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放娘炮和白田麗的時候，已經(jīng)八點多了。大家都餓著肚子，本以為終于可以下班了，沒想到張剛又逮著不放，發(fā)了半天牢騷。

說這是警隊的奇恥大辱，出動了這么多人力、物力，卻被一個兇犯和出租車女司機玩兒的團團轉(zhuǎn)。張剛自稱白活了這么大歲數(shù)，白穿了這身警服，白干了這么多年刑警。除了自己惱羞成怒，張剛指著警隊的其他人開口大罵，說一個個都是酒囊飯袋！

雖然張剛沒敢罵我，不過我心里也特別不好受。

要不是車行反映情況，說在園林墓地發(fā)現(xiàn)了白田麗的車子，估計還得挨罵。

警隊的同志的確都很敬業(yè)，本來六點多下班，一直審訊白田麗和娘炮直到八點多，放了他們，本以為終于可以下班了。又挨了兩個多小時的罵，要不是車行反應緊急情況，真不知道還要被罵多久。

一聲召喚，全部出警。

張剛在車上告訴我，肖博士，園林墓地那個地方很偏，怎么車子會在那個地方出現(xiàn)呢？

我心里更加新奇的是，從六點多交班，姜艷紅金蟬脫殼，定位消失，到現(xiàn)在十點多重新在園林墓地出現(xiàn)，中間這大概四個小時的時間，姜艷紅去了哪里？發(fā)生了什么？

但這些情況是需要調(diào)查的，光靠我腦袋想是想不出來的。

我問張剛，園林墓地周圍什么情況？

張剛一邊催促司機再快一點，一邊側頭對我說，這座園林墓地比較特殊，是本市早些年的公共墓地。不過里面的墓地早就用完了，近十年左右，那里都沒有安葬。只是每年初一、清明的時候，有人上去祭奠親人。

這種墓地按理說都比較偏，姜艷紅為什么要把車開去那個地方。去這個地方意味著什么？有特殊的寓意嗎？

張剛想了想，拿出電話打到交警大隊，問：園林墓地那邊路況怎么樣？我沒記錯的話，那里上山、下山都只有一條路吧？是的，是的。還是上一次城市更新改造的時候硬化的路面，當時可用墓地已經(jīng)不多了，我記得交通局和園林局一起申報了加寬路面的項目規(guī)劃，發(fā)改委都沒批。

張剛一邊說，一邊看我，指了指手機，點點頭，說，是的，那我記得沒錯。

掛了電話，張剛說，看來我沒記錯。那地方現(xiàn)在很偏了，從公路到園林墓地上山下山只有一條路。

幾輛車子呼嘯而至，在一個岔路口拐入了上山的路。

路不太寬，勉強能夠并排行駛兩輛車子。山路蜿蜒，一直曲折向上，在山腳下遙望上去，似乎山頂有一些高能的路燈，山頂瑩瑩白光籠罩，隱約能看到一片郁郁蔥蔥的地方。那里應該就是墓地。

剛到山頂墓地，山頂?shù)穆窡舭堰@個平臺照的猶如白晝。山頂平臺還算比較大，目測有兩三畝地大小，規(guī)制的很平整，應該是供來祭奠的人停車的地方。

遠遠看見角落里，停著一輛出租車。我們駛到距離出租車三五米開外的時候，借著警車前射的燈光才能看得清楚，車牌正是77576。

出租車的四個車門全部開著，不過車子還沒熄火，隱隱能聽見發(fā)動機低沉的轟鳴聲夾雜在淺吟輕唱的歌聲里，側耳一聽，歌聲正是林憶蓮的《至少還有你》。只是歌聲夾雜在輕微的發(fā)動機轟鳴聲中，在山頂墓地響徹山谷，說不出的一種毛骨悚然。

車子的引擎蓋子和后備箱全都打開，高高撐起，整個聽覺和視覺場面都十分詭異。

警車從四面停靠，對出租車形成包圍之勢。

下車以后，同志們都掏出了手槍，用車門作為掩體，蓄勢待發(fā)。張剛開始喊話：車上的人，全都雙手抱頭，下車！車上的人，全都雙手抱頭，下車！

重復了三次，車子紋絲不動。

我心里有一種隱隱不妙的感覺，知道可能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不好的事情。但此時的狀況絕對不敢輕舉妄動。

