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哥,書華怎么了?”
賈建仁放下袋子,看著躺在嬰兒床上、大聲啼哭的高書華,急切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啊,這孩子突然就這樣了。”
高東也手足無措地說到。
眼看著書華小臉漲得通紅,哭聲都帶著嘶啞,賈建仁趕緊叫來值班護士,幫小書華翻身,輕輕拍打他的后背,這才慢慢安靜下來,臉上掛著兩道淚痕,捧著奶瓶睡著了。
賈建仁和高東走出來,這幾天高東明顯消瘦了不少,兩頰凹陷先去,原本肌肉隆起的胳膊也不再健壯有力。他坐在椅子上,眨眨眼,搓搓臉解解乏,看上去已經(jīng)好久沒好好休息了。
“東哥,怎么,昨晚沒睡好?”
賈建仁遞過去一杯自己泡的菊花茶。
高東端著水杯,小抿了一口,腦袋咣當(dāng)一下靠在墻上說道:“哪啊,我都五六天沒怎么睡覺了。小書華半夜喜歡尿床,值班的護士我又不太放心,只能整宿整宿盯著。”
“哥啊,不行就給書華找個媽吧,你這么撐著也不是回事。”
“算了,挺過這一段就好了。對了兄弟,外邊有人跳樓了?”
賈建仁把事情的經(jīng)過簡潔地說了說,包括先前劉通跳樓的事,高東聽后也大呼邪門。
“兄弟,哥也不是封建迷信,就是這事也太湊巧了點吧。原來我在農(nóng)村老家的時候,村里連著縣城的那條柏油馬路上,經(jīng)常有人被車撞死,弄得村里人都繞遠路去縣城。后來有人把路面刨開,你猜看見什么了?兩個大人、一個小孩的尸骨!這可是一家三口啊,晚上路過工地時不小心掉進了攪拌機里,眼都沒閉上就被灌進水泥塊中,造孽啊。”
高東一打開話匣子就沒完沒了。賈建仁也很理解他,媳婦死在了手術(shù)臺上,身邊每一個人都罵他冷血薄情,再加上遠近親戚都斷了來往,他也沒個人說話。心里怪憋屈的。
賈建仁正聽著,突然高東的話音一斷,他不明所以地抬頭看看,只見高東大喘粗氣,雙目圓睜,端著紙杯的手不停地顫抖,就好像中風(fēng)了一般,嘴里還不停念叨著:“是她,怎么會是她?她,他還活著!”
“東哥,東哥,你怎么了?!”
看見高東突然變成這幅樣子,賈建仁也沒客氣,揪著脖領(lǐng)子,左右開弓就是兩巴掌,動作雖然粗魯了一些,但非常有效,原本得了羊角風(fēng)一樣的高東立馬清醒過來。
“誰打我?”
高東感覺臉蛋子上火辣辣得疼,伸手一摸,已經(jīng)腫起老高。
“呵呵,沒事東哥,蚊子咬的,抹點花露水就好。這天氣濕,蚊字個頭大,毒得很,沒事的。”
賈建仁自以為很機智地搪塞了過去。
高東沒有深究,而是扭頭看向走廊的方向,任憑賈建仁問他剛才看見了什么,他堅決閉口不說。
辦公室里,李立身揉著太陽穴,非常頭疼。龍四海到澳大利亞開會后,他就負責(zé)醫(yī)院的整體事務(wù)。本來想著趁著老東西不在好好大撈一把,萬萬沒想到出了人命,警察和媒體蜂擁而至,弄得他也不敢搞小動作。
江海啊江海,你說你在哪死不好,偏偏在醫(yī)院干什么!
砰砰砰。
有人敲門。
李立身連忙把醫(yī)院采購藥材的賬本收起來,定了定神說:“進來吧。”
門開了,一臉冰霜的張?zhí)m抱著病歷夾走了進來,腳上CHOO的銀鉆高跟鞋踩在木質(zhì)地板上,發(fā)出咯噔咯噔的聲音,無比修長筆直的美腿,在肉色絲襪的掩蓋下足以讓任何一個零件完整的男人產(chǎn)生非分之想。
當(dāng)然,作為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情場騷客李立身來說,此時也嘴唇干澀,心臟碰碰狂跳。
“李院長,這是你要的稿件。”
張?zhí)m俯下身,露出胸前波濤洶涌的壯麗風(fēng)景和性感到極致的黑色Bra,李立身的注意力根本沒有放在文稿上,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一遍又一遍地吞咽口水。
“那,院長,我就先走了。”
“哦……好好,那個張護士,晚上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商量一下給你提護士長的事。”
醫(yī)院里鬼祟之說越演越烈,李立身頂不住壓力,只能自己掏腰包,從江源市道家協(xié)會,花重金請了名譽會長前來做法捉鬼。
好多人都跑來看熱鬧,賈建仁也不例外,他也聽說過這個道家協(xié)會,聽說里面全是牛叉人物,神通廣大。
原來那個吃冰激凌的小美護士杵了杵賈建仁說:“哎,賈哥,聽說你英雄救美了哈,哇塞,牛叉叉啊,晚上是不是要去滾床單?。?rdquo;
