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來,丁耀東就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又被捧在手心兒里長大的。
像他這么大的男孩子,在我們村子里,早已經(jīng)成家了,也都忙著掙錢,可丁耀東就是什么也不會,就只會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一個。
我覺得我們倆壓根就做不了朋友,更別說是做兄弟了,可這小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沒搭對上,愣是攔著我不讓走。
不讓走也就算了,還不讓我清凈,從方才到現(xiàn)在,耳邊兒除了他的聲音就沒別的了,而且這小子說話也沒個把門的,什么都說,就這么短短的一段路,我連丁家祖上的事兒都快知道了。
丁耀東也沒想到我會吼上這么一句,先是愣了半天人,然后眼神就黯淡了下來。
他說:“你也看著好?是啊,我有爹有娘,還有個大哥疼著,怎么能不好,我可好了。”
話里的語氣帶著無奈,好像并不是他說的那個樣子,我的興趣一下就被提了起來,便問:“怎么,你還真不滿意???你不樂意的話,咱倆換換?”
“我倒是想跟你換呢。”他說:“你看著母親對我好吧,可你能看出她不是我親娘嗎?所以我只能喊她母親,而不能喊娘。”
“你大哥叫的不也是母親嗎?我還以為這是你們大戶人家的規(guī)矩呢。”
“什么規(guī)矩呀,我告訴你剩子,我大哥以后就是丁家的家主,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幫著我爹管理生意上的事情了,所以才尊著規(guī)矩叫母親的,可我呢?我可沒幫著家里管生意,我也不是未來的家主,可我也這么叫,為啥?”
“為啥?”我問。
“你傻呀,剛才我不是說過了嗎,我不是她親生的,她對我疼著寵著,打不得罵不得,我跟她尊著敬著,可也親近不起來。”
“你說的……都是真的?”我問了這么一句之后,心里多少就相信了,一般的家里都是疼愛小兒子多一些的,可剛才我看丁夫人對丁耀東的態(tài)度,雖然也像是一個當(dāng)娘的,可其中的關(guān)懷還是少了一些。
于是,我一把摟住他的肩膀,勸慰:“都是后娘磋磨人,你們大戶人家的規(guī)矩我不懂,反正這不是親生的娘,肯定不那么好,兄弟,你也是可憐,這么一看,咱倆也差不多。”
聽了我的話,丁耀東突然跳了起來,猛地一拍手,笑了:“喏喏,你剛才可是親口承認的,以后不能反悔啊。”
“我、我承認啥了?”
“兄弟啊,你剛才親口叫了我一聲兄弟,你可不能賴啊,以后咱倆就是兄弟了。”
我:“……”
跟個傻子溝通是沒辦法溝通明白的,索性我就不理會他了。
之前丁耀輝說要我一起吃晚飯,我只當(dāng)他說了句客套的話,并沒放在心上,誰知道等到了傍晚時分,還真有人過來請我過去。
那時候丁耀東還賴在我房間里不走,一整個下午,這小子愣是沒停嘴,光是茶水林森都換了三四壺了,全進了他的肚子,而且喝了這么多的水,他也沒去小解一次,對于這一點,我還真心佩服他。
丁家的人來請的時候,我只當(dāng)是叫丁耀東去吃飯的,畢竟是丁家大少爺回來了,他們一家人吃個團圓飯是很正常的事情,誰知道那人還說:“大少爺說了,務(wù)必要請小公子一起過去。”
我推辭了幾次,沒推掉,因為是丁家大少爺發(fā)的話,丁耀輝在丁家的身份地位,就如同孫嫣夢在孫家一樣,他說的話,沒人會反駁,就連丁夫人和丁老爺也不會反駁。
沒辦法,我只好跟著丁耀東一起去了晚宴上。
丁家比孫家更氣派,院子大了不止一倍,那些假山樓閣,看上去就跟是哪個游玩的地方一樣,設(shè)宴的地方是在一座亭子里,就在人工湖上頭,周邊四處過道,都是共性的橋路。
