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萌突然醒了,拉著魏銘軒急匆匆地出了病房,兩個人在門外站了很久,我時不時會朝門外看看,隔著道門也看不到什么。
大概一個小時后,他們推門進來,說是找到了救我的辦法。
閑聊中蘇萌好像一直在套我的話,包括我跟男鬼結陰親的過程,我總覺得他們兩個人怪怪的,好像背著我在密謀什么。
我在醫(yī)院里住了好幾天,安琪也來看過我,放下一束百合花就走了。
最近女鬼可能傷的嚴重,躲起來了,我是這樣安慰自己,可能是因為自己喜歡編故事,所以總是感覺這些怪異離奇的事情背后一定是有個大boss在搞鬼。
且不說其他的,冥王一心想娶我,那現(xiàn)在這女鬼就是在違背他的意思,跟王斗著來,背后沒有強硬的后臺,李胖子的老婆哪敢?
我想著這些,就在病床上把這些人之間的關系畫了出來,本子上一團亂糟糟的關系,橫七豎八的用線連來連去,還是理不清頭緒。
蘇萌跟魏銘軒終于也露面了,跟在他們來的還有道士。我將本子放在了枕頭底下。
他們一來就拉著我做檢查,但是看他們的表情,檢查結果好像讓他們很意外。
“怎么會……他的尸首已經(jīng)被我燒了,怎么還是沒好。”道士也頗顯得意外。
我心下一驚,顧不得自己的身體狀況,幾乎吼著:“你們是不是燒了顧子遇的尸首?”
魏銘軒扶住我顫顫巍巍的身體,“小雪,他是鬼。”
“對啊,他會傷害你的。”蘇萌也附和著魏銘軒的話。
“可他其實不壞,雖然跟我們不是同類,但是你們這樣做多殘忍!”我歇斯底里的喊著,病房外走廊上的病人跟家屬全都看向我。
“小雪,你還是好好休息,我們會繼續(xù)想辦法救你的。”魏銘軒將我往病床的方向扶著走。
顧子遇,你真的就這樣消失了嗎?你不是要纏著我嗎?那你現(xiàn)在人呢?怎么這么弱,燒掉尸首就消失了……
啪嗒一下,眼淚落在我手背上,就像滴蠟一般燙手灼熱。
“小雪,你別這樣。”蘇萌用紙巾揩去了我臉上的淚水。
一直站在一旁的道士上前幾步,突然說話,“你有些面熟,你是那個賣殯葬用品的歐陽雪?”
我濕潤的眼眸掃過道士的臉,“你認識我?”
“我們以前見過的,話說你這個八字真的實屬罕見,是純陰,但是你不應該是歐陽雪,應該是個大人物哇。”
“是誰?”
“天機,我也不知道,我也是肉體凡胎。”
這個道士的瞎扯淡本領,我以前就領會過,不可信,我撇過頭,不再理會這種江湖術士。
一個沉穩(wěn)有力的腳步聲傳來,高大的身影從門后走出。我扭頭看過去,難以置信,是沈墨凡!
蘇萌也湊了上去,從包里拿出小本子,眉宇間很是激動,“真的是沈墨凡!上次沒來得及,這次給我簽個名吧!”仰著頭,期待著沈墨凡在本子上簽上大名。
沈墨凡冷笑一聲。
“顧子遇!”魏銘軒眼里閃過火石般,緊緊盯著沈墨凡,有一種如臨大敵的感覺。
沈墨凡在所有人的震驚中,款步走向我的床邊,露出邪邪的笑,對我伸出修長骨節(jié)分明的手,“夫人,我來接你了。”
我也不知怎么,就真的將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他緊緊握住我。我的目光注視著他迷離如墨的雙瞳。
他順勢拔掉了我手上血管里的針頭。
“你放開她!”魏銘軒跟蘇萌都沖了過來,抓住沈墨凡衣服的一角,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推開。
等他們回神,沈墨凡跟我都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里。
恍惚間,我已經(jīng)站在了一片黑暗中,手還是被沈墨凡緊緊握住,燈突然亮了,我才看清這是我們家的店鋪里。
我定了定神,坐在了老舊的沙發(fā)上,說:“他們把你的尸首燒了。”
“我知道。”沈墨凡靠在我旁邊坐了下來。
“那你沒事吧。”
“你看我,好的很,他們以為燒的是我的尸首?我早就把我的尸首藏到了一個極其隱秘的地方。我的尸首無緣無故出現(xiàn)在你家的祠堂里,這件事我查了很久,原來……我的尸首被你們當成了先人的遺骸,呵。”
沈墨凡雙手環(huán)胸看著我。
我已經(jīng)理不清他跟我家的關系了,心中思緒萬千。
“那只貓吞了鈴鐺,才咬了你,而你身上的玉佩會慢慢讓你痊愈,住院沒有用。”沈墨凡一語道破其中的玄機,他慢慢掀開我脖子上的紗布,傷口已經(jīng)不見了,只剩下兩個圓圓的紅印。
我細細想來,加菲貓的確是在我房間里逗留了很多,后來才突然變得暴烈。
現(xiàn)在顧子遇沒事,我還是有些后怕,魏銘軒跟蘇萌都這樣對他,萬一他一個不高興。我想到這,拉住他的手臂,“我代替他們跟你道歉,他們不是真的想至你于死地的。”
沈墨凡勾起我的下巴,讓我與他對視,聲音陰鷙而霸道:“好,下不為例,要是他們還有下次,我會親自送他們?nèi)ネ短?”
