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也難怪,夫人之前就找過一個小三送我。”顧子遇嗤笑道。
他居然還記得……
小芝麻不知何時已經在我的床上睡著了,流著口水,說著夢話,“還是人的血好喝。”說著,還吧唧了下小嘴。
我聽到這話,膽戰(zhàn)心驚。
勉強的咽下了唾沫,抑制自己的緊張。
顧子遇頗有深意的望著我的側臉,“這小家伙可是吃人血的,夫人,難道不考慮送走他嗎?”
“我相信,小芝麻他是個好孩子。”
“但畢竟是僵尸。”
“你這是偏見,蘇萌也說你是鬼,會害我,但是你現(xiàn)在又說小芝麻是僵尸,會害我,你們吶,偏見太深。”
“好吧,夫人這么喜歡僵尸,那沒我在的日子,你得……保護好……你的脖子。”顧子遇邪邪一笑,融入了墻壁。
“這……”我目瞪口呆,這顧子遇去哪?說走就走的旅行嗎?
顧子遇最后走之前的話一直縈繞在我耳畔,揮之不去。為了防范于未然,我用紗布往脖子上蹭了很多圈。
這樣,大概難咬一些吧。
都說女人母愛泛濫,我也不例外。
我替小芝麻蓋好被子,盡管我知道他不怕冷,但還是盡力將他當成人類孩子來看待。
輕拍著他的背,看著他熟睡的小臉,心里突然覺得暖暖的。
我不知道小芝麻口中的那句“我等了你好久”到底是多久,幾千年嗎?一直在那個陰冷潮濕的古墓里等待他心里的那個姐姐。
這是一種多么深的執(zhí)念。
人的一生,會經歷很多漫長的黑夜。黑夜帶給人無盡的孤獨。而他卻在不見天日的古墓里經歷了漫長的等待,那是多么孤寂的一件事。
不知道為什么,我的心很酸。眼淚止不住的涌了出來,我開始哭泣。
小芝麻倏地彈起。僵尸的身體太僵硬,他的動作一般都不會太流暢。
他望著我,小手揩去我的淚水,“姐姐,你哭什么?”
我緊緊抱住他,滾燙的淚珠連連落下,聲音抽泣,“沒什么,能再見到你真的太好了。”
“姐姐。那你應該開心,不要哭了。”
我好像很能體會那種千年的孤寂,是一種蝕骨的孤獨。
“姐姐,你是不是見過尸王將臣了?我聞到你的身上沾染了他的味道。”他抬眸,濃密修長的眼睫毛根根分明。
“我只是進了一個洞穴里,沒有見到他。”
“哦,那就好,嚇死我了。”小芝麻輕輕舒出了一口氣,“姐姐,你千萬不能讓將臣看到你。”
“為什么?”
“姐姐,你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啊?”小芝麻垂眸嘆氣,“也好,看來姐姐是服食了忘憂草。”
忘憂草,一忘解千愁。
不過我真的很想告訴小芝麻我不是他口中的姐姐。
我抱著小芝麻沉沉的睡去。
蘇萌是個好奇寶寶,她一聽說我家里有只小僵尸,就買了一大堆零食來我家里。
一大袋子薯片,一大袋子牛奶,還有一大袋的……血漿。
血漿!厲害了,考慮的還挺周到。
“你這么多血,從哪弄來的?”
蘇萌挑眉,說:“你傻了吧,魏銘軒是醫(yī)生啊,過期血漿沒地方處理,本來是要親自跑來給你送血漿,我順路,就全給你拿來了。”
小芝麻一看到血漿,就撲了上來,露出獠牙用力一咬,弄得渾身是血。但是他喝的自在,一點也沒介懷。
我跟蘇萌都強咽了下唾沫。相視一眼。
可怕。
我將血漿盡數(shù)倒入玻璃冷水壺里,囑咐小芝麻千萬不能像那樣粗暴的吸血了,人類看到會以為他是變態(tài)殺人狂。
蘇萌很是喜歡小芝麻,還拿出嘲風的簡易模型問小芝麻,“你們僵尸認識嘲風嗎?”
“……”小芝麻眨巴著眼睛,一臉疑惑,“這個……我知道了,我很久很久以前在樹林里見過,是獅子!怎么現(xiàn)在人間管獅子叫嘲風嗎?”
蘇萌氣的癱倒在我的床上。
小芝麻的眼睛一轉,抱起地板上的酒壇子,“姐姐,這里有一壺酒耶。”
我眉眼一挑,“是醉三生。”
我拿下貼在酒壺上的紙條。
替漆落向姑娘賠不是。
雖然沒有留下名字,但是我猜是樓五娘。站在旁觀者的立場,我很想看到她跟冥王有情人終成眷屬。
要不,推一把。
我看著小芝麻,問,“小芝麻,你知道我怎么樣可以寄信到冥界去嗎?”
