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想再問點什么,可老人指了指斜對面二樓的一間房子,就回屋了。
老人所指的那件房子在二樓的正中,左右都有差不多規(guī)格的房子。那間房子燈光黑暗,看不到一點動靜。如果老人說的沒錯,車子是一個壞女人開過來的,那么她肯定還在房間。
上了樓,我們的腳步放的更輕。老徐和張剛都掏出了手槍,緊緊握在手里。周圍除了我們的呼吸,什么聲音都沒有。相鄰的兩間房門上都布滿了蜘蛛網(wǎng),顯然很久沒有人住了。
老徐和張剛握緊了手槍,分站在房門兩側(cè),看得出來兩人都很緊張,握著槍的十指忍不住伸展再握緊,伸展再握緊。
我把耳朵貼在門口,里面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兒聲音。貼近門的時候,木門潮濕的氣味很明顯,有些刺鼻。木門年久失修,門板裂開了一些縫隙,我從外面向里面張望,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見。
這個房子的格局很舊了,應該是七八十年代或者更久的,門上面還有兩扇窗戶,我琢磨著怎么能爬上去,從窗戶上再往里面看看,剛一挪步,卻發(fā)現(xiàn)腳下有一灘水。
二樓的樓板,是不可能淋到雨的,這攤水是從房子里流出來的。水流的越來越快,老徐和張剛也發(fā)現(xiàn)了,我們?nèi)送瑫r向后退了一步,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蹲下,借著手機的燈光看了看,原來房子里流出來的竟然是血水!
老徐大呼不好,猛捶了兩下門,問,有人嗎?快開門!
房子里還是鴉雀無聲,沒有動靜。
張剛也急了,推開老徐,一腳踹開了破爛不堪的木門。老徐舉著槍,緩步進入室內(nèi),緊靠著墻壁,我在門口摸索著打開了燈。
房間正中央一個女人躺在血泊中,大量的血水正從她身邊緩緩流出,順著地面流淌到了門外。老徐過去摸了摸鼻息,沖我搖了搖頭,人已經(jīng)死了。
除此之外,房間里再沒有別人。張剛立刻掏出對講機,吩咐在外布控的兩個刑警在周圍搜尋有沒有可疑人員。
長發(fā)遮住了死者的臉,頭發(fā)濕乎乎的,滿是血水,朝前垂著,像極了一個滿是怨念的幽靈。死者發(fā)梢浸泡在脖頸的傷口處,血水涌出,在發(fā)梢有凝固的趨勢。
死者五官清秀,皮膚白皙,我盡力從頭發(fā)的縫隙中試圖看清死者的臉,印堂和眉心中間,看到了一顆紅痣。
老徐打電話,通知物證鑒定科的人來取證。
我們站在門外不敢再進去,怕破壞現(xiàn)場。
在外搜尋的刑警回復,周圍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的人。張剛和老徐聽到這個回復略顯失望。
將近一個半小時,物證鑒定科的人才來。我們戴了手套、鞋套才敢進房間。
房子里很簡陋,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臺冰箱、一臺電視機、墻上掛著一個時鐘,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除了房門上面有兩扇不大的窗戶之外,其他三面都沒有窗戶。
死者沒有被性侵的痕跡,身上的財物也沒有丟失,基本排除了強奸和搶劫的可能。
死者頸部被割喉,應該是失血過多而死?,F(xiàn)場看不到打斗的痕跡,也沒發(fā)現(xiàn)兇器,兇手作案后可能帶走了兇器。
這個兇案現(xiàn)場和當年梁玲被殺時很像。都沒有被性侵,財物都在,而且現(xiàn)場都沒有掙扎和打斗的痕跡,通常這種兇殺案,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張剛踹門,我們進來時,門是從里面反鎖的,反鎖門的是一個簡單的滑扣,被張剛踹斷了。那么,兇手殺人之后是怎么離開的?