還沒走近就聽到了絲竹之聲,遠遠看上去,燈光一片,煞是好看。
“剩子,你看那個。”丁耀東指著湖上的一排人影跟我說:“那是府上的舞姬們特意編排的,只能在冬天跳,好看吧。”
我順著他指著的方向看過去,就瞧見一排女人在湖里肆意舞動,這么大冷的天兒,她們身上竟然只穿了一些紗鍛,在燭光的映射下,那窈窕的身段若隱若現(xiàn)的,很是吸引人。
更吸引人的是,湖里的水都已經(jīng)結(jié)了冰了,也不知道她們是踩在了什么上面,速度竟然比平時人走動要快上許多,就像是九天仙女飄在空中一樣,一套動作行云流水一樣耍下來,驚得我都不知道要走路了。
見我發(fā)呆,丁耀東推了我一把,笑道:“你小子,人不大心不小,現(xiàn)在就想女人了?怎么著,看上哪個了,跟哥哥說說,晚上我讓她去給你暖床去。”
“你才想女人了呢,別亂說,好好的壞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清白這事兒,我還是從孫嫣夢口中才知道的,以前我倆好的時候,她就總說,讓我管好嘴巴,別總調(diào)笑別人,尤其是姑娘家,那清白可是比性命都重要的東西。
我不明白有什么東西還能比性命都重要,可是孫嫣夢說的,我就信,我只認為她對我好,肯定不會騙我的。
就便是現(xiàn)在,我也信她,覺得她到底是不會騙我的。
丁耀東聽了我這話,就好像是聽到了多好笑的笑話一樣,笑得捂著肚子說:“哎呦兄弟,你不會……不會還是個雛兒吧?你都十二了,就沒有個暖床的丫鬟?”
“我就是一個窮小子,填飽肚子都是問題了,哪來的丫鬟給我暖床?”
“誒?不對啊,你不是孫家的遠親少爺嗎?”丁耀東歪著腦袋問我。
之前他大哥問過我,雖然我的回答漏洞百出,可后來丁耀東也沒多問我一句,我以為他信了我的話,沒想到,原來在他心里早已經(jīng)認定我的身份,就是孫家的少爺。
冷哼一聲,我使勁兒甩了一下袖子,說:“口口聲聲喊我兄弟,私底下卻懷疑我的身份,丁耀東,你就是這么對朋友的?虧得我還沒跟你交心呢,哼!”
說完,我轉(zhuǎn)身就要走。
丁耀東跳起來一下子摟住我,笑著說:“欸,欸,哎呀你這人真沒勁,我跟你開玩笑呢,你怎么還當(dāng)真了?得嘞,我道歉成不成,走吧,都等著咱倆呢,回頭等晚上,我找兩個最好看的給你去暖床……”
我被他拉扯著走上了亭子,我發(fā)誓,我只是因為他跟我道歉的原因,并不是因為晚上有兩個暖床丫鬟的原故。
到了亭子里,大家已經(jīng)是交談甚歡了,說說笑笑的,除了丁耀輝和丁夫人,還有幾個人我都沒見過的,亭子里總共擺了兩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中間還放著一個刺繡的屏風(fēng)。
亭子的角落里各站著一個丫鬟,手里都托著酒壺,誰的酒喝沒了,那丫鬟就立刻上前給滿上。
一個亭子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牡糜袀€十二三個人,我已經(jīng)看不到誰了,因為我的視線只落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孫云楓??!
沒錯,就是孫木青的兒子,孫云楓,他此時正坐在酒宴上跟丁耀輝談天說地,說的正開心。
丁家的宴會,孫云楓怎么在?
還是說,他是來找我的?不會這么巧吧?
看見他,我就萌生了后退的想法,丁耀東不知道我的心思,還以為我又被舞姬給吸引了,便說:“怎么不走了?快坐下,大哥特意給咱們留了兩個位置呢。”
他動靜一出,在場的人就都看向了我倆,尤其是丁耀輝和孫云楓二人。
那兩雙眼睛落到我身上,就想惡狼盯上了獵物,我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