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劉先生受的傷比較重,父親已經(jīng)先送劉先生去了鄉(xiāng)村的診所包扎,我母親坐在炕上看著我的姐姐,一句話也不說,不知道在想著什么,師傅坐在椅子上,看著我,我就站在地上不敢說話。
雖然那時才八歲,我也知道,我很快就要被師傅帶走了,再回來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雖然說這村子里只有母親和姐姐對我好,其他的人都不喜歡我,甚至我的父親都討厭我,但是我卻是也舍不得離開,不過心里竟也有那么一絲期待。
因為看剛剛師傅抓鬼的動作實在令人心馳神往,我相信每個男生小的時候都曾幻想過擁有一身武功,仗劍天涯,我當(dāng)然也是這么想的,所以竟也有些希望跟著師傅學(xué)習(xí)他的功夫和那神奇的抓鬼術(shù),這樣以后就沒有鬼敢嚇唬我了。
我正在浮想聯(lián)翩的時候,父親從外面回來了,招呼我母親給我?guī)煾底鲲垼菐煾祬s擺了擺手,站起了身子,然后說道:“不用了,如果你們同意的話,今天我就會帶走殷陽。如果你們不同意,那我也不強求。你們做決定吧。”
師傅的話剛說完,母親的眼淚又流淌了下來,不敢看我,怕一看我就會舍不得讓我離開,父親嘆了一口氣,然后說道:“帶他離開吧。”
我不知道父親是不是真心的想讓我離開,或許他的內(nèi)心其實也是舍不得我的,也或許這只是我的一廂情愿,母親沒有說話,站起了身子,去了另一個屋里。
不一會兒母親就拿出了一個兜子,然后交給了我,呆呆的看著我,想要說什么,卻都說不出口,最后一把將我抱在懷里,痛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道:“陽陽,以后母親不在你身邊,你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我也想哭,內(nèi)心也很是舍不得,但是為了不讓母親擔(dān)心,我用力的點了點頭,師傅拿出了一張紙在上面寫下了名字和電話號碼交給了我父親,然后說道:“你們有事情的話,可以打這個號碼。”
父親點了點頭,然后將號碼收了起來,師傅抓住我的手,拉著我向外走去,我一直回著頭,看著母親,姐姐,父親,在這一剎那,我似乎看見了父親眼里好像有一絲淚花,我不知道這淚花是不是為我而流,但是我相信,父親其實還是愛我的。
我離開那天,沒人為我送行,只有我和師傅兩個人走在鄉(xiāng)間的土路上,一高一矮兩道身影,逐漸被夕陽拉長,慢慢的遠去。
一路到了鎮(zhèn)子里做上了汽車,之后又到市里坐火車,這是我出生以來第一次做這些交通工具,感覺很是新奇,離別的傷感也被沖淡了一些。
我們來到沈陽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晚上了,下了火車,師傅又帶我做上了公交車,大概一個多鐘頭以后,我們下了車,這地方已經(jīng)算是沈陽的郊區(qū),在沈北,雖然是郊區(qū),但是比起我們鎮(zhèn)里市里都要好上很多。
下了車,師傅帶我來到了附近的肯德基,叫了很多東西,那還是我第一次吃到這么好吃的東西,直吃的連打了好多飽嗝,師傅瞇著眼睛微笑著看著我,似乎只有面對我時才會沒有了那份威嚴。
吃過東西之后,師傅便帶著我離開,大概又走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周圍的高樓已經(jīng)漸漸消失,顯得很是偏僻,最后在一間二層小樓前停了下來。
這小樓很是老舊,紅磚砌成,還有一根根老藤爬上樓頂,門前掛著一塊牌匾,上面寫著陰陽旅店四個大字,旁邊還有一副奇怪的對聯(lián),左面寫著渡陰渡陽渡盡世間所有,右面卻只寫著生死輪回。
我雖然才八歲,但是在鄉(xiāng)村卻是經(jīng)??匆妼β?lián)的,這么不對仗的對聯(lián)我還是第一次見,我便抬頭問師傅:“這對聯(lián)怎么是不對仗呢?”
