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聲悶響,鐵鍬頭結(jié)結(jié)實實輪在劉萬達后背上,打的他一個趔趄,重新趴在地面上。
挨了我一記鐵鍬,劉萬達渾然不理,就跟瘋了一樣,紅著眼睛看我,說:“為什么打我?為什么打我?咱倆都是一樣的!為什么打我?”
我心說,王八蛋才跟你一樣呢,連自己親娘都殺!
就是這么一愣神的空檔,劉萬達極其利索的爬起身來,忽的一聲撲過來,面目猙獰道:“把你也宰了!”
當時他速度太快,快的不像是正常人,更不像以前那么笨手笨腳,以至于我反應不及,竟然被他撞飛出去,差不多飛出去兩米多遠,一屁股摔在地面上。
劉萬達力氣太大了,只用一下,竟然撞的我岔了氣,好一會兒沒能爬起身來。這時候他卻撿起鐵鍬,沒頭沒腦的沖我輪。
幸好他準頭不好,一連輪了三五下,只有一下打中我。這一次拍在我肩膀上,差點把我骨頭拍裂!
當時我顧不得疼痛,幸好也緩過一口氣來,連滾帶爬的躲出去。劉萬達不肯放過我,我又不敢翻墻往外跑,局面相當被動。
屋里人緊張壞了,想要沖出來幫忙,七手八腳的搬動桌椅。我大喊道:“千萬別出來!”
與此同時,我想起門框上別著量天尺,趕緊跑過去尋找。劉萬達緊跟著我追,把那鐵鍬揮動的虎虎生風。
等我跑到大門口,一下子跳起來尋找量天尺的時候,湊巧被他打在腰上,整個人都橫飛出去,腰間一陣冰涼,滾在地上的時候順手一抹,全都是血!
這一次受傷很重,疼得我呲牙咧嘴,卻也不敢躺在地上歇息片刻,帶著傷口滿院子亂跑。
量天尺就不要指望了,現(xiàn)在我腰間受傷,根本跳不起來,只能呼喊痳五道:“高人啊,快點救命來!”
痳五站在門外回應:“我是高人不假,可是我不會武功啊,等你搞定他再說吧。”
我就草!
關鍵時刻痳五卻退縮了,但是劉萬達早已經(jīng)瘋了,恐怕我搞不定他。兩個人一前一后,劉萬達追著我打,我一味的逃命。
狼狽奔逃奔中,我在院子里撿起一把鐵鍬,玩命的跟劉萬達對輪,兩個人全都沒有招式,一味的瞎打。
砰砰啪啪的聲音響起,兩把鐵鍬快速碰撞。很快我就沒了力氣,感覺有些吃不住他。腰上還在流血,搞得我越發(fā)虛弱,眼瞅著就要不行了。
這個時候我倒盼望著自己同樣犯邪,真像劉萬達說的那樣,可以呈現(xiàn)出黑紅色眼眸的變態(tài)狀態(tài),也好跟他勢均力敵。
可是犯邪這種事由不得我做主,再說那劉萬達描述的事情未必就是真的,不敢指望什么犯邪救命。
事實上,我一直沒有犯邪,眼瞅著就要沒命了。
鐵鍬互輪中,我終于堅持不住,被劉萬達一下子打飛了武器,踉蹌著往后退去,身體貼在院墻上,喘著粗氣看他,右手緊緊的捂著腰部,想要止住鮮血。
劉萬達紅著眼睛沖過來,悶頭就是一鐵鍬。
“嘭”的一聲響,他把鐵鍬輪在了院墻上,卡進去半個鐵鍬頭。趁著他往外拔鐵鍬的空檔,我奮起余力,一下子扎進他懷里去,死死的抱住他往后推。
這個時候不要提什么力氣用盡,唯有拼命而已。
屋里的父母早已經(jīng)按耐不住,搬開桌椅沖將出來。三個人同時圍上去,抱胳膊抱腿,把劉萬達奮力摁住。
姥爺年紀最大,力氣最小,被劉萬達渾身一掙,率先飛出去,跌坐在地上一個勁兒的咳嗽,氣都喘不過來。
這個時候誰也沒心思廢話,一味的拼命而已。只有我父親尚且清醒,呼喊痳五道:“摁住他了,趕緊過來!”
在我們打斗期間,痳五一直趴在門縫上看,早就等著這一刻,第一時間摘下量天尺沖進來,趁著劉萬達掙扎的空檔,跳起來敲在腦門上。
量天尺打在劉萬達腦袋上,打出一種奇怪的聲音,像極了擊打巨鼓——嘭!
伴隨著一聲巨響,動靜大的嚇人。
痳五不敢停手,緊接著就是第二下,這一下打在劉萬達胸口上,卻又發(fā)出另外一種聲音——噗!
與此同時,我感覺劉萬達真的變成了一面鼓,硬是被量天尺打散了氣,軟塌塌的松垮下來。
痳五伸出手來,捏住劉萬達下下巴,“咔吧”一聲摘落關節(jié),直接把量天尺插到他嘴里去。然后,痳五滿院子亂跑,嘟囔道:“藥呢?藥呢?”
