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雖然早已過半但天上依然會有些飄散的柳絮一如小雪初臨的季節(jié),顧林剛拍了拍散落在身上的柳絮,視線之出就出現(xiàn)一身淡藍色連衣裙的身影。
伊雪朝向這邊揮手走了過來,不論什么目的性,一般來說這種相約剛見面一定會顯得有些尷尬,不過,她笑的很自然,沒有任何拘謹(jǐn)感,也讓顧林開始不會去多想什么。
伊雪和那個小屁孩約好了今天先在網(wǎng)絡(luò)上來下幾盤,顧林就先看著她下了一局,然后自己跟著在下面用實棋復(fù)盤,顧林發(fā)現(xiàn),她的水平還真比預(yù)想的要高些,并不像那些十幾歲出于興趣才接觸圍棋的,只是,伊雪還是犯了初級棋手的一個通病,布局定式雖然用的還行,但是用的太死,對手的定式明顯是克制她的一種,這便讓對手的黑棋在前期就取盡優(yōu)勢,到了中期,自己只能束手束腳難受的束手無策,眼看著只能認(rèn)輸。
顧林也不知道跟伊雪下的那就是她一上小學(xué)的小表弟,但可以看的出來,對手的棋力要高出伊雪一些。原本的顧林也只是想先默不作聲的看伊雪輸一局在對癥下藥的,只是,對手在取得優(yōu)勢后就一直在頻繁的發(fā)送嘲諷,而且明明可以讓對手一輪絕望的棋局,偏要再放出一些希望,讓對手保持著那種被壓制無策的難受感。那種感覺,就像lol里已經(jīng)推下高地,卻幾次三番的偏不推基地,以殺人為樂,每殺一次,再嘲諷一句的人一樣。
看到這里,顧林也難怪伊雪還專門找自己教贏他的方法……
“左下,平四四。”
這一刻的顧林最終還是開口了,他怕伊雪沒聽懂,又在復(fù)盤上下了這個位置的一子,伊雪看了看原本的復(fù)盤,開始被那小屁孩氣的一臉不舒服的表情突然笑了笑照著下了過去。
這一子,兩人都沒有察覺到分毫的異常,而之后,隨著伊雪照著顧林在“復(fù)盤”上下的一步又一步,對手才開始漸漸驚慌的發(fā)覺到異常。
他沒再多話,開始驚覺的應(yīng)對,可是二十多分后,白棋的一子屠龍,宣告著黑棋的徹底瓦解……
“?”“?”“?!”
小表弟連打的三個問號,讓伊雪立刻大笑的打著“你個小屁孩小學(xué)生,以前姐姐都是讓著你知道嗎?!”
打完,就立馬下了線。根本不給他回話的機會!
顧林看著伊雪孩子一樣的笑也忍不住笑了,不過,他剛側(cè)身去拿那本昨晚記錄了很久的本子,準(zhǔn)備給她講些克制的定式,他那較淺的褲子口袋里,卻突然掉落了一樣?xùn)|西……
那只是一支普通的原味真知棒棒糖,不過,現(xiàn)在的小店卻基本上再沒怎么見過這種糖果,那是顧林在特意網(wǎng)上買的童年懷舊款的真知棒,是屬于許多年前,九零后的一些回憶……
顧林剛彎身要撿起了,那一刻,明顯看到這一幕的伊雪卻愣住了。
伊雪到現(xiàn)在還清晰的記得,那個改變了她性格,教會她活潑開朗的男孩,那一天笑著伸手遞給她一個糖果的畫面,他給的,就和顧林掉落在地上的那個,完全一樣……
“你……”
伊雪看著那一刻的顧林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顧林也不知她怎么了,愣了一下才笑了笑從口袋中拿出另一支一樣的糖果遞給她
“哦,以前小時候很喜歡吃這個,你應(yīng)該也嘗過吧,那個時候,小賣部里到處都是這種,現(xiàn)在也沒有了,不過我還是最喜歡這種味道。”
“你小的時候……就經(jīng)常去那個棋館嗎……?”
