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綠問我,“小姐,你昨天當真在這里看過戲法?”
我點頭,“我昨天不僅看了戲法,還看到了鐵木,那傻子見了我就抱住我叫媳婦。”
柳綠一臉錯愕,“他——”
小凳子也驚奇,“不管怎么樣,我們先去打聽一下周圍的人,看看他們昨天是不是也在這里。”
柳綠說:“人家既然消失了,肯定是不想讓我們知道他們來過,這周圍的人可能都串通好了,很有可能我們?nèi)柫?,他們就都說沒見過。”
我問她,“你這想法哪來的?”
“書上就是這么寫的啊,往往消失的東西,都不會有人見過。”
我拍她的腦袋,“少說沒用的,萬一有人看到,還承認了呢?”
柳綠哦了一聲,三個人也就分頭去找了。
我也十分忐忑,這周圍的人萬一跟戲臺子一起消失不見了,那就什么都問不出來了。人家就是有預謀的來的,可能都安排好了,怎么會承認。
我去西街問了一個賣糖人的老頭,我怕他不告訴我,先買了三個糖人,趁著他做糖人的時候問他,“昨天看沒看到旁邊的戲臺子?”
那老頭看了我一眼,吹胡子瞪眼生氣的說道:“那么大個臺子,那么多人,我又不瞎,我當然看到了!”
我……大家的確都不瞎!
我只好又問他,“那老人家今天有沒有看到他們過來?”
“昨晚上就拆了臺子走了。”
“昨晚上啊?不是說今天還有戲法要變嗎?”
“那就不知道了,昨天是挺熱鬧的,可是不收銀子,誰給工錢???總不能免費變戲法吧!”老頭說。
“那老人家知道那些變戲法的是哪來的嗎?外地嗎?”
老頭看了我一眼,一臉鄙夷,“他們你都不知道,很出名的,就是京都的。”
我這就奇怪了,“京都哪里的啊?”
“京都郊外,居無求的人??!”
居無求?
我是應(yīng)該覺得這些沒有在我意料之外,還是全都在意料之外呢?
我猜測了大半天,到底這些變戲法的跟居無求有沒有關(guān)系,只是沒想到,人家就是居無求的,人家就沒打算隱瞞??!
我拿了糖人跟柳綠小凳子會和。
柳綠小凳子打聽的消息跟我一個樣,都是居無求的把戲。
“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就這么光天化日之下,把小姐的血取了,然后大搖大擺的走了。他居無求是覺得我們不敢動他嗎?”柳綠氣憤的舔了一口糖人,嘬了嘬嘴。
我無奈的笑,“我們是不敢動她啊,你說我是有本事砸了他們的店,還是能去打死他們的人?”
柳綠半晌點頭說:“我們可以去門前罵他們??!”
小凳子嘬了口糖,瞪了柳綠一眼,“我怕我們罵完回去,晚上渾身都是蝎子毒蟲。”
明知道居無求做的就是有損陰德的勾當,可是都拿他沒辦法。前朝一個大臣,不信邪,去居無求砸場子,回去后一家老小都中邪死了。后來就再也沒人敢去居無求鬧事。
柳綠看我發(fā)呆,問我,“小姐,那現(xiàn)在怎么辦?”
“去居無求。”干呆著也不是事,我還是直接去居無求看看吧。人家大大方方承認,我也就只能大大方方的去問他們?yōu)槭裁从梦业难恕?/p>
柳綠黑著臉,“我真怕晚上回去有一百只蝎子在身上爬。”
我們?nèi)齻€換了馬車,準備去京郊。路上我盤算著,就我一個人去,怕是問不出什么東西來。這凌云遙卻是有居無求三次不要銀子的要求,我要是能得了就好了。這么說,當時還真應(yīng)該嫁了他,省了我多少事。
馬車出了城門,就到了郊外,快到居無求地界的時候,突然停了,小凳子掀起簾子跟我說:“前面太多人,怕是馬車過不去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堵成了一團,我跟柳綠也就下了馬車。
好不容易從外圍擠進去,才看見,原來路邊一個簡陋的茶棚里面坐著凌云鶴。
方子敏也在。
她坐在凌云鶴身側(cè),看著他,目光灼灼,似乎都要冒出火來。那柔情,怕只要是個男人都會坐懷不安的。
可是凌云鶴未看她,只是坐著喝茶。
而簡陋的茶棚桌子旁邊,跪著幾個男人。
柳綠問身側(cè)的人,“這里怎么了?”
“那幾個男人要調(diào)戲方家的小姐,卻被七皇子救下了。”身側(cè)人回答。
原來這樣。
這凌云鶴才跟我求完親,這邊就忙著英雄救美了,還真是繁忙。
那幾個男人跪了半天了,似乎有些跪不住了,腿上顫抖。凌云鶴身側(cè)的太監(jiān)一巴掌扇下去,“不許動。”
方子敏見凌云鶴碗里的茶水干了,趕緊又去填了一碗。
“今天算是懲罰的夠了,你們走吧。”凌云鶴終于也失去了耐性,起身叫他們離開。
凌云鶴站起身,對方子敏說:“姑娘既然沒有事,就回去吧,本宮還有事,要走了。”
方子敏一臉舍不得,“七皇子今天舍命相救,小女還沒來得及拜謝,七皇子送小女回家可好?到時候,小女一定,好好,謝謝皇子。”
這話聽了,總覺得眼前已經(jīng)一副你儂我愛的場景了,周圍的人幾乎都要流口水。
可惜,凌云鶴十分煞風景的說:“這么幾個潑皮,還不需要舍命,姑娘自己回去就好了。”
說著他站起身,完全不顧及方子敏,自顧自朝著一匹白色的馬走去。
我心想,這場景有什么好看的呢,為什么這些人圍在這里看個沒完?