我終于可以騰出手來,從褲兜里摸出藥物,遞給他說:“這里呢。”
痳五急匆匆跑過來,拿起那藥物,胡亂打開口袋,拔出量天尺的同時,一個勁兒的往劉萬達嘴巴里塞,同時還用量天尺搗了幾下,就像……塞草料一般。
等他塞完藥物以后,趕緊又跑進屋子里去,端著一茶缸熱水,吹也不吹,直接往劉萬達嘴巴里澆。
我扶著腰間傻看,心說,完蛋貨,要把劉萬達燙死了。
奇怪的是,熱水接觸到藥物以后,竟然散發(fā)出凜冽的寒氣,騰騰的往外冒白煙,看上去像極了水蒸氣。
又過了幾分鐘,白煙變成了黑色,劉萬達悠悠的醒轉(zhuǎn)過來。痳五這才放下心來,招呼我父母說:“行了,把他松開吧!”
我父親心有余悸道:“徹底搞定了?”
痳五忙活了大半天,其實也累壞了,喘著粗氣說:“搞定了,如果再有問題的話,我就不要混了!”
劉萬達回過神來以后,傻傻的我們:“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我捂著傷口開罵:“你大爺?shù)模阈∽佑址感傲?,把我差點打死!”
父親不讓我多說話,扶著我往外走,口中說:“先去醫(yī)院!”
臨走之前,我聽痳五跟劉萬達說:“你犯邪的時候把你老娘砍死了……”
然后就是劉萬達一聲哀嚎,哭著沖出去,跌跌撞撞的一路摔跟頭,我們?nèi)滩蛔∵B連搖頭,嘆息道:“也是個苦命的人。”
包扎傷口的時候,小護士撇著嘴跟我說:“你還真行,上午被人打破了頭,下午又被砍傷腰,我說你一天不打架難受是吧?”
我被她說的郁悶無比,想要反駁時,卻又懶得解釋,只能嘿嘿的笑,敷衍過去而已。
父親不想讓我?guī)е鴤麆荽蚬?,勸我休息兩天,我跟他說:“不礙事。”
剛剛包扎傷口花掉我10塊錢,其實也不算太多。但是我們家已經(jīng)沒錢了,并且還欠下200快外債,我哪里舍得休息?
父親勸不住我,只能由著我去。我并沒有在第一時間上班,而是跟著我父親重新回家,看望我姥爺他們。
姥爺被劉萬達甩出去,幸好只是屁股上摔了一下,問題不算很嚴重,這才讓我松了一口氣。
可是那劉萬達慘大了,他……瘋了,見人就說:“你知道嗎?我把我娘的頭砍下來了…….”
劉來福生怕他繼續(xù)犯邪,不敢讓他呆在村里,愣是送到了精神病院去,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些什么好。
看著劉萬達那副慘樣,我也在想自己。當我徹底激發(fā)出那個邪物的時候,會不會也像劉萬達一樣?完全的不能自主,甚至有可能傷害到家人?最后也會像他那樣瘋掉?我感覺很有可能的。
既然如此,等我快要激發(fā)出那個邪物的時候,只好遠離家門了……
劉萬達瘋了以后,劉家人并不管他母親,還是我父母幫著他母親操辦的后事,沒有什么儀式,一切從簡。
我主動請纓,替劉萬達母親縫好頭顱,穿好壽衣,送她最后一程。
父母和痳五看我如此利索的收拾尸體,不解道:“橙子,你以前干過這事兒?怎么看你非常熟練的樣子。”
穿壽衣我是干慣了的,縫頭顱卻是頭一回,本來我害怕的不行,后來聯(lián)想到劉萬達,硬是堅持下來。
經(jīng)歷過連番變故,我已經(jīng)越來越膽大,我想在以后的日子里,很少有事情能嚇住我,人吶,都是逼出來的膽量。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劉萬達的母親尸首異處的推進火葬場。
替她縫頭顱的時候,體會到巨大的怨氣,畢竟她死于親兒子之手,沒有怨氣那就怪了。痳五生怕她死后作祟,當場做起法來,罕見的沒有收錢。
等他做完法事以后,跟我說:“橙子,現(xiàn)在我終于知道那個邪物吞噬的不是陰氣,而是怨氣和負面氣息??磥砬煾当任壹几咭换I。”
我聽他提起千禧才,忍不住有些悲傷,低聲道:“技高一籌有什么用?他已經(jīng)報廢了,你卻沒事兒。”
痳五聽完以后半天沒說話,臨走的時候才跟我說:“如果中邪的人不是你,千師傅未必這么拼命。”
我感覺他理解偏了,以千禧才的為人來說,即便中邪的人不是我李橙子,他也會傾盡所有。
千禧才和痳五壓根就是兩類人,他才不看重錢財啊、名利什么的。反倒是痳五,總讓我感覺有些不舒服,感覺他過于重視錢財。
要不是他剛剛免費為劉萬達的母親做出過一場法事,稍微改變了一下我的觀感,我甚至有些討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