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繞在黑影周圍還有許多密密麻麻的小黑點兒,陣陣嗡鳴聲越來越近。
“快跑!”
馬三爺大吼一聲,本來瞇著眼睛的孫道長瞬間睜開眼睛,二話不說一個翻身躥了出去。
“我草!”
我心中大罵著,身子剛向旁邊一連翻滾,砰的一聲炸響,我側(cè)過頭看了一眼,剛才坐的地方砸下一團水桶大小土黃色的蜂窩!這他馬的幸虧閃得快,不然砸在頭人不死恐怕也得成植物人。
來不及追問是誰把這該死的蜂窩給捅了下來,密密麻麻黑黃相間的蜜蜂嗡嗡嗡地擴散開來,鋪天蓋地般像一張越來越大的網(wǎng)將我們籠罩,沒有人還有心思說話,幾乎都是扭頭往河邊兒狂跑,就連浪浪這個時候也突然不叫了,咯咯咯叫著竟然直接飛了一段兒,落在地上又雞不停蹄的往河邊飛奔而去,跑起來一顛一顛的模樣兒,看得我是又好氣又好笑,他媽的躥得比兔子還快,一點兒也沒有打算給我這個主人擋下難。
剛從河里走出來的老三一見我們都跑了過來,起先還愣了愣,張開嘴似乎想問什么,卻突然睜大了眼睛,一聲不吭掉轉(zhuǎn)頭卟嗵一聲往河里栽了下去。
浪浪也緊接著撲騰到了河里,淺水處倒是沒什么,不過再往前一些,這家伙就有些不行了,一頭扎在水里,屁股卻始終露在外面,任憑雙腿怎么蹬也潛不到水里去。我趕忙一頭扎了過去,把這家伙屁股往水里一按,隨后拎著雞腿強行按在河里,趕緊調(diào)整身形半蹲在水里。
身旁嗵嗵嗵又是幾道落水聲,估計都已經(jīng)跳到了河里,但讓我心里一緊的是,在我前方傳來一聲慘叫,聽起來像是老五的聲音,我試著把眼睛探出水面,旁邊一束手電光這個時候也照向我前方,前面果然是老五!
只不過除了老五以外,還有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蜜蜂,老五上半截身子已經(jīng)撲到了淺水處,但是自小腿以下都還露在外面,不少拇指大小的蜜蜂落在他的腿上,老五痛苦地慘叫著,那撕心裂肺的衰嚎聽得我頭皮一陣發(fā)麻。
如此慘狀豈能見死不救?
我一頭栽到水里,憑著感覺往老五的方向靠近,很快我就摸到了一只四處亂抓的手,我剛一抓上,他就死死把我拽著,估計就是老五的手,順勢用力一拉,就把他拉到了水里,頭頂上方傳來陣陣刺耳的嗡鳴。
這下安全了。
我心里松了口氣,只要到了水里,這些蜜蜂就拿我們沒什么辦法了,不過得在水里憋一會兒,等這群蜜蜂飛走我們才敢再冒出來。
水面卻是忽然傳來像小石子兒落在水里的聲音,剛開始還只有一兩個,緊接著越來越多,就好像是數(shù)以千計的小石子兒同時灑向頭頂上方的水面,居然發(fā)出‘嘩’‘嘩’的奇怪聲響。
我下意識拖著老五往后退了些,又把身子蹲得更矮了些,手里的浪浪這個時候似乎有些受不了,在水里撲騰著,我這個時候也有些憋不住了,直接拎著浪浪一起往上冒了一下,剛出水面長出一口氣,一群蜜蜂就沖著我撲了過來,嚇得我趕緊又蹲了下去。
沒入水中的時候,感覺有只蜜蜂落在我頭發(fā)上,正好被水流給沖走了,心中不免暗自慶幸。不過剛才那么一掃,似乎蜜蜂已經(jīng)少了很多,老五好像是被蜜蜂螫怕了,這會兒在水里動也不動一下。
又過了一會兒,水面的怪響聲沒有了,蜜蜂的嗡鳴聲也消失無蹤,我試探著探出頭,發(fā)現(xiàn)蜜蜂果然消失無蹤之后,這才站起身把浪浪給拎出了水面往河邊上一扔,浪浪自個兒撲騰著落在了地面上。
旁邊也站起一個人來,用手電照了我一下,他長出一口氣,說小兄弟原來是你啊。
我聽出來是老三的聲音于是應(yīng)了一聲,老三又說剛才看你救了老五,這會怎么不見老五呢?我笑了笑說他恐怕是被蜜蜂螫怕了,這個時候還憋在水里不出來。
說著我拽了拽一直緊緊握著我左手的老五,說蜜蜂都跑了,該出來了。
沒有任何反應(yīng)。
老三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這個時候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了,直接用力一拉,把老五給拉出了水面,老三這個時候?qū)⑹蛛娡遗赃呉徽?,慘白的手電光照在老五臉上,嚇得我心都快跳出來。
只見老五臉頰慘白如紙雙眼滾圓,翻白的眼球都快凸了出來,嘴唇大張,卻是動也不動!
“快把他拖上去看看還有沒有救!”
