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花見我和瘸腿李這就反目成仇,差點打起來。立馬冷笑了起來,讓我趕緊滾,省的臟了她的眼,言語中滿是鄙夷。
瘸腿李一聽她這話,臉色瞬間難看起來,就要發(fā)火。但是他一咬牙,臉色由紅轉(zhuǎn)黑,對著我又是一腳踹下,強行拉著我就離開了竹樓,口中還罵罵咧咧的沒好話。
而我們剛一離開竹樓,瘸腿李臉色瞬間平靜了下來,只是目光中滿是陰翳。我也一個樣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跟著瘸腿李回到了住的地方,準備立馬離開。
然而我們剛收拾好東西,走到蓮花寨前方的樹林里的時候,卻遇上了一個我不想遇到的人;朱果兒……
朱果兒看到我和瘸腿李,有點驚訝,問我們這是要干嘛。
瘸腿李回頭看著我,說他在前面等著我,讓我自己解決。說著他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我復雜的盯著朱果兒。
坦白說,朱果兒在這件事里,是很可憐的一個角色,我騙她,她姥姥也騙她。對她我只有對不起的份,可是,白金花的為人卻讓我憤怒了,不!不只是憤怒,而是屈辱,連帶著瘸腿李要和我裝作反目成仇,打我罵我才能脫身的那種屈辱。
所以,我對朱果兒,也沒有了一開始的好臉色。
我看著朱果兒,說我們要走了,離開苗族自治區(qū),回到店里。
朱果兒一聽,愣住了,問我為什么這么快離開,百花節(jié)不是還沒有結束么。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我心里的火藥桶直接就炸了。我冷笑著掀開擋住右眼的頭發(fā),湊到她面前,說你看看,我眼睛都成這個樣子了,還百花節(jié)個屁。
朱果兒看到我的右眼,問我眼睛不是應該好了么,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沒說話,冷笑看著她。
很快的,朱果兒想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敢置信的說,“是姥姥么,為什么會這樣?”
“那就要問你姥姥打的什么主意了!”我毫不留情的說。
朱果兒一聽,毫無預兆的哭了。
我聽的怔然,不敢看她的臉,良久,我咬咬牙,看著朱果兒,把事情都告訴了朱果兒,從姜國華找到我和瘸腿李,一直講到我們在白金花面前表現(xiàn)的那種不堪。
等我講完,朱果兒徹底呆住了,看著自己的腳尖,良久才抬起頭,用她那帶著淚痕的臉看著我,然后說,“帶我走吧!”
這下子,輪到我愣住了。
“為什么?”我問。
朱果兒咬著嘴唇,搖搖頭,一句話也不說,就那樣可憐兮兮的看著我。
說真的,在她說帶我走的那一刻,我心里真的有那種沖動,但是,我不能這么做,外面的世界太黑暗,如果我真的把她帶走了,恐怕才真是害了她。
想到這,我臉上恢復了冷漠,對她搖搖頭,然后轉(zhuǎn)身離開,再也不看她一眼。
我越走越快,走到最后變成了小跑,很快就趕上了瘸腿李。
瘸腿李沖我點點頭,抽著他那根永遠都抽不夠的煙斗,拍拍我的肩膀,什么也沒說,沉默著就往前走。我也沒有說話,低頭緊跟著他。
……
到了夜里七八點,我和瘸腿李還在山林里走著,而就在我們準備找個地方先湊合一夜的時候。前方突然出現(xiàn)了一間旅館。
只是山林里,怎么會有旅館?
我心想該不會是什么黑店吧,就和瘸腿李商量,說要不繞過去吧!
但是瘸腿李卻搖搖頭,眼睛一瞇,說這不是黑店,也不是旅館,而是一間客棧。
我看瘸腿李像是知道點什么,就問他這是什么客棧。
瘸腿李吐出四個字;移靈客棧!
所謂湘西三邪,湘西指的就是苗族自治區(qū),三邪則是,落花洞女,趕尸移靈,以及巫蠱。
瘸腿李說著,就往前走,說今天晚上就住在這里了,反正周圍也沒住的地方,別被什么毒蟲什么的傷到了。
而我聽他這么一說,臉色古怪起來,湘西三邪,落花洞女和巫蠱之術我們都已經(jīng)見識過了,唯獨就差這趕尸移靈,難不成上天注定我們和三邪要都打個照面,所以讓我們遇到了這個移靈客棧?