師傅看著我笑了起來,似乎是在等待我問這個問題,然后笑著說道:“誰告訴你,對聯(lián)就一定要對仗工整呢?記住,這世間雖然諸般規(guī)矩,但只要是實力足夠,那便沒有規(guī)矩能夠束縛你。”
這是師傅給我上的第一堂課,那時候還小,我并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只覺得師傅有些狂妄,但是后來我才知道,師傅就是這么一個不守規(guī)矩的人。
聽了師傅的話,我一時間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啊,誰規(guī)定對聯(lián)就一定要對仗工整呢。我們到了店里,大廳上方一盞昏黃的燈光亮著,整個大廳都顯得有些昏暗。
剛進門,一個駝背老者走了過來,我看著這老者被嚇了一跳,因為這老者頭發(fā)都已經(jīng)快掉光了,只剩下幾根白發(fā)垂落下來,牙齒也掉光了,臉上的皺紋堆積在一起,也不知道多大年紀。
老人走到了門前對著我?guī)煾涤稚陨缘膹澭f道:“老板,您回來了。”
這聲音就像是有東西在他嗓子里卡著一樣,沙啞至極,我?guī)煾更c了點頭,老人又將目光看向了我,一雙渾濁的眼睛看著我,笑了笑,我被那笑容嚇的直打了個哆嗦,因為這笑容看起來很是詭異。
我有些害怕,抓住師傅的衣角躲到了師傅的后面,師傅卻是哈哈大笑,然后對著我說道:“哈哈,這是老王,你放心,他是活人。”
同時對老王說道:“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孩子,殷陽!”
老王聽到師傅的話,仔細的打量著我,點了點頭,似乎也很是滿意,我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炊歼@么看我,不過既然知道是活人,也就不怎么害怕了,于是從師父身后出來,說道:“王爺爺好。”
“好好好。”老王聽到我這么叫他,似乎極為的開心,師傅也是笑了笑,然后對我說道:“對了,我還沒有告訴你,我叫宋天河,以后你就叫我?guī)煾?,也不用行什么拜師禮,從今以后你就是我宋天河的徒弟。”
“師傅!”我沒有猶豫,叫了一聲,師傅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又對著老王說道:“老王,我不在的時候你就慢慢教他做些事情。”
老王點了點頭,之后師傅便走了進去,到了一樓的一間房間,老王看著我,然后用那蒼老又沙啞的聲音說道:“走吧,我?guī)闳ツ阕约旱姆块g。”
“嗯嗯!”我點了點頭,跟著老王走去,老王的背很駝,走起路來也很慢,大概一分鐘之后,老王帶著我來到了一樓的一個房間,拿出鑰匙打開了門,門一打開,一股發(fā)霉的味道便傳了出來。
我皺了皺眉頭,趕緊捂住了鼻子,心想以后不會就要住在這間屋子里了吧,老王走進了屋里,然后點開了燈,透過昏黃的燈光,我可以明顯的看到,屋子里面彌漫的灰塵,屋子里的家具很是簡單。
一張床,一個衣柜,一臺老式黑白電視機,一張桌子,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老王打開了燈之后便對我說道:“你以后就住這里了,記住晚上不要出去亂跑。”
說完詭異的朝著我笑了笑,便離開了,我走進了屋里,然后抿了抿嘴,沒有急著睡覺,先是把窗戶打開,一陣微風(fēng)吹過,屋子里的味道頓時少了不少,我找到了一塊抹布,然后出去打了些水,在屋子里面擦拭了起來。
大概一個多小時之后,房間里的灰塵才被我擦拭干凈,屋子里的味道也小了很多,我又出去抖了抖被子,這期間老王一直坐在門前的一把椅子上沒有說話。
將這一切都做完,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多鐘,這個時間在家里的時候早就睡覺了,而且我現(xiàn)在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加上一天的顛簸,身體更是疲倦的很。于是便回到屋子里,關(guān)了燈,爬到了被窩里。
雖然被子上還有一股霉味,但是也都不介意了,不一會兒的時間,就進入了夢鄉(xiāng),不過大概十二點多的時候,我被一陣咚咚咚咚的聲音吵醒了,揉了揉眼睛,不知道上面是在干什么。
不過也并沒有多想,想要繼續(xù)睡覺,可是這聲音一直在響,聽著這聲音,翻來覆去的怎么也睡不著,我從床上坐了起來,想要上去看看到底是誰在做什么。于是便穿上了衣服,打開了門,走了出去。
出去發(fā)現(xiàn)門口的老王已經(jīng)不見了,但是大門卻并沒有上鎖,還是敞開著,我雖然奇怪,但是沒有想那么多,也忘了老王對我說過的話,一個人向樓上走去。
樓梯在一樓的北邊的邊角,透過昏黃的燈光可以見到樓梯上坑坑洼洼,看起來很有年頭了,我一時間有些害怕,想要回去,可是想了想,回去也是睡不著覺,于是硬著頭皮又開始向上走去。
來到二樓,發(fā)現(xiàn)二樓是兩排房間,一扇扇木門上都寫著編號,房間的門都關(guān)著,那咚咚咚咚的聲音還在響,我順著聲音慢慢的向前走去。
二樓的燈也是那種燈泡,不是很亮,發(fā)出的燈光將二樓的走廊照的有些昏黃,我不敢發(fā)出聲音,小心的邁著步子向前方走去。
聲音越來越近了,同時我的心里卻有些緊張,咽了幾口吐沫,走到了一個房間的門前,那個房間門虛掩著,留出一道空隙,里面黑暗一片,應(yīng)該是沒有開燈,我看了看上面的門牌,上面寫著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