老三一嗓子吼了出來,手電用嘴一含就過來拉老五另一只手,我頓時驚醒過來,和老三一起把老五從河里往岸上拖,馬三爺幾人比我們先一步到火堆邊,見我們拖著個人,不由都疑惑的看了過來。
“快把手松開!”
馬三爺突然一聲大喝,我和老三愣了愣。
“你們看他的身子!”
馬三爺又是一聲急吼。
這個時候我和老三都是背對著火堆,沒有什么特別明亮的光線,于是倆人拖著老五一個轉(zhuǎn)身,許小妹頓時嚇得一聲驚叫,捂著臉轉(zhuǎn)過身去。
“我草!”
一看到老五的身子,我心里頓時涌起一股涼意,只見老五胸脹以下的衣服就像是搭在架子上,褲管也是空蕩蕩的,鞋子早就不知掉到哪里去了,露出一雙還帶著點兒血絲的腳骨。
不過他的衣服里面似乎還有什么東西在動。
老三松開手,一下子就跪在了老五面前,聲音悲戚道:“都是我害了你啊!要不是我剛才踢了你一腳傷到你,你怎么會來不及跑到河里!又怎么會被蜜蜂給吃了!都怪我,都怪我?。?rdquo;
說著說著,老三這個特種兵出身的鐵血男兒,也不禁落下淚來。
馬三爺卻是沖我喊道:“你怎么還不松手啊?咱們遇到的恐怕是食人蜂,你沒看老五衣服里面還有動靜么?”
我真是欲哭無淚,誰愿意拉著一個死人的手不放開啊,我這不是被老五的手拽得死死的,想松也松不開啊!
馬三爺見我神情不對,估計是看出了端倪,趕緊從背包里面取出砍刀,橫著用刀面兒對著老五胸口還在蠕動的地方狠狠拍了幾下,這幾下不僅把勉強掛在老五身上的褲子給拍了下去,露出一雙慘白的骨架,還連帶著從衣里面掉了塊血紅色的東西出來,外形像被人啃了半邊的桃子,一股子血腥味兒。
老三看到那東西卻是哭得更傷心了,老四陪在他身邊,看起來也很難過。
我這會兒使勁掰著老五僵硬的手掌,好在還能勉強掰動,過了一會兒之后,我總算是掙脫了老五的手,把老五平放在地上,抬眼一看自己的左手,上面還殘留著幾根清晰的手指印。
馬三爺拎著砍刀將老五的衣服挑開,里面有十幾個被拍扁的食人蜂,還有一些被拍成渣,有幾只剛才逼過一劫的食人蜂似乎吃得太撐,在老五的身上一搖一搖的,馬三爺二話不說又拍了幾下,這才算把這些該死的食人蜂給拍死。
四周的氣氛很是沉悶,除了老三痛徹心扉的哭聲,就只有火堆里不時響起的噼啪聲,剛才烤的魚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焦了,傳來陣陣難聞的焦臭味兒。
沒有人會想到,剛才還躍躍欲試準備捅蜂窩的老五,這個時候卻慘死在食人蜂的嘴下。
這些食人蜂恐怕是順著老五的褲管鉆了進去,才沒有被河水沖走,剛才在水里時間其實并不是很長,沒想到就被這些食人蜂給吃了個七七八八,想想都令人頭皮發(fā)麻。
沒有人埋怨我為什么不早點兒發(fā)現(xiàn),在剛才那個時候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會去關(guān)注食人蜂飛走了沒有,就算有心想去看老五有沒有什么異常,當時憋在水里又沒有光線,哪里能發(fā)現(xiàn)?
而且從我拉到老五之后,也沒察覺到他有什么異常,不知道是那個時候就痛暈了過去還是已經(jīng)……
孫道長這個時候輕輕咳了一聲,說:“發(fā)生這種事大家都不想看到,但事已至此,還是先超度亡魂,讓他早些安歇吧。”
馬三爺安慰著老三,說人各有命,這也怨不得你,別太自責(zé),還是早些按孫道長說的辦吧,這深山老林里陰氣重,尸身放得太久容易出事兒。
老三當初還沒退伍的時候,執(zhí)行各種大大小小的任務(wù)不計其數(shù),這種情況想必也不是第一次經(jīng)歷了。
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老三說:“你們看著辦吧,我還想再多看他一眼。”
馬三爺微一點頭,轉(zhuǎn)而看向?qū)O道長和我,說:“這種事兩位道長應(yīng)該要熟悉許多,就請兩位給老五辦一下后事吧。”
孫道長微一沉吟,說現(xiàn)在好多東西都不齊全,這種事兒現(xiàn)在只能簡單的超度然后下葬,等此行結(jié)束之后,再看你們的意思辦吧。
馬三爺說好,就請二位給老五先超度一下。
簡單的超度用不著兩個人,孫道長看向我,估計是想問我誰來超度,我示意就由他來搞定,畢竟他四處游歷,估計也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兒,比我更熟悉一些。
孫道長從他的背包里面取出香燭紙錢,剛準備點上,卻是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雞鳴聲!
我看到老五慘白的腳骨,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