其實移靈客棧,有的人也叫趕尸客棧,但是實際上那是錯誤的叫法,趕尸是趕尸,移靈是移靈。
趕尸匠利用一些詭異手段,讓尸體數(shù)月不腐,能走能動,這叫移靈。
而將尸體用竹竿穿在一起,趕尸匠一前一后帶著尸體前進,才是趕尸。
很多人不懂這其中的門道,就把趕尸和移靈當做是一回事,但是實際上,移靈要比趕尸邪門的多。
而我和瘸腿李要住的這間客棧,也就是移靈客棧。
來到客棧門口,我抬頭一看,客棧前面掛著一個牌子,正面寫著酉時過半,活人免談,反面寫著,陰陽兩道,生死勿近。
酉時是晚上六七點鐘。
意思就是,過了六七點鐘,就不接受活人的入住,而且住了客棧,就不要和死人接觸。
我看著牌子,問瘸腿李怎么辦,現(xiàn)在可是過了六七點,人家已經(jīng)不接受活人入住了。
瘸腿李放下煙斗,吐了口煙問我,說你覺得,咱倆算是活人么?
我一楞,苦笑著搖頭,收尸人,能算活人么?
接著,我們就推開門,走進了客棧里。
進門的一瞬間,我就聞到了一股霉味,是那種發(fā)酸,發(fā)澀的味道,伴隨著的,還有一陣臭味,臭味我非常熟悉,正是尸臭。
難道這客棧里,還有尸體?
而這時,從后門走過來一個年輕人,他一看到我們,也是愣了,盯著我和瘸腿李看個不停,口中嘖嘖嘖的,說,“哎呦喂,兩位爺也是吃這碗飯的啊。”說著,他踮起腳看向我們身后道,“咦,怎么沒看到金主呢?”
(金主,湘西趕尸人對尸體的稱呼)
而瘸腿李則眼睛一瞇,說我們沒接活,從蓮花寨過來,路過這里就打算住一夜。
那年輕人點了點頭,把我們當成了趕尸匠,他兩手一拍,說問多了,兩位別怪罪,然后就拿了盞油燈,帶著我和瘸腿李上了樓。
年輕人邊走邊說,他說自己叫黃軒,也是這移靈客棧的老板,不過他又自嘲笑笑,說是老板,其實伙計是他,廚子也是他。
我聽的好奇,就問黃軒是子承父業(yè)么?
黃軒說不是的,他老爹是下鄉(xiāng)的知青,后來騙了他媽的身子,等懷了他,他老爹就跑了,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這移靈客棧原來的主人是他師傅,他吃的是他師傅這碗飯。
說著,黃軒臉色有點猶豫,說二位,有句話有點冒昧,不知道該不該說,要是有得罪之處,還請原諒則個。
我和瘸腿李對視一眼,說沒事,你說吧,不會怪罪什么的,都是混這一行的,也不容易。
黃軒松了口氣,說他就怕得罪人,畢竟湘西這里能人多。然后問我和瘸腿李,說你們真是從蓮花寨來的么。
瘸腿李說是的,難道有不對的么?
黃軒咬咬牙,“那蓮花寨,怎么會讓你們離開呢,據(jù)說那白金花的閨女回來了,打算報復蓮花寨呢,這個時候,他們應該不會讓你們走才對啊。”
我一聽,立馬就急了,問這話什么意思,白金花的閨女怎么了?
話剛說完,黃軒卻恍然大悟一樣,說原來你們不知道這事啊,那就別問了,反正能離開那個鬼地方就是好的,省的牽扯進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
我還想再問,可瘸腿李卻攔住我,說別問了,人家是為你好,知道的越多,事就越多。
一旁的黃軒笑著把鑰匙遞給我和瘸腿李,并囑咐我們,今天夜里估計還有客來,到了半夜要是出來,要避著點人家,畢竟人家?guī)е鹬鱽碇?/p>
瘸腿李說行,然后又讓黃軒弄點吃的送來,然后就關上門,問我是不是還想著那朱果兒。
我不敢看瘸腿李的眼睛,歪著腦袋說是。
瘸腿李嘆了口氣,也沒說話,拿著煙斗抽了起來,不一會屋子里都是煙霧,很嗆人,我眼睛剛好,受不了煙霧刺激,就打開窗戶,看著外面。
而就在這時,遠處的樹林里,突然傳來了一陣詭異的聲音。
那聲音像是鈴鐺的聲音,但是卻非常的悶,一點都不清脆,時不時的響一下,伴隨著的還有人說話的聲音。
又過了一會兒,那聲音終于露出了真面目,只是我這一看,卻驚的差點叫了出來。
月光下,兩個穿著蓑衣帶著斗笠的人一前一后的走著,在他們中間,站著三個被黑布包裹著的“人”,領頭的那個手里拿著鈴鐺,每搖動一次,中間那三個“人”就往前跳幾步,而后面的人則緊緊跟著。
我連忙喊瘸腿李,瘸腿李過來一看,也是一驚,說李鬼遇到李逵了,這不是趕尸匠么。
說著,那站在前頭的人突然抬起頭,看向我們這里,我咽了口唾沫,心里一下子壓抑起來。
不過好在,那人似乎只是看著移靈客棧,并沒有看到我和瘸腿李,他搖著鈴鐺,口中說著湘西這里的土語,慢慢吞吞的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