伊雪此刻盡量的掩飾著自己已經(jīng)波瀾萬千的情緒道。
顧林雖然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問這個問題還是笑了笑回道
“從六歲就開始吧,那個時候就特別喜歡這種糖,去下棋的時候,也一直帶著兩個,一個下之前吃,一個走掉的時候吃,到后來這成了一種習(xí)慣一直持續(xù)到了十四歲,那個時候我的圍棋老師還跟我說,沒見過一個職業(yè)棋手下棋還這么不體面的吃棒棒糖的,于是,為了保持一個職業(yè)選手的體面,之后不知道廢了多大的力氣才改了掉。”
顧林想起這段往事止不住的自顧自的笑著說了起來,說完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那支遞出糖果的手一直懸在那里,顧林想著伊雪也許可能已經(jīng)笑自己有些幼稚了,他的手剛尷尬的要收回,那一刻,卻很快的被伊雪將糖果,拿到了手上。
內(nèi)心千萬的情緒,此刻只化作一個感動的笑,伊雪接過糖果的那一刻,她回想起了那個笑容可掬的男孩,遞給她一支糖果的一幕,答案已經(jīng)清清楚楚的寫在她的心里,她也不需要再問些什么。
伊雪終于相信了外公的話,一些人,如果真的有緣,那么不需要刻意的尋找,也總能在某一天遇到……
“咳,想下過他也不難的,三三定式用好就行了。”
顧林干咳了一聲,知道這個時候該把話題拉正,他說著拿出那本他昨晚記錄了很久的東西,因為前面幾頁針對的太初級了,所以直接翻了下去,伊雪看著那記錄了整整幾頁的筆記,一時之間,內(nèi)心,也更加溫?zé)崃恕?/p>
她想起小時候那個擋在自己面前的小男孩,那個要教她下過那個小胖子,第二天還會帶著畫的歪歪扭扭完全看不懂,卻用心記錄了滿滿的筆記的小男孩。
伊雪現(xiàn)在用的定式,就是那一年那個小男孩教她的定式,也是她直到現(xiàn)在唯一會的定式。所以她才一直會被那個小屁孩用針對的定式欺負(fù)著。
“哦……不寫這個思路就不清。”
顧林看到伊雪看向筆記的表情,剛解釋一聲,伊雪突然很認(rèn)真道
“顧林,你記得小時候在棋館,那個你教她下棋的小女孩嗎?”
“啊?”
顧林對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先疑惑了一聲,隨后,也很快的從記憶中找到那個扎著馬尾還掉著牙的小女孩。
他點了點頭,想起之前伊雪的那個最簡單的定式,一時之間,驚然的想到了什么。
“以前……我從沒敢跟其他人主動說話,一直都是我一個人,后來有一個冒冒失失闖進來要教別人下棋的小伙伴改變了我,他很開朗活潑,是大人孩子都喜歡的類型,跟他相處只有半年的時間,那之后,我跟著爸媽去了其他城市,直到高中才回來,從那之后,我就學(xué)著他一樣的開朗,在陌生的城市也交到了很多的朋友,這一切,真的很感謝他。”
顧林聽到這,他不可能還不去確定某件事情。而他剛想開口說些什么,伊雪又開口了。
“不過我再見到他的時候,他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話也不多了,性格也怪怪的,讓我開始,真的不太相信這個人是他,不過還好,他還喜歡吃那個糖,喜歡下棋,喜歡到那個棋館。”
“你想知道那個人因為什么事變的嗎?”
顧林愣了愣后笑了一聲,他心底,在短時間內(nèi)掠過了一萬個不可思議不敢相信后,還是逐漸的接受了伊雪是當(dāng)年那個女孩的真相,而如果要給自己改變留一個合理的原因,無非就是那年棋館,被推傷在一個角落,看到一張又一張的嘲笑,開始拼命下棋,被家人甚至斷定成心理疾病之后,即便那是顧林不想回憶的往事,但她想知道的話,他還是會說。
“我不想知道。”
伊雪出乎他意料的搖了搖頭。
笑了笑
“我只想告訴他,之前……是他拯救了我,所以,之后,我想來拯救他。”
“?”
顧林疑惑,即便智商很高的他還是沒猜到這句話的意思。
那一刻,她笑了笑。
突然再次認(rèn)真的說道
……
“顧林,我們交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