我聞言心里開始打顫。
他從掌心里變幻出了一壺酒,送至我面前。
“這是樓五娘的醉三生。”
我看著眼前那一小個古樸的酒壇子,微微愣住。
“怎么,夫人不會飲酒?”
我點點頭,可眼睛還是直勾勾的盯著這壇醉三生。我的體質是沾酒就倒,一小口就可以當蒙汗藥。
顧子遇這幾天就是在鬼市一直跟樓五娘喝這醉三生嗎?一個酒的名字取的真夸張,醉三生,還是叫醉三天比較實際。
“這酒的名字也太華而不實了。”
“哦?你可曾知道名字是誰取的嗎?”
我眼巴巴的望著沈墨凡,等著他說出答案。
“是一個上仙給取的名字。”
“上仙?樓五娘不是冥界的人嗎?居然結識到了天界的人?”我膛目結舌,不禁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誰跟你說上仙就是天界的?她是地界的神,只是被天界封了名號。”
“哦……”
沈墨凡忍不住脫口而出,“你這么笨,真不知道哪點像她。”
“像誰?”
“……二麻子。”
我一愣,這個名字好熟悉,二麻子鬼差?他說我像二麻子鬼差!
我狠狠瞪著沈墨凡。
沈墨凡一動不動,突然倒在了沙發(fā)上,顧子遇的鬼魂從他身體里穿透出來。
三千青絲如瀑布般散開,嘴角藏著似有若無的笑,桌上的玻璃水杯從空中漂浮至顧子遇的手中。
他儒雅的將醉三生倒入玻璃杯中,玻璃杯緩緩漂浮至我眼前。
“喝了它,便可永葆青春。”
“這么神奇!”我看著玻璃杯中的液體,眼睛睜大。
顧子遇仰頭喝了一口酒壇子里的醉三生,不緊不慢的說:“嗯,不過對你來說沒效果。”
我眼睛瞪的更大,沒效果是什么情況?疑惑的看向顧子遇戲謔的臉。
他緩緩開口:“畢竟你不青春。”
“你,你一定是在騙我!”我不服,端起玻璃杯仰頭一飲而盡,末了還打了個嗝。
顧子遇微微垂眸,嘴角笑意更明,“你看我?guī)浊耆菝膊辉儎?,就是最好的證明。”
“你少……嗝……少……嗝……忽悠我!你丫的……嗝……就是個……鬼,鬼死前什么樣,呵呵……那……”我暈暈沉沉,酒精已經(jīng)上到了我的中樞神經(jīng),麻痹了我整個腦子,口齒已經(jīng)不清不楚,“那就是……什么……樣子。”
我后仰在沙發(fā)上,吧唧吧唧著嘴巴,還有點意猶未盡,白皙的臉上飄來兩朵紅暈。
這醉三生真的好喝,入口甘甜,不像現(xiàn)在的啤酒,入口苦澀。而且醉三生喝完,唇齒留香,讓人忍不住還想飲第二杯。
顧子遇仰頭繼續(xù)大喝,酒沿著下巴流下,沾濕了衣襟,“醉三生,其實這酒是給仙人喝的,樓五娘曾經(jīng)是天界專門釀酒的小仙子,為愛入魔,墜落到冥界。所有冥界的小鬼都巴不得能喝上這來自天界的醉三生,不過樓五娘的醉三生可不是什么鬼都可以喝到的,你算是有口福。”
我昏昏沉沉,聽著顧子遇一直在說樓五娘,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可能……真的要睡好幾天了。
胸前的玉佩發(fā)出羸弱的光,忽閃忽閃地,從我的身體里吸取血液。
我又夢到了那個女孩,坐在白馬上,在那金黃的湖泊旁奔馳著,背后一群黑衣人拿著長矛追逐著她,長矛從空中劃出一道道鋒利的弧線,耳邊是“咻咻咻”的聲音。
女孩一路駕馬奔至懸崖邊緣,躊躇著怎么過去,與另一端相差了一條寬河的距離。
倏地,一支長矛直直插入她的心臟,從背部一直貫穿至胸前。
鮮紅的血從傷口里汩汩流出,金色的粉末隨著血液的溢出而不斷擴散。
她筆直的掉落下了萬丈懸崖,沉入了河里。
不久,一個英氣勃發(fā)的少年發(fā)現(xiàn)了她,將她橫架在馬背上,揚鞭策馬而去。
這個少年的臉一直逆著光,迷迷糊糊,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