柳綠說:“七皇子就是好氣派,只是出現(xiàn)了一下,眾人就已經(jīng)擁護了。”
也是,凌云鶴作為皇子,為百姓做了不少事,在民間口碑極好。他跟凌云遙不一樣,多了幾分沉穩(wěn),多了幾分溫柔,看著就很容易親近。
可惜皇上還是不喜歡他的性子。
我估計這些人也要散了,就準備走。
突然身后那馬嘶叫了一聲,接著就聽見凌云鶴叫我的名字,“子刑?”
我一聽,頭皮有些麻,心想跟你很熟么,就假裝沒聽見,要走。
哪知道,凌云鶴駕了馬就在我面前停下來,“子刑?你怎么在這?”
我冷冷瞥了他一眼,“我為什么不能在這?”
“你要去哪?”凌云鶴忽視我說話的不屑,又問我。
我奇怪的看著他,“我去哪里,關(guān)你什么事?”
凌云鶴被我嗆了兩句,眼神變了變,沉默了一會,他從馬上跳下來,完全不管我說的什么事,“我送你去。”
我這更感覺好笑了,“誰要你送,七皇子你這么忙,又有美人陪,你能不能去送你的美人去?”
凌云鶴眉頭皺了皺,估計他不知道方子敏什么時候在他身后。
方子敏看我的眼神十分復雜,但是對著凌云鶴卻十分溫柔,“七皇子,這里荒郊野外,我一個人回去真的很害怕。”
我趕忙也說:“就是,你放著我表姐一個人走,你好意思嗎?”
說著,我就拉著柳綠跟小凳子就走。
方子敏還在不停的央求凌云鶴,“七皇子,我真的害怕,你不要扔下我一個人好不好?”
凌云鶴卻追上了我,“你去居無求?”
我瞪了他一眼,“我去居無求怎么了?礙著你事了?”
凌云鶴嘴角終于抽動了下,雙眸深邃的看不到怒意,只是說:“你知不知道我是誰,跟我這么說話?”
“誰要跟你說話了。”說著,我完全不理他。
人群都散了,馬車也就好走了。我鉆上馬車,小凳子趕馬。
柳綠掀開簾子,左右看了一圈,“小姐,七皇子沒有跟上來。”
我瞪了她一眼,“他跟不跟著我們,很重要嗎?”
柳綠趕緊搖頭,“不重要嗎?當然不重要!”
“你這蹄子,怎么說話呢?”
“誰要跟你說話了?”柳綠學著我的腔調(diào)。
“柳綠,你覺得月底你還有月銀嗎?”我瞪她。
柳綠噗嗤笑出聲來,“小姐,你為什么看到七皇子就很討厭他?而且一臉怨氣,好像跟他上輩子就有仇似的。”
我點點頭,“對啊,我上輩子就是跟他有仇,你看出來啦?你知道的太多了!”
柳綠笑,“你還殺我滅口不成?小姐,我總覺得七皇子很喜歡你。”
我冷笑,“他要是喜歡我,估計全黃凌天下的男人就都喜歡我。”說到他,心底還是麻酥酥的疼,酸的沒法再酸了。
豆蔻年華,素手成家。
那時候,他也是如今這般少年,意氣風發(fā),枝頭柳上,留我多少回憶??墒俏胰缃褚娏怂磺粺崆槎贾皇O聬盒?。
馬車又停了,小凳子跳下馬車,掀開簾子,“小姐,居無求到了。”
我才跳下馬車,就被嚇了一跳。
一張大餅臉直直的望著我。
這居無求的地界在茂林中央,此時雖然外面不近黃昏,居無求卻已經(jīng)黑天了一般,周遭又都是烏鴉鳴叫。這大餅臉的主人還穿一身大紅衣,鬢角還插了一朵大紅花。
我才下馬車,看到這么一個場景,著實瘆的慌。
不過,我也認出來了,這人就是那天去我方家要生辰的媒婆錢婆子。
這媒婆眼神太直,好像已經(jīng)死了一樣,要不是能看見她胸膛起伏,就真是個尸體站在那了。
我趕忙叫她,“錢婆子,好巧,你也在這里。”
錢婆子才緩過神來,她笑了笑,總算是有了點生氣,“好,三小姐好。”
“錢婆子來居無求做什么?”
錢婆子嘆了口氣,“求點長生術(shù),叫我老婆子多活個十年八載的。”
我總覺得,她已經(jīng)求過了。因為她跟上一次見面大有不同,她上一次沒有這么木訥,活潑多話。可是這一次看著,好像行尸走肉。
我說:“錢婆子牽了這么多好姻緣,長命百歲才是。”
錢婆子又愣愣的看我,那表情實在太嚇人,好像是一具尸體盯著一塊肥肉,就等著下口咬了。
小凳子似乎都有點哆嗦,好半天拉著我說:“小姐,咱們進去吧。”
我其實倒還想問問這個錢婆子,為什么上次在方家看到生辰八字認出是我,可是看她這個表情,著實沒有繼續(xù)說下去的欲望,我怕她咬我。
“錢婆子,我還有事要去居無求,那就不送了。”我說著,也沒等她回我話,準備進去了。
哪知道錢婆子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臂,“方子刑,你印堂黑紫,你是不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