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些過往,于式微忍不住一陣自嘲,笑自己那時節(jié)真的是像上官曄所說的那樣,蠢得無可救藥。
她平復(fù)了一下心緒,將眼底恨意掩去,換上了驚懼,大眼蒙蒙的看了顧凝香一眼,然后又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唐氏身后正目露幸災(zāi)樂禍的生母王氏。
只見王氏臉上面無表情,可是那雙眼卻一瞬不瞬的盯著于式微,除卻幸災(zāi)樂禍,還有一抹昭然若揭的陰狠之色,那眼神仿佛再說,于式微,今日你死定了。
呵……死定了么?
待會子誰死定還未可知呢。
于式微朝著王氏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那雙枯井般的死寂眼神從她臉上一掃而過,然后垂了下去,眼睫遮去了她眼底的淡淡的嘲諷。
王氏被她這一眼看的脊背一涼,那天那種仿佛在鬼門關(guān)前游走的感覺又回來了,為什么她突然覺得大小姐被設(shè)計一事,是于式微做的?
堂上,顧凝香已經(jīng)將所有物品聞過,最后拿起了一塊繡著五瓣梅花的帕子轉(zhuǎn)過身來,來到了眾人面前。
她冷眼在于式微三人身上來回掃過,拎著帕子道:“這帕子是誰的?”
于榮美眸色一閃,慌忙說道:“不是我的。”
于榮若也輕聲說了一句,“也不是我的。”
瞬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于式微的身上,既然不是她們兩個的,那自然就是于式微了,而于式微則露出了一個迷茫的表情,“這帕子有什么問題?”
“嘩”一下,下一刻,那帕子已經(jīng)狠狠的砸在了于式微一張濃妝臉上,顧凝香眉目之間睿色難擋,斬釘截鐵道:“你就是設(shè)計于大小姐的人。”
花廳內(nèi)頓時一片嘩然,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在了于式微的臉上,都開始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于式微。
于式微一把將帕子扯了下來,驚悚的看著顧凝香,又看看了在場所有人的臉色,急忙辯駁道:“不是我。”
“不是你?”顧凝香紅唇冷冷一勾,然后目光如刀的落在了于式微的臉上,“那于二小姐小姐,你解釋一下你帕子上的鈴蘭花粉是從哪兒來的?”
鈴蘭花粉?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所云,只有五姨娘王氏的臉色變了變。
顧凝香接著又道:“于大小姐是因為種了迷情幻毒,才會在法華寺做出那些異常舉動,而能夠產(chǎn)生那種迷情幻毒的東西有三樣,一是鈴蘭加沉香使人產(chǎn)生幻覺,然后是來生花與這兩種相克,又產(chǎn)生第二種毒,便是迷情幻毒,中毒者會做出異于常人的舉動,就像昨日大小姐那樣。”
頓了頓她繼續(xù)道:“最后一種也是最厲害的,血觀音花粉,能解百毒,能在一盞茶的時間內(nèi),將那迷情幻毒在人身體內(nèi)留下的痕跡解除的干干凈凈,就算是大羅金仙,也斷不出一二。哼,于二小姐,當(dāng)真是好手段啊,想不到這太師府內(nèi)竟也有這等絕世調(diào)香高手。”
“嘩”眾人瞪大眼睛,又是倒抽一口冷氣,若真的如此,那可真謂是手段高明啊,不,何止高明,簡直是天衣無縫,精妙絕倫。
想到這樣的人就潛伏在身邊,眾人就覺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感到陣陣后怕。
不過,很快眾人的心中又想,于式微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女,且一直在后院里被王氏虐待著,何以懂得這么多?
一時間,眾人看著于式微的目光變得陰晴不定,半信半疑。
上官曄也用一種銳利的目光看著于式微的眸子,觀察她的反應(yīng),試圖從那雙駭然委屈的眸子中捕捉到別的什么,哪怕一點點,他便可以知道到底是不是她。然而他失望了,于式微的眼底自始至終沒有半分的心虛,相反,全是委屈之色。
這時,于榮華站起身來,來到了于式微的面前,目光也是搖擺不定,“二妹妹,真的是你么?”
