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已經(jīng)很討厭那個家了,自從殺豬的要殺了我,心中就開始莫名其妙的厭惡。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又莫名的感到了那家很恐懼。我有些不敢走進去。這里本來那么熟悉,可一想到現(xiàn)在里面有鬼,也不得不讓人忌憚。
紅愛姐了解我的心思,拉這我的手,把我擋在她身后。
村長也一樣忌憚,不過他畢竟是村長,要帶頭,村長只是稍有遲疑,紅愛姐跟在他的后面,我們來到了院落。
就聽到殺豬的在屋里大喊大叫。
砸椅子拍桌子,碗碟噼里啪啦的摔在地上,他暴怒,大喝著讓所有的人都滾。
我叔叔揚言誰要敢進去就宰了誰。
但那個時候已經(jīng)由不得他了,村長一咬牙,當先進門,一邊走一邊說,娃子,叔就豁出去這條命了,就看娃子你是不是真的六親不認。
村長一走,后面的人就敢跟著村長一起進了門。
我們進了叔叔的房間,他朝里面躺著,不知怎的,就是不愿意回身過來面對我們。
他的殺豬刀就放在窗臺上,伸手就能夠到,我因為特別恐懼他的殺豬刀,所以一直都盯著那里看,很警惕。
叔叔最終沒有舉著殺豬刀殺人,他狂笑了起來,卻仍舊不肯回過頭看我們,只是說,怎么的,你們都來看我的笑話來了。
村長斥責,氣哼哼的,說娃子,你說啥呢。
村長說就算咱們有千萬個不愉快,你畢竟是個娃子,叔看著你光屁股長大,你有啥事情不能跟叔說的。
村長問我叔叔這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可殺豬的咬緊牙關(guān),就是不發(fā)一言,村長最后給弄的急了,罵我叔叔,說看你娃子現(xiàn)在個熊樣,你娃娃做事兇狠,不怕死,如今這到底是怕了個啥。
村長說著,就讓人去把我叔叔揪過來,說要看看他到底是啥熊樣子??墒悄菐讉€村民都不敢動彈,他們還是害怕叔叔。
直到村長朝他們瞪了眼。
其中倆村民一咬牙,就想去把朝里面躺著的叔叔硬生生的掰過來。叔叔好大的力氣,他們最后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叔叔還是給弄的回過了身。
他最后沒有抗住,說想看就看吧,想笑你們就盡管笑,這么說完了,自己首先就笑的幾近癲狂,咳嗽不止。
殺豬的胸口的傷觸目驚心。那絕對不是一般的傷口,在那種傷口之下,活人幾乎是不可能還活著的。
血漆黑凝固,血肉外翻,胸口那里的肋骨都隱隱約約的露了出來。
然而叔叔身上的傷卻并沒有連貫的刀口,不是砍傷的,不是刺傷和什么東西刮傷的,反而像是給什么東西啃食和撕扯過了。
這傷口也并不是我造成的,我扎了他的那一刀也在,不過現(xiàn)在看清楚了,只是皮外傷。而且已經(jīng)結(jié)疤了。
“這,這,娃子……”村長指著那傷口說不出話。
“是啃的,是我兒子啃的,我的親兒子……”我終于明白殺豬的為何這么癲狂了,說,“真不愧是我親生的,他比他爹還狠。”
不知道他是自豪呢,還是為自己感到悲哀。
叔叔為了能得到兒子,做起事來又狠辣又卑鄙,可以說什么壞事都做了,沒想到結(jié)果卻這樣。
我瞪大眼睛,嚇得不能呼吸。
盡管我用手捂著自己的嘴巴,可還是不由得驚叫了出來。妞妞姐卻一下子就昏厥了過去,紅愛姐托住了她,隔了好久才把她搖醒。
妞妞醒來,放聲大哭,哭的聲嘶力竭。
她哭的差點又背過氣去。
在場的人都懵了,首先確定,這鬼真吃人,而且六親不認,竟然啃食親爹皮肉的。而且那傷口很惡毒,無論如何都不能結(jié)疤愈合,就這么一直潰爛下去。