張剛又喊了一次，姜艷紅！姜艷紅！你在嗎？

張剛粗獷的聲音，在山頂回蕩，洪鐘之聲蓋過了詭異的歌聲，不久之后傳來回音。

我輕輕拍了拍張剛的肩膀，然后朝前揮了揮手。張剛明白我的意思，是要上去看看情況。

我們的車子在出租車的側后方，張剛沖左右兩側的警隊同事?lián)]了揮手。

兩面的車子緩緩啟動，警車內(nèi)側靠近出租車的同志高度警惕，舉著手槍，坐在車子里掩護著自己，緩緩隨著車子前行。

終于兩面車子從出租車后面繞到了前面，警車上的同志大喊，徐隊、張隊，車子里的駕駛位上捆綁著一個人，好像已經(jīng)死了，再沒有其他人。

聞聽此言，眾人一擁而上。

車子的駕駛位坐著一個女人，褲子退到了膝蓋處，衣冠不整。

不出我所料，這個人正是姜艷紅。

雖然死者的嘴上纏著黑膠帶，眼上戴著眼罩，脖子還被鐵鏈勒在座椅靠背上。但她手臂上梅花紋身的位置，卻和那張五人合影的照片上姜艷紅的紋身位置一模一樣。

張剛微微探了一下鼻息，搖了搖頭，人果然已經(jīng)死了。

取下眼罩，撕開女人嘴上的黑膠帶，此人果然是姜艷紅。初步判斷，她是被脖子上的鐵鏈活活勒死的。

和之前辛萌萌、冷紫陌的情況一樣，車子里沒有任何掙扎的痕跡，好像是死者在及其自愿的情形下被兇手勒死的。

張剛對此匪夷所思，一個女出租車司機，絞盡腦汁，費盡心思，從警察的保護中自愿逃走。然后開車到了這個鳥不拉屎的詭異地方，又及其情愿地被戴上眼罩，嘴上貼了黑膠帶，然后被鐵鏈勒死在了駕駛位的座椅上。

張剛喃喃自語，這是為什么？

我對此倒是了然于胸，自從在華景供出來辛萌萌的另一個隱秘住處之后，我們在那個小區(qū)的視頻中看到了辛萌萌被殺當晚，兇手帶著張秀竟然去了辛萌萌的住處，就在辛萌萌住處門口，張秀對兇手搖尾乞憐。

張秀極其卑賤取悅、迎合著殺人兇手的舉動，而兇手對張秀的舉動好像很滿意，很興奮刺激地將張秀拉扯進了房間。張秀好像對此也特別滿足。

當時我就看出來，這是女人心里極其空虛、脆弱，渴望被高大威猛的男人保護和征服的典型病態(tài)心里。我告訴張剛，就是這個道理。

而且從姜艷紅的尸體初步判斷，她今天新摸了指甲油，映著雪白的皮膚，剛摸的口紅，身上還噴了香水，雖然出租車四門敞開，但車廂里還有濃郁的香水味道。

顯然，姜艷紅是來約會的。她早就熟悉了和兇手之間的這種粗暴的親密行為，她本以為還和往常一樣，但沒想到這次卻送了命！

車載MP3里，反復唱著那首歌，林憶蓮的《至少還有你》。

這首歌在辛萌萌和張秀的家里都發(fā)現(xiàn)過，一定是這首歌和這些女人與兇手之間有莫大的聯(lián)系。

是兇手對這首歌情有獨鐘，還是他們因為這首歌相識？

這些疑問一直在我腦子里揮之不去。

GPS定位系統(tǒng)顯示很正常。

應該是姜艷紅在加油站金蟬脫殼之后，就關閉了GPS定位系統(tǒng)，然后直到兇手將她殺死之后，處于兇手自己及其自負和猖狂的心理滿足感，又打開了GPS定位設施。

張剛對我的初步判斷比較認同，頻頻點頭，說大概就是這樣，但這還是經(jīng)過尸檢，至少在死亡時間上才能夠確認。

我摸了下尸體，還有余溫，應該死了沒多久。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山頂墓地平臺上的所有路燈全都黑了。

眾人一陣慌亂，張剛吼了幾聲才穩(wěn)住了陣腳，多虧還有警車燈光，映射出幾道微弱的光線。

大家剛剛恢復了鎮(zhèn)定，卻聽見一陣手機鈴聲想起，手機設置的鈴聲正是林憶蓮的《至少還有你》，而且鈴聲隱隱約約似乎是從平臺盡頭的墓地里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