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場一片安靜，大家都看著柳虞的尸身，半晌說不出話來。

良久，還是葉大隊率先打破了沉寂，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小王，你去找來項目經(jīng)理，問問他這個橋墩是誰負責澆灌的，找到施工的人，把人都控制起來。”

他剛吩咐完，人群中就有一名年輕警察重重的點點頭，帶著幾個下屬飛快地向橋頭跑去。

“至于你，周昭，謝謝你的幫助，你先回去吧。”葉大隊的聲音里透著疲憊。

我沉重的點了點頭，正要拉著看著柳虞尸體，有些難以置信的胖子轉(zhuǎn)身離開，就在這個時候，我卻在江面上，看到了一絲古怪的地方。

“胖子，你看那個地方，那個漩渦是不是有些奇怪？”我在橋邊停下腳步，指著江面說道。

“有嗎？江里有漩渦不是很正常??？”胖子看了一眼，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不，這個漩渦有問題！”

我又仔細地看了一眼，回過頭對胖子斷然道。

這個漩渦的中心位置，赫然有一絲若有如無的黑氣。

不過胖子好像看不到那絲黑氣，順著我的手指仔細看了半天，還是一臉茫然。

我撇下胖子，順著橋身一路看過去，發(fā)現(xiàn)在在橋下的江面上，足足有四十九個大小不一的漩渦，圍繞著橋墩打著旋兒。

它們無一例外，都冒著一絲黑氣。

看到這樣的情況，我心里頭更加篤定，柳虞的尸身被做成人墩埋進橋梁墩臺里并不是一個偶然，這個地方還隱藏著更大的秘密。

那一頭，葉大隊和警察們還臉色陰沉的圍在鐵桶邊，等著法醫(yī)過來勘察尸體，我又走了過去，把看到的情況和他說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水底下有問題？”

葉大隊跟著我來到橋邊，查看了一下水面上的漩渦。

我肯定的點點頭：“葉隊你看，這些漩渦看上去似乎并不出奇，實際上暗含紫微斗數(shù)的星辰位置，每一個漩渦正對應(yīng)著天上一個兇星。這不是自然形成的，一定是有人故意為之。”

我知道葉大隊也看不到黑氣，便隱去了這一層沒說。

他有些疑惑了看了眼江面，有抬頭看了看我，有些將信將疑：“就算是這樣，好端端的弄幾個漩渦出來做什么？”

漩渦本身當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很可能是某個風水局的陣眼所在，七為兇數(shù)，四十九個漩渦乃七七之數(shù)，內(nèi)中又含兇星之勢，雖然我這會還看不透這究竟是個什么局，但光看這些布置就知道，布局之人絕對沒安什么好心思。

聽我這么一說，葉大隊皺眉沉思了起來，他的目光在我身上轉(zhuǎn)轉(zhuǎn)，又在漩渦上轉(zhuǎn)轉(zhuǎn)，過了片刻，總算下定了決定。

“我就再信你一次，你說吧，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撒網(wǎng)，打撈，水中必有古怪。”我沉聲道。

留下幾名警察看守現(xiàn)場，其余人都一起隨我下到江邊，刑偵大隊的牌子很好用，葉大隊很快就征用到幾艘漁船，我們分成幾組各自乘上漁船，向著漩渦馳去。

到了江邊，我指揮著幾艘漁船一起向漩渦處撒下漁網(wǎng)，以網(wǎng)圈水，看看水底下究竟是不是有別的什么東西。

沒想到這一網(wǎng)下去，眼前卻出現(xiàn)一副讓人意想不到的奇景。

似乎是受到漁網(wǎng)的打撈影響，漩渦處陡然間仿佛沸水燒開一般猛烈的沸騰起來，水底下似乎有無數(shù)影子在踴躍奔游。

還沒等我們看清楚，這些影子驟然從水底下沖了出來，高高躍出水面。

無數(shù)條銀魚從漩渦的中心猛然躍出，陽光照耀在銀色的魚鱗下，又折射出炫目的光彩，浩浩蕩蕩的魚群在江面上高高躍起又重重落下，前赴后繼綿綿不絕，整個江面上頓時到處都是銀魚躍龍門般的奇異景觀。

“師傅，這是什么魚？江里面多嗎？”

葉大隊找來一個漁民問道，這條江并不是產(chǎn)魚區(qū)，事實上因為來往通航的關(guān)系，魚群一般并不在此聚集，多大都在入江口游弋，這么龐大的魚群甚為罕見。

漁民仔細看了幾眼，搖了搖頭，說這魚不知道打哪里來的，從來沒見過。

我站在船頭，看著這些銀魚，眉頭更加深皺，他們不認識這小魚，我卻在爺爺?shù)氖钟浬峡吹竭^，這種魚叫做通冥魚，以腐肉為食，性腥逐臭，并不是尋常之物。

漩渦中出現(xiàn)大量的通冥魚，只能說明一件事情，水底下有東西！

仿佛是在驗證我的話一般，漁網(wǎng)剛往上拉了一半，似乎是卡到了什么東西，怎么都拉不動了，漁民們一臉焦急的拉著葉大隊，讓他趕緊想辦法，這修補漁網(wǎng)可是個費力費事的麻煩事。