我因為恐懼,心里想要收回目光,但那種震撼人心的場景又不由自主的吸引我繼續(xù)去看。肚腸就這么裸露著,那變態(tài)的傷口之上似乎還有什么東西在緩緩蠕動。不是跳動的血脈,我看清楚了,是蛆。
這么嚴重的感染,叔叔竟然還活著,可簡直就是活受罪。
不過我大概能想得通為啥他不愿意見人了,也不讓醫(yī)生診治,首先是治不好的,再者,殺豬的怕讓人知道自己是差點給兒子吃了。
這傳揚出去,好說不好聽,不駭人,也能丟死個人。
這時候,紅愛姐忽然發(fā)了話,問我叔叔,說你兒子現(xiàn)在哪里呢,他在不在家。
她這么突然一問,提醒了大家,人群里一陣騷亂,所有的人都恐懼的四下瞧。而有的人就開始想要溜號了。
“他最近總往外面跑,不知道是去哪里了,除了回來吃奶,有時候一整天一整天都不著家的。”妞妞卻默默的說道。
就像是自言自語,妞妞又虛弱又絕望,她臉上那神情死氣沉沉的,真是欲哭無淚。
然后忽然有個村民很害怕,身體篩糠似的仍在抖個不停。大家心里都害怕,可都忍著,這小子的表現(xiàn)未免有些丟人。村長看了他一眼,不恥的說,六子啊,你能不能出息點,人家女娃娃都不像你。
女娃娃自然是說紅愛姐的,事實上,現(xiàn)場恐怕也只有她還能鎮(zhèn)定,村長也只是勉力維持自己不至于失態(tài)。
“不是的,村長。”六子牙齒抖的厲害,說話都不利索。
“啥不是。”村長說。
“這幾天,二狗子一直都沒回家。”沒想到六子忽然沒來由的說了這么一句。
二狗子就是當初埋嬸嬸的那個光棍混子,我心里也怨恨他,畢竟想到他跟嬸嬸做過那種丑事,心里膈應。
我那年紀,有的事也已經(jīng)懂了。
“怎么說?”村長預感到了什么,問。
“二狗子去地里干活,當晚我找他,他不在家,后來也沒回來??陕犕獯逵腥烁艺f,在地頭的溝子里有副血骷髏。像是人的,血肉模糊,給什么東西啃光了。因為他家和二狗子家的地接著,所以才問我二狗子的情況,我之前還以為他嚇唬我玩兒呢。”
一聽這話,大家都嚇住了。
人心惶惶,村民又都不再淡定。大家都在說,二狗子大概就是這個什么鬼孩子給吃了,這鬼吃人。
只有我叔叔狂笑,嘴里大喊著痛快。
說二狗子這狗日的竟然敢給老子戴綠帽子,我兒子這是給我報仇去啦。
村長看了殺豬的一眼,恨其不爭,重重的嘆口氣。然后他帶著眾人出了房間,我們來到外屋,商量接下來該怎么辦。
村長紅著眼睛,眼睛望著紅愛姐,等她拿主意。
紅愛姐說,這鬼以人的血肉為食,還這么小就生出這么大的事端,再長大一些,恐怕這十里八村的人都要遭秧,所以是必須除掉的。
這自然贏得了村民的一致贊同。
只有妞妞姐哭個不停,她身體顫抖,很害怕。村長安慰她說,妞妞,事到如今,莫非你還想護著他不成。
妞妞抽抽搭搭,緊著搖頭。
然后她說起另外一件事來,說前兩天,我叔叔怎么都不讓她進屋去看他,但是隔著窗子仍舊囑托她,說如果孩子回來吃奶,就讓它吃夠,千萬不能拒絕,更不能給他斷奶。
“他說是為了我好。說啥如果我不給它喂奶,就沒有價值了。”妞妞頭發(fā)凌亂,淚眼婆娑,失神的說道,“那孩子長的飛快,我都抱不動了。這孩子一點人性沒有,莫非我不喂奶,他也會吃了我不成。”
妞妞說到這里,突然意識到,這事情十有八九會是如此。
然而,孩子總有戒奶的時候。
反正你總不能一直喂他,越長越大,你的奶水總有不夠他吃的時候。真到了那時候自己該怎么辦。
妞妞一時間變得格外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