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風(fēng)總是不會差的。
沒有彰顯枯黃衰敗的落葉,沒有漫天飛舞的塵埃,沒有冰冷徹骨的寒冷。
這是美好的風(fēng),帶來幸福的風(fēng)。
吹的有些冷了,陳昭生怕女兒感冒只能抱起了她,準(zhǔn)備回家。他心中思考了起來...嗯,晚上要不要去買點好吃的給女兒,她還沒吃呢。
“伯伯,再見。”小樂朝著保安老人揮手。
陳昭也鞠了個躬。
可以看得出,由于自己沒有來接女兒,這老人等到了現(xiàn)在還沒下班。那對自己女兒在意和保護的眼神陳昭是一目了然的。他誠心的祝福老人。
...
小女孩的情緒很容易安穩(wěn)下來。
上了于雅芝的車,把家里的地址告訴她,車子緩緩的行駛著。
陳昭抱著女兒,看著她以自己新奇的目光探索著她前些日子說過的想坐試試的小車,他是低著頭,在沉默中伸出手慢慢捋著她的頭發(fā)。
如果可以,他希望女兒坐的第一部小車是自己買的。
...
“陳昭...”于雅芝開口。
“啊?”
“你忘了今天是發(fā)工資的日子嗎?”于雅芝的話讓陳昭從沉默中立刻精神了起來,是啊,因為發(fā)燒和女兒的事,他都忘了這茬了。
“你從我的包包里找下。里面有個信封。你提前領(lǐng)了半個月的工資,車間主任的只有1500。兼職的話你完成的不錯,有1500+200塊的獎金。一共是3200,你算算。”
于雅芝開著車,騰不出手,不慌不忙的說著,接著繼續(xù)道“至于給你車間找工人的事因為一直沒聘到,你做的量又太大,這樣下去你會累垮的,所以我這兩天會想辦法從其他車間給你抽一個人過去。還有,所以明天開始,你正式轉(zhuǎn)正了,一個月4000。”
聽到最后一句話,陳昭抱著女兒的手緊了一點,激動中露出了笑臉。
終于...這算是有一份正式的工作了!
很快,車停了。
于雅芝把父女兩人送到家門口,心中記了下陳昭家庭地址,剛準(zhǔn)備告別,只見小樂是忽然抬起手揮了揮,小聲道“阿姨再見。”
于雅芝心中一喜,笑道“再見。”
...
生怕女兒餓著,陳昭便先去附近超市買了個芒果和幾個肉干給女兒填了肚子,之后將鍋里的米淘好,放完水煮起后,便揣著錢出了門。
他有點感慨,曾經(jīng)幾時,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接觸到這些,潛意識中,他的想法是,煮飯和做菜做家務(wù)都是女人該干的活。
人的確只有經(jīng)歷和成長才能明白,只要能讓這個家變得更美好,做什么他都愿意。
來到了房東家里,敲了下門,是張梅打開的門。
里面夫妻兩人正在看電視。
“怎么了?”張梅好奇問。
“那個...張姐,我是來交房租的。”陳昭從口袋里掏出熟了幾片的一千塊錢,帶著歉意“我知道還有不少欠著的,但希望你在寬容我?guī)讉€月,我會慢慢還清。我現(xiàn)在工作已經(jīng)開始穩(wěn)定,不會再拖欠了。”
張梅一愣,盯著陳昭好一會兒。
半晌,才道“你老婆住院,現(xiàn)在急需花錢,房租我也不急。我家沒孩子沒老人的,沒那么缺錢。”
“你當(dāng)我們是搞慈善的呢?”里面鄭海平的聲音傳來。
陳昭微笑“張姐,我知道你是好人,我真的很謝謝你平時幫我照顧小樂,對我們家那么寬容??煞孔馕疫€是得給的。”
最終,張梅收下了錢,看著陳昭離開,她沉著臉走回客廳,冷冷的看著自己的老公“你腦子有問題?”
“哼。”鄭海平冷哼一聲“你以為你上次給我說是陳昭家還房租的錢我不知道是從自家銀行卡娶出來的?”
說完,鄭海平見張梅傻眼,這才放緩了語氣,眼神復(fù)雜“有時候,有些錢是必須拿的。”
....