“寫好以后燒掉就行了,記得寫清楚收信人。”
“姐姐,我能喝口醉三生嗎?”小芝麻看著懷里抱著的酒壇子,已經垂涎三尺。
我從他懷里接過酒壇子,訓斥道:“小孩子不能喝酒。”
“姐姐,我活了上千年了,不是小孩子。”他憋嘴,極為委屈。
言之有理,但……“你們僵尸也喝酒?”
小芝麻咧嘴一笑。
我寫了封信后就燒給了身在冥界的樓五娘。我看著盆子里高高的火焰與信的灰燼。
希望他們可以幸福。
蘇萌拉開廚房門,匆忙的接了盆水澆了下來,盆中火一下子就滅了個干凈。“你想不開也不要放火啊。”
“……”我看了眼盆里還沒全部燒凈的信,拾了起來,抖了下上面的水。
伸到蘇萌的面前,“我就是想燒個信去冥界,你居然給我澆水。”
蘇萌呵呵一笑,轉身就溜。
信燒了一半,這事情要砸了。
果不其然,冥王第二天就派人來押我去冥界。
這次不是去的冥王殿,而是另一處的懸崖峭壁。我被懸在半空中,腳下是一條血黃色的河流。
再往旁邊是一座高高拱起的石橋,橋邊坐著一老婆婆,而她的身前的石桌上擺滿了碗。
我大致也猜到了這里是投胎的地方。而那個老婆婆是孟婆。
冥王站在懸崖邊,我看不出他的喜憂。
他的長袍浮動著,眸光沉靜。
“這條河名為忘川河,想必你聽過吧?里面盡是不能投胎的孤魂野鬼,血腥味極重。”
要過忘川河,必過奈何橋,要過奈何橋,就要喝孟婆湯,不喝孟婆湯,就過不得奈何橋,過不得奈何橋,就不得投生轉世。
“忘川河。”我默念著這三個字。
“冥界自我統(tǒng)治以來,每天都要從人間捉螢火蟲來冥界,裝點這陰暗無邊的地方。它們的生命很短暫,有一只螢火蟲停落在三生石旁,我將其變成人形,許她一天的生命。她跟我說,她在三生石上看到下一世是天界的仙子。”
我已了然,“是樓五娘?”
“上一世她是螢火蟲,我們的確互生愛慕,可是又能如何。我不知道這忘川河里到底有多煎熬,我只知道五娘她在河里熬過了千年。你知道你有意撮合我跟五娘,但是天意難違,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我們都沒辦法在一起。”
我垂眸,低問,“下一世呢,她沒有看下一世嗎?”
“看了。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一直會有下一世的輪回。就這一世,夠了,在同一片天空,存在著,還要奢求什么。”他的紅眸一暗,充斥著無邊無際的孤寂。
我不懂冥王為何跟我說這么多,上次他讓我不要再來冥界,這次抓我來,是不是因為那封信。
冥王突然伸手在空中一扭,我整個人一下子倒掛在半空中,下面是血黃色的忘川河。
“想不想嘗嘗這忘川河的味道。”聲音陰沉,沒有溫度。
我沒有恐懼,更加好奇的是關于我跟顧子遇的前世今生來世。“我想去看一眼三生石。”
倏地,我被一股氣流強拉上了懸崖,一個踉蹌沒站穩(wěn),又被冥王拉住手腕,跌落在地。
冥王紅瞳微縮,“三生石我不建議你現(xiàn)在看。”
“為什么?”
冥王嗤笑道,“看過了三生,就能不留有遺憾嗎?”
我眼里堅定的看著他的背影,“你今天押我來這如果是因為那封信,那么你可以直接將我推入這忘川河。我承認,是我多管閑事。”
“五娘想見你。”冥王淡淡道。
我跟著小鬼往鬼市的路上奔波,走之前遠遠看了眼立在忘川河旁的三生石,也許冥王說的對。
這第二次來鬼市,我這次是以一個淘寶貝的貴客身份來的。
我東張西望的,因為冥王的關系,小鬼們見了我是個活人,也不敢隨意造次。
“姑娘,來碗人血心肝湯吧。”小鬼從大缸子里撈了一大碗,好生好氣地端給我。
我捏著鼻子,這腥味惡心刺鼻,“快拿走,我是人,你讓我吃同類,是不是缺心眼啊。”
“美女,這個玉簪配你,絕了。”又一小鬼湊上前來。
我一看這玉簪色澤不錯。
“這是假貨。”一直跟著我的小鬼在我耳邊碎了句。
這冥界也賣假貨!稀奇。
這小鬼估計也是怕了,上次的鈴鐺事件,讓他不但不敢糊弄我,而且擔心我上當受騙后他是第一個被責罰的。
這一路慢慢看來,并沒有什么真正的好寶貝。總結一下,這冥界的鬼市賣的都是假貨……
以前,我聽說世上有一種藥叫“龍蜒草”,它能使垂死之人不死,但卻不能活人。不知道這種草長在冥界的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