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長已經(jīng)年過五旬,表面上看起來卻要年輕不少。他個子不高,精瘦干練,蓄著兩撇黑濃的胡須。
局長一看就像是標(biāo)準(zhǔn)的軍人,他平時也穿軍裝。
我是第一次見到他,李欣寧也說局長平時輕易不會在局里出現(xiàn)。
局里認(rèn)為,這電話絕不普通。局長仿佛嗅到了什么重大的陰謀,格外重視。這件事必須提上議程來,盡快查明。
可是因為很多外勤都派出去了,為此,他找了李欣寧談話。
我就是去作陪的。在局長的辦公室里,算是第一次見了面。他先自我介紹,然后對我說,本來想早點跟我見面,可事情太多,有些顧不來。
“我喜歡和年輕人在一起。我覺的自己也會跟你們一起年輕起來。李長生,我可是已經(jīng)聽過你不少事情了。”
局長客套了一番,立刻就把話題引到了當(dāng)前發(fā)生的事情上來。他說話做事都很干脆,直言這件事必須立刻去做。
“可是目前局里人手不太夠。有一些事情,可能需要你們幫忙。我知道你倆要去上學(xué)了,但我自作主張,已經(jīng)跟學(xué)校打過招呼。你倆可以推遲開學(xué)的時間。”
李欣寧一聽,立刻站起身來一個軍姿,表示堅決執(zhí)行命令。
我沒見識過這個,意識到自己也已經(jīng)是軍人了,急忙也跟著她站起來盡量把身體繃直。
局長又揮揮手,讓我倆坐下說話。
“你倆都還很年輕,尤其是長生,沒出過任務(wù)。我這里有一件事,我想讓你倆結(jié)伴去王浩然的家鄉(xiāng)看看。”
局長叫王毅。
他讓我倆坐好了,然后跟我們繼續(xù)介紹情況。
王浩然的事情讓他感到可惜,畢竟他曾經(jīng)也是局里的人,他覺得,王浩然變成了厲鬼,肯定還有其他的事情。
他是怎么死的,一般而言,只有死的蹊蹺才會變成這樣。
盧正和江一天首先要留下來配合調(diào)查。
盧正因為這事給牽連了,江一天也一樣,他們犯了錯,不該向局里隱瞞神秘的電話。這事肯定是要處理的。
局長囑托李欣寧說,你們主要的任務(wù)就是去查明情況,然后盡快跟我回報。說不要小看這次任務(wù),也許這才是突破一切的關(guān)鍵。
局長最后囑托李欣寧照顧我一下,畢竟這是我第一次出任務(wù)。
領(lǐng)了任務(wù),當(dāng)天馬上出發(fā)。
我的感覺說,說不上多自豪,但還是有一種責(zé)任感在的。我這算是第一次為公家效力,也想著能夠出色的完成,表現(xiàn)自己。
王浩然的老家在東北,也算不上完全的農(nóng)村,有些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的意思。
當(dāng)時我們找了很久,天都已經(jīng)黑了才找到矗立在廢舊工業(yè)區(qū)旁邊王家的破舊瓦房。房子給燒毀了,不知道什么時候發(fā)生過火災(zāi)。但他們的父母還在,王浩然的爹媽是農(nóng)民,看起來都有些木訥。
我覺得一對老年的父母,兒子死了,這事情對他們一定是巨大的打擊。這是精神上的摧殘,還有更現(xiàn)實的情況,他們?nèi)缃衲昀象w衰,依偎在破落的家里。
想了想,我又有些難過??墒俏覀儙筒涣怂麄?。
我表明了身份,問起王浩然的事情來。
我們的真實身份自然不能跟他們說,于是就只跟他們說,我們是王浩然生前的朋友和同事。誰知這倆老人的情緒忽然開始變得激動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么,我有時候,總覺得他們的眼神奇怪。
他們時不時的偷看我和李欣寧,似乎有什么心事。而且那眼神很不善,仿佛有一種怒氣和怨恨。
可是他們一直都不開口。
問王浩然是怎么死的也不說,大概還沒有從喪子的沖擊中緩過神來。
看他們也真可憐,我就搜羅了全身上下,總共拿出四五百塊錢來,說自己來的匆忙,實在沒有來得及買什么禮物。
他們也不接錢,我就把錢直接放在桌上了。
李欣寧提議去王浩然的墳?zāi)骨凹腊?。說畢竟是曾經(jīng)的同志,不過李欣寧想要去看墳還是有別的原因的,她想看那墳?zāi)故遣皇怯惺裁串惓!?/p>
關(guān)于這些我全不懂。
這倆老人領(lǐng)著我們走。也不用坐車,一直走了十幾分鐘。
王浩然的墳?zāi)乖诰徒囊蛔陥@里。那陵園看起來已經(jīng)挺古老的了,不過里面卻很大,新墳,舊墳,有墓碑的,沒碑文的,真是各式各樣的墳。里面荒草叢生的,有些低矮的墳?zāi)挂呀?jīng)被荒草吃了,遮掩了蹤跡。
不過王浩然還是新墳,四周相對而言還比較清潔。
草不是很多。非但草不多,奇怪的是,那墳的周遭一圈的草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全部枯死了。
李欣寧盯著那四周的情況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看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名堂來。