于式微一雙大眼里已經(jīng)蓄滿了淚水,望著于榮華,搖了搖頭楚楚可憐道,“長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說的那些,我根本就不知道的呀。”
聞言,于榮華目光變得陰沉下來,“那你如何解釋你手帕上的鈴蘭香粉?”
“是……是……”于式微拭了拭眼淚,然后緩緩的抬眸看向了唐氏身后的一眾姨娘,目光先是在羅氏的臉上停了一下,看她眼底那抹不易察覺的驚慌,不由暗暗給她一個放心的眼色,然后又將目光移到了四姨娘趙氏的臉上。
四姨娘趙氏眼眉一跳,慍怒的看了于式微一眼,怒斥道:“二丫頭你看著我做什么?告訴你,別想朝我潑臟水。”
于式微心底劃過一絲譏笑,心道:放心,等著你的不在這。
她最終將目光定格在了王氏的臉上,一雙淚眼婆娑的眼眸眨了一下,咬了咬唇,欲言又止,像是在極力的隱忍著什么的樣子。
王氏見于式微這般直勾勾的看著她,登時心中一跳,眼底那抹幸災(zāi)樂禍僵住,一股不好的預(yù)感籠罩心頭,心中想,于式微這是什么意思?
眾人也都順著于式微的目光看向了王氏,見王氏呆滯的眼神,不由開始懷疑著什么。
唐氏沉聲道:“王氏,你跪下。”
王氏臉色一變,便快速的來到了堂下跪了下來,不敢貿(mào)然說話。
唐氏又看向了于式微,“二丫頭,你方才想說是什么?說出來。”
她的聲音冰冷而威嚴,形成一股寒涼的壓迫感,震懾在每個人的心頭,當(dāng)家主母的威風(fēng)不言而喻。
于式微也感覺到了那迫人的壓力,心底雖沒有半分的畏懼,但面上卻不得不裝出一副畏懼模樣,趕忙開口,“回母親,女兒的帕子其實不是女兒的,是……是……五姨娘掉在女兒院子的,女兒從未見過如此精致的帕子,便存了私心留在了身邊。昨日去法華寺,女兒特意將帕子帶在了身上,覺得這樣女兒就等于有親娘在身邊,就什么都不怕了,但沒想到……”
她說著說著已經(jīng)滿臉的淚水,那淚水將她的妝容洗花,脂粉凝結(jié)在一起,顯得更加難看了。
可是此刻卻沒一個人去注重她的妝容,而是沉浸在她編織的心酸和悲涼之中,一個女兒要自己娘親的帕子,竟然只能使用偷藏的,聽起來讓人心中一陣淡淡的難受。
于式微從小是怎么遭受王氏虐待的,上官曄不曾知道,但是府內(nèi)的人卻是一清二楚,于式微的這種說法,可信度也是極高。
若真如她說,那么這個居心叵測之人就是王氏了。
眾人的目光又紛紛投向了王氏,一向不嫌事兒大的四姨娘冷嘲熱諷的說了一聲,“哎呀,這世上啊,真是什么人都有,哼……”
王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心中掀起無比的惱怒,猛地看向了于式微,尖聲道:“賤人,你敢污蔑我?”
她的目光如同猛獸一般,緊緊地鎖在于式微的身上,若不是有這么多人在場,她定然會撲上去狠狠教訓(xùn)于式微一頓。
“賤人?”上座的上官曄聽到王氏的話后劍眉蹙起,有些驚訝的看著王氏,又看了看淚水還在撲朔落下的于式微,冷冷道:“她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嗎?”這世間哪有親娘喊自己女兒賤人的?
王氏知道自己一時激動失言了,心中一陣暗惱,對于式微的憎惡又多了幾分,慌忙告罪,“殿下恕罪,賤妾失言了。”
她定了定神,像是做了什么決定,眼底劃過絕厲之色,沉聲道:“殿下,那帕子不是賤妾的,是她污蔑賤妾,是她構(gòu)陷大小姐,就是她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