葉大隊只好承諾萬一有損害，政府一定會給大家賠償，才把漁民們應(yīng)付過去。

“水底下有東西，漁船打撈不上來，讓專門的打撈船過來吧。”我對終于脫開身的葉大隊說道。

他凝神看了江面上的奇異景觀一眼，重重的點點頭。

刑偵大隊出面，江面管理處十分配合，沒讓我們等多久，管理處所有的打撈船都開了過來，一到現(xiàn)場就著手開始打撈。

設(shè)備從漩渦中心入水，沒一會的工夫，就拉著一個笨重的鐵桶緩緩浮出水面。

隨著鐵桶滴著水被擺放在船頭的空地上，警察們的臉色更加不好看起來，這鐵桶的制式，和發(fā)現(xiàn)柳虞尸體的那一個鐵桶一模一樣，只是比它大了好幾圈。

我們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浮現(xiàn)出不好的預(yù)感，這鐵桶里面，十有八九還埋著其它尸體。

陸陸續(xù)續(xù)，一個漩渦接著一個漩渦打撈過去，四十九個漩渦中一共撈出四十九個鐵桶，一個不少，都擺在了岸邊。

葉大隊領(lǐng)著人，把岸邊又封鎖了起來，隨后我們一行人看著這些鐵桶，一時都有些默然。

“砸開它！”半晌過去，葉大隊咬了咬牙，斷然一揮手。

鐵桶被一一砸開，盡管我們都已經(jīng)有所心里準備，但入目的景象，還是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和裝著柳虞尸體的那一個稍有些不同，這些鐵桶全部都是水泥實心澆筑，砸開殼子后，水泥渣子紛紛掉落散開，露出裹在里面的骸骨殘肢。

警察們又把水泥扒開一些，發(fā)現(xiàn)每一個鐵桶都裹夾著層層疊疊的人體尸骸，只是粗略的掃一眼，就可以斷定，每一個鐵桶里都不止一具尸體。

不一會，接到消息的法醫(yī)匆匆從橋面上趕了過來，他們先整理出了一個鐵桶。

經(jīng)過法醫(yī)的仔細鑒別，初步的結(jié)果很快出來，他們告訴葉大隊，這一個鐵桶中足足裹夾著七個人的尸骨，而且從尸骨上來看，這里面最小的死者，只有幾個月大！

一時間，一個驚人的血案浮出水面！

一個鐵桶就有七具尸體，那么四十九個鐵桶就是整整三百四十三名死者，再加上柳虞就是三百四十四人，葉大隊怎么都沒想到，一個女警失蹤遇害的案件，到最后竟然牽扯出這么大一個兇殺案。

遇害人數(shù)達幾百人，這是建國以來聞所未聞的驚天大案！

“封鎖現(xiàn)場，大橋施放工，無論是項目經(jīng)理還是燒飯打雜的，所有人都馬上控制起來，不許一個人和外界聯(lián)系。”葉大隊狠狠的一掐煙頭，雷厲風行地指派著手下。

“強子，你通知一下局里，這么大的案子，我們刑偵大隊吃不下，得讓局領(lǐng)導來統(tǒng)籌全局。”他又沖一個年輕警察點了點，下令道。

那警察急忙掏出對講機，向上級報告案情的最新進展。

忙完了一切，葉大隊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略略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我個人雖然是信任你的，但現(xiàn)在案情重大，你又是第一個人發(fā)現(xiàn)這些鐵桶的人，還得留下來協(xié)助我們調(diào)查。”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和胖子顯然不可能置身事外，對此我也只是默認點頭，在一旁看著警察們忙碌。

清理工作進行的并不快，法醫(yī)小心翼翼的剔去水泥，把鐵桶里疊在一起的骸骨一件件取出，擦凈各自放好。鋪在地面的白布上，很快就堆放了滿滿的白骨，大小不一的頭顱骨被擺成一排，黑洞洞的眼窩看著我們，似乎帶著滿腔的冤屈和不甘。

十幾分鐘后，十幾輛警車響著警笛開進了現(xiàn)場，車子停下后，領(lǐng)頭的車里，一名年近五旬模樣的官員，走了下來。

“局長。”

葉大隊急忙迎了上去，把這里的情況又詳細的報告了一遍。

警局局長皺著眉頭聽完他的報告，徑直向我走了過來，指了我一下，問葉大隊：“是這個人找到了小柳的下落，又是他發(fā)現(xiàn)了江里面的藏尸鐵桶？”

葉大隊點了點頭，又在一旁介紹了一下我的背景情況。

警察局長突然一板臉，呵斥道：“胡鬧，這個人有重大的作案嫌疑，你這個幾十年的老刑偵怎么一點警覺心都沒有，都不知道把犯罪嫌疑人控制起來！”

那局長話音剛落，跟著他來的下屬們頓時一擁而上，把我和胖子壓在地上，咔擦一下又給上了手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