給女兒洗完了澡,陳昭和女兒坐在床上數(shù)著錢。
現(xiàn)在剩下2200塊錢,身上還有余存的200多塊,一共是2400。
“2400...午餐和晚餐一共10塊,我一個月是300。小樂在學(xué)校吃午飯,晚飯在家里做,也不花什么錢...”
“爸爸,小樂可以回家吃飯的。”女兒突然的聲音讓陳昭心一暖。
“學(xué)校吃飯是不花錢的。”他摸了摸女兒的頭。
他繼續(xù)計算了起來。
扣除300,加上一個月的米飯和菜,加上早餐,大致也算...300吧。還有夏青住院回來,身體不舒服,在家也煮不了飯,外賣估計要500,以及扣除點公交車費。
估計剩下1000。
這一千給夏青買些備用品,藥之類的,應(yīng)該勉強夠了吧。
計算完,陳昭長場舒了口氣,倒在床上,露出了笑容。能堅持的了這個月就好,只要不突發(fā)什么事,下個月開始,每個月就能存一千,存到明年,自己的錢足夠給女兒第二年學(xué)費。而夏青腿好了,她掙的錢就可以存著以后買房。
未來是如此簡單與平凡...但,平凡挺好。
...
第二天請了假,許經(jīng)理聽說了陳昭發(fā)燒堅持上班的事,以為燒還沒退,毫不猶豫的就批了假。
今天是周六。
陳昭帶著女兒早上10點就來了醫(yī)院,準(zhǔn)備接夏青回家。
不過牽著女兒手興高采烈的剛到門口時,忽然一個穿著西裝身材高挺的男子從夏青病房里面走了出來。
陳昭嗅到還算不怎么重的香味水。他抬起頭看了一眼,這男人怎么說呢,倒不是多帥,但有種氣質(zhì),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他也表達不來,只是對上那張臉洋溢著著自信與沉著的眼神,陳昭一時有點莫名的下意低下了頭。
男人轉(zhuǎn)身離開了,陳昭怔在原地好一會兒,直到小樂拉了拉他的袖子,他這才反應(yīng)了過來。
走進了病房,夏青已經(jīng)換了前些天帶來的衣服。由于腿的原因,陳昭首次看到穿上裙子的夏青。
美麗又帶著高雅。
春風(fēng)從窗外輕輕吹了起來,揚起了她飄逸的長發(fā),看的陳昭一時失了神。
轉(zhuǎn)而,他卻低下頭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褲有些老舊,甚至卷起了毛。褲腳上面還有幾片骯臟的污痕,亂糟糟的頭發(fā)就像一個普通的民工一樣...
風(fēng)也吹到了他。
然而這只是將他的頭發(fā)吹的更亂,故意想遮住的褲腳因為寬松被卷了起來,那骯臟的褲腳暴露在夏青的眼前,一覽無余。
隔著病床幾米的距離,在這輕柔的春風(fēng)下,陳昭忽然發(fā)現(xiàn),隔絕著一個世界。
風(fēng)有點大了。
他從最開始的興高采烈慢慢淪為了緘默...
“剛才那個是我同事,來看我的。”夏青笑道“我不怎么和他說話的。”
陳昭露出勉強的笑“你擔(dān)心我吃醋???沒什么的。你對我不離不棄了那么多年,我需要怕什么?我真不怕別人把你搶走。”
夏青停止了笑容。
夫妻7年,夏青比誰都了解陳昭的性格。
她把小跑過來的女兒安撫了好一會兒,終于是嘆了口氣,笑了笑,輕聲道“你做家務(wù)的能力不行啊,女兒的沒洗干凈就算了,你的就像沒洗一樣。”
說著,看著陳昭忽然抬起頭愕然的模樣,她道“回家吧。回家我給你洗,一定能洗干凈的。”
她壓著被風(fēng)卷動的長發(fā),笑容是溫暖人心的。
“好。”
陳昭應(yīng)道。
辦了出院手續(xù),咨詢了一些相關(guān)常識,陳昭帶著拄著拐杖的夏青搭了輛出租車回家了。
只是夏青無論如何,卻也無法真正琢磨透陳昭的心。
例如。
那正慢慢滋長著的,名為...自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