血水很多,流的滿地都是,兇案現(xiàn)場已經(jīng)成了一片血海。物證鑒定科的人提取了相關證據(jù),拍了照片。
死者左手臂上有一塊腕表,價值不菲。表面摔壞了,玻璃支離破碎,但還能看清楚,日期停在了今天,表針已經(jīng)停止了轉(zhuǎn)動,時間定格在凌晨零點三十分。
我看了看時間,現(xiàn)在是凌晨兩點四十分。
開始搜集證據(jù)到現(xiàn)在大概三十分鐘。倒推時間,物證鑒定科的人來的時候,應該是凌晨兩點十分左右。我們等了他們大概一個半小時,也就是說,我們發(fā)現(xiàn)尸體的時間,大概在凌晨零點五十分左右。
如果死者手上的腕表,是因為被兇手殺害后,倒地撞壞了表面,繼而表針停止了走動。那么死者的死亡時間也大概就是在零點三十分左右,而我們發(fā)現(xiàn)尸體時,死者可能已經(jīng)死亡了二十分鐘左右。
老徐對我的這個推理極力否定。他說,當時他進來摸死者鼻息的時候,尸體已經(jīng)涼透了,絕對不是剛剛死了二十分鐘的樣子。
好在尸檢能夠大概推算出死亡時間,我也沒太堅持自己的看法。
冰箱里是一些尋常的東西。冷藏室里是一些軟飲料和幾瓶啤酒,冷凍室三層,其中兩層塞滿了東西,一層空著。床鋪整齊,沒有被動過。
那張桌子上卻有新的發(fā)現(xiàn)。
車鑰匙就放在桌子上,鑰匙環(huán)是桃心的,當時梁玲的車鑰匙就是這樣,從梁玲被殺,到現(xiàn)場這個死者拿到車子,這些年來,連鑰匙鏈都沒換過。
桌子是老久的實木舊桌子,桌面痕跡斑駁,厚厚的一層油跡,看起就年代久遠。桌面下面是三個抽屜,都沒有上鎖。抽屜里面都是一些尋常的雜物,還有半盒避孕套,除此之外并沒有特別引人注意的東西。
桌面上卻有個東西特別可疑。
半截粉筆,粉筆在桌面上赫然寫著101.6。字跡清晰,好像剛寫上去不久。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但按照以往的經(jīng)驗,這個粉筆留下來的數(shù)字一定是極其重要的線索,死者肯定預知到了兇險,或者知道有人要殺害自己,而留下了這個記號,有著某種強烈的暗示。
我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掛鐘,心頭猛地一震!
墻上的掛鐘雖然完好無損,但也停止了走動,日期仍然停留在今天,時間竟然也是零點三十分!
時間和死者手上的腕表一模一樣。
這不可能是一種巧合!但我想不明白是暗示著什么!
我把掛鐘從墻上輕輕地拿下來,后面的電池看起來很新,不像是用了太久儲電消耗的樣子。我正要把掛鐘放回去,卻發(fā)現(xiàn)了指紋。
鑲嵌電池的地方本來滿是灰塵,但有兩處地方卻因為手指的觸碰,清除了灰塵,留下了兩個清晰的指紋。
我立刻讓物證鑒定的人提取了指紋,拍照留存。
之后,我發(fā)現(xiàn)掛鐘后面的兩節(jié)電池正負極放反了。怪不得看起來嶄新的電池,為什么掛鐘卻不走。原來是電池的正負極是人為故意放反了。
那兩處指紋應該就是在重新反向放置電池的時候留下的。
我有一種預感,死者手表上的時間和掛鐘上的時間一定蘊含著極大的暗示!
取證結(jié)束后,老徐把現(xiàn)場封鎖了,把尸體帶回了警局冷藏,下一步做尸檢。
我談了談一些我的想法,最為詭異的兩個地方就是桌子上101.6的粉筆印跡和時鐘、腕表同時停在了零點三十分。等尸檢結(jié)果出來,推定了死者的大致死亡時間,頭緒會更加清晰一些。
老徐一籌莫展,在他的轄區(qū)出了這么大的案子,他的壓力可想而知。不但牽扯數(shù)年前北市名動全國的花魁被殺案,還多出來一個新命案。
我安慰老徐,不要擔心,雖然一頭霧水,但線索還是很多。
老徐問,還有什么線索。
我說,當時梁玲死的時候,化妝鏡前用口紅寫了101,今天發(fā)現(xiàn)了101.6,不知道二者有什么關系。先看看尸檢結(jié)果吧,死者死亡時間和零點三十分相差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