她剛說完,旁邊一群膀大腰圓的男醫(yī)生虎目圓瞪,簡直要把賈建仁生吞活剝了一般。
“呵呵,小美你別開玩笑了,我哪有那種福氣。對了。聽說這次請來的會長可不是一般人物。”
他趕緊岔開話題。
“咯咯咯,我可是知道些內(nèi)幕消息哦。”
“快說快說。”
“這次來的是道家協(xié)會的會長,聽說出生時有天地異象,從小能知天命,能辨鬼神。少年時師從青城山神算子,藝成之后又到紅塵中摸爬滾打數(shù)十載,如今功成名就,專門給中南府的大領(lǐng)導(dǎo)算命呢。”
小美說得煞有介事,好像她親眼看見過一樣。
賈建仁一聽,頓感這位道長不一般,絕對是神仙級別的人物??伤笏加蚁?,總感覺小美說的話好像在哪里聽過,耳熟。
不一會兒,一輛黑色吉普疾馳而來,在辦公樓門口停下,穿著黑西服的保鏢把車門打開,一個帶著黑色蛤蟆鏡。手里拿著一個黑布幡的道長慢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各位,貧道自幼研習(xí)陰陽之術(shù),自問能推測天機、俯察地理。如今來到寶地,旨在扶危救人,鏟除兇邪。爾等凡人只需定心屏氣,做好分內(nèi)事即可。”
說完,他捋了捋兩撇山羊胡子,站在原地不動。而在一旁站著的李立身趕緊把包好的大紅包遞了上去。
賈建仁這才看清楚,什么道家協(xié)會的名譽會長,不就是唐官玄這老騙子嘛,難道那套說辭聽起來那么耳熟呢。
唐官玄也看見了他,板著臉,裝作不認識,手里拖著羅盤,邁著四方步走進了醫(yī)院。
“那個唐大師,是不是醫(yī)院的風(fēng)水有問題?”
“據(jù)老夫所看,貴地的風(fēng)水不但不壞,而且相當(dāng)精妙,主樓正對市郊青龍山,主城河川流而過,實則暗含了堪輿學(xué)里所說的‘前山后水,珠聯(lián)璧合,富貴結(jié)金龍’的大勢,顯然建設(shè)之初曾有高人指點。”
“大師不錯,南??~緲觀靈通道長曾經(jīng)云游而來,提了幾點建議。”
“哦?靈通道長?哈哈,原來是故人,怪不得怪不得。”
“大師難道也認識靈通道長?”
“他算老夫半個同門師弟。早先一同拜入青城山下。不過我們所擅不同罷了。貴地的風(fēng)水妙不可言,屢次出現(xiàn)人命案,恐怕還真有妖物作祟。這樣,李院長,麻煩你指派這位小醫(yī)生做我的助手,我們一同到案發(fā)現(xiàn)場一觀。”
唐官玄伸手指了指正在東張西望的賈建仁。
“我?!”
賈建仁萬萬沒想到這老東西會選自己。
劉通和江海都是在十二樓跳樓的,所以整層樓都被嚴密封鎖。上下樓正能依靠電梯。
“大師,你干嘛拉著我啊?我就會看病抓藥,捉鬼真不是我擅長的領(lǐng)域啊。”
賈建仁一邊伸手拉開黃綠相間的警戒帶,一邊哭著臉說到。
一想起這里曾經(jīng)有兩人跳樓自殺,他就感覺全身的汗毛都炸起來了。
剛才還一本正經(jīng)、一副高人風(fēng)范的唐官玄,等到四下無人之后,馬上恢復(fù)原來的猥瑣。他一把揪住賈建仁的耳朵,厲聲大喝:“你小子,給我的是瀧澤蘿拉的種子嗎?干你奶奶個腿,明明就是葫蘆娃大戰(zhàn)奧特曼,還特么打上馬賽克!”
“有話好好說,大師,我真不是故意的。再說蛇精的擼點不也挺高嗎?總比你對著老干媽的瓶子強多了吧?”
“滾你娘的,我上廁所的時候你偷看!”
兩個人糾纏在一塊,打得不可開交。
過了一會,兩個人鬧得氣喘吁吁,唐官玄從挎包里掏出一大堆符箓、長香和銅爐,還有那兩瓶裝著烏鴉眼睛粉末和女人經(jīng)血的小玻璃瓶子。
“小子,快涂眼皮子上。”
唐官玄和先前一樣將粉末和血調(diào)和在一起,不過這次明顯不同,粉末比經(jīng)血要多一大半。
賈建仁忍著惡臭,涂到眼睛上以后,經(jīng)過短暫的灼痛,他看到的畫面和以前不一樣,唐大師身上并沒有出現(xiàn)功德金光。
接下來,唐官玄穿上黑色道袍(據(jù)說是道家協(xié)會統(tǒng)一定制的會服),像以前特別火爆的一部香港僵尸片里的道長一樣開壇做法,不過模樣非常好笑,揚起的煙灰糊在臉上,一大串黃符也卷成一團麻。
總而言之,就是極其不專業(yè)。
“大……”
“別說話!”
唐官玄滿頭大汗,嘴里念念有詞,四周一陣怪風(fēng)刮起,賈建仁感到一股涼意撲面而來,他再定睛一看,一個穿著綠色連衣裙的女人非常突兀地出現(xiàn)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