聲不響推車走了。
不久她就消失在夜色里,無影無蹤。
真是個善良的老奶奶,看著地上這碗仍冒著熱氣的面條,我忍不住咽了好幾口唾沫。
這面條怎么會這么香啊,我想自己一定是餓壞了。
我把面條端起來,準備動筷時,眼前的空地上出現(xiàn)一雙黑色白邊的舞鞋。我抬起頭吃驚地看到一個穿著黑裙子的小女孩,她淚汪汪地看著我手里的面條,一直拼命地咽著唾沫,看樣子應該是餓壞了。
我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沒有看到她家的大人,這孩子一定是自己走丟了。
“姐姐我餓。”她的聲音有氣無力的,看樣子是真的餓壞了。
我有些不舍地看著碗里的面,但同情心發(fā)作,我就把面讓給了小女孩。
她接過面碗就狼吞虎咽地吃起來,完后心滿意足地向我露出一對小虎牙。
“姐姐我要走了,我爸爸媽媽還等著我上路呢。”
爸爸媽媽???
我有點困惑,放眼整條廟街,除了剛才路過的老奶奶就只有我們倆,她的爸爸媽媽在哪???
她冰雪聰明,就指著幽暗的遠處,說他們就在路燈下面。
我沿著她的手指看去,心里不禁一寒。遠處昏暗的路燈下空蕩蕩的,連個鬼影都沒有。
“我媽媽叫我了,謝謝姐姐我走了。”
吃了面以后她似乎就有了力氣,一蹦一跳地跑到了路燈下面。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小女孩就從我的視野里消失了。
不由得心底一冷,廟街可真是個奇怪的地方,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總讓人覺得怪怪的,可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
這時手機提示音又響了起來。
我低頭掃了一眼,就看到手機里有不下十條信息。
每條信息都只有很簡單的幾個字,卻看得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還在嗎?”
“怎么不說話。”
“我想你了。”
“想和你做。”
“我疼。”
“我知道你在哪了。”
“去找你了。”
而最后一條信息發(fā)的是,“我到了。”
我掃了一眼空靜的廟街,雖然看不到有任何的人出現(xiàn),心里還是覺得無比的驚悚。
但當我看到發(fā)送信息的時間相差都不超過一分鐘時,我懸起的心就又平靜了下來。沒有人可能在一分鐘之內(nèi)趕到廟街。
好在接下來的時間里沒發(fā)生任何的事,到了夜里兩點多的時候,過于勞累我就在街廟的墻角睡著了。
早上四點多,天蒙蒙亮。
阿婆早早來到了廟街,她把我叫醒以后就問我,昨天夜里有沒有陌生人和我說話。
我向她點了點頭,又很快進行補充,說自己一晚上一個字都沒說過。
阿婆滿意地點了下頭,并囑咐道,“你可以回去休息了,今天晚上十二點不要忘了。”
我嗯了一聲,起身,拖著沉重的身子走出廟街。
回到家里的時候,陽光越發(fā)明亮。
我家里是明廳,東朝陽,所以陽光特別的充足,故此我才有膽量回家。
到了家以后我就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控制不住地再次翻看張毅的朋友圈。
陽光驅(qū)散了黑暗中所有的陰森感,這一刻便有一種委屈和不甘在我心里交織,一時忍不住就掉出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