天已經(jīng)麻麻黑了,四周開始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楚了。又是墓地那種環(huán)境里,四下埋葬著那么多的死人。
所以這種詭異的情況是很讓人心有余悸的。
我感到有些害怕,便催促李欣寧,趕快燒點紙錢什么的拜祭一下,完事了趕緊離開。
王浩然的父母充當(dāng)著向?qū)У淖饔?。王老爹總抽著一個煙卷,他們就像是農(nóng)村很多老年人一樣,都不怎么愛說話,一路上全靠我們調(diào)節(jié)氣氛。
我準(zhǔn)備點燃帶來的紙錢,然后給他鞠幾個躬。這就算完事了。
然而奇怪的是,那紙錢卻怎么都燒不起來。
那么容易燃燒的紙錢,竟然怎么都著不起來。當(dāng)時根本沒有什么風(fēng)。我趴在地上,撅著屁股不斷的用打火機點火嘗試,可點著了就滅,點著就滅,弄得我額頭上全是汗水。
這似乎說明了什么情況,我就不免疑神疑鬼了。
抬頭看一眼李欣寧,她也很詫異。
李欣寧看著那情況,她警惕的注視著四周,做好了準(zhǔn)備。王浩然是不是就在這里,他好像不想接受我們的紙錢。
不接受,那么他就是還不肯原諒我們,當(dāng)我們是敵人。
李欣寧忽然說,點不著就點不著,不祭拜了,得趕快離開。
我確實感到害怕,主要還是因為四周黑洞洞的,而且身處墳?zāi)怪兀瑳]想到李欣寧竟然也這么謹(jǐn)慎。
她對付王浩然,還是有辦法的,我親眼所見。
“四周都是墳?zāi)?,陰氣太重了。怕對付不了他?rdquo;李欣寧說,“之前是陽氣重,陰氣衰。”
弄不好,要對付的恐怕也不止是一個王浩然,我看一眼那些大大小小的墳?zāi)?,身上也一陣緊繃繃的。何況,我們的任務(wù)并不包括對付王浩然,我們對付王浩然,是為查詢他背后的什么真相。
那通奇怪的電話,才是最終的目的。
我和李欣寧對望一樣,達(dá)成了共識和默契。我們一行四人開始往回走,擺在王浩然墳前的那些祭奠品和那些紙錢也顧不得了。
總之就是想要盡快離開。
出陵園有兩條小路,我們是從西邊走路過來的,相對要近一點。其實從東邊也可以過來。我們原路折回,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兒。雖然影綽綽的看不太清楚,但來的時候有些情形好像從沒有得見。
比如那些或者低矮或者高大的墳?zāi)购湍贡坪醵疾惶粯?。這是我的感覺,偷偷的和倆同事交流,發(fā)現(xiàn)異樣的不止是我。
當(dāng)我們看到一棵大榆樹,幾乎已經(jīng)完全確定自己走錯了路,這棵大樹來的時候是鐵定沒有見到過的。
回頭去詢問王老爹,他的表情看起來格外詭異。
王老爹沒說多余的話,只說再往前走走看。沒想到這老頭老太的還挺鎮(zhèn)定,王老爹猛然吸了幾口煙卷,他和他老婆一直緊跟著我們。
緊接著是一段曲折小路,幾乎都是在墳?zāi)归g穿行,我壯著膽子繼續(xù)往前走,就這么懷揣著咚咚狂跳的心臟,顫抖著身體,警惕的豎著耳朵往前走。
王浩然并沒有追上來。
四周稍微發(fā)出一些聲響都不由得讓我敏感的神經(jīng)一陣痙攣。走著走著上了大道,這讓我們的心情稍稍感到些安慰。
可是再往前走了一段路,眼前的那種情形一下子讓我們一下子泄了氣。
我們竟然又走回來了。
面前就是王浩然的墳,燒不著的紙錢被風(fēng)刮的有了些凌亂,點心和燒酒仍然擺在那。不同的是,這次我們是從東邊過來的,看起來就像轉(zhuǎn)了個圈。
這下李欣寧更警惕了,說要再走一遍。
李欣寧不服氣,也許是感覺自己給王浩然耍了,想著找到這里面的破綻。
然后我們就又再次繼續(xù)嘗試著離開。這次大家都格外注意四周的環(huán)境,仔細(xì)辨認(rèn),怕再迷了路。
王浩然的父母仍然在后面跟著我們,這倆老人腿腳蠻好的,一直都沒能拉下多少。這無疑減輕了我們的負(fù)擔(dān)。
不用過于去照看他們,其實我想過萬一出了什么事情,我可能還好,這倆老人肯定會是李欣寧的累贅。
走著走著,不用再走一遍,我就已經(jīng)感覺到又出問題了。
情況和我們第一次類似。雖然是按照之前的印象一直往回走,可那路根本就不是我們來的時候的路。
我焦急的提示李欣寧。
可是她好像是在偷偷的跟我使什么眼色。
我不明白什么意思,李欣寧拉了我一把,把我拉到她的身邊,偷偷的問我說,有沒有覺得,王浩然葬的有些奇怪。
什么奇怪。
我還以為那墓穴出了什么問題。
莫非王浩然變得厲鬼,是因為墳?zāi)钩隽藛栴}不成。
我知道一些傳說,比如墓穴的選擇,是很有些講究的。風(fēng)水位置,方位,墳?zāi)褂纸凶鲫幷?,有專門的講究。
葬不好的話,據(jù)說可以直接影響后代子孫。
不久前我剛聽到過一個事情,有一座墳?zāi)乖嵩诹鴺湎?,延伸的樹根穿過墳?zāi)估锏墓讟?,扎過了尸體,那尸體尸變了。
后來,盜墓的挖墳,把僵尸挖出來,結(jié)果禍害了不少村民。
這故事是紅愛說給我聽的,李欣寧帶我回北京的時候,遇到了急事,只好中途我把交給紅愛姐,當(dāng)時紅愛姐就是在一個村子里處理這件事。
如今李欣寧說墳?zāi)褂袉栴},我自然一下子聯(lián)想到那里,聯(lián)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