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我只覺得心臟都好似停止了跳動一般，思緒一瞬間變得空白，許久我才慢慢找回了呼吸，不動聲色道：“世子可還記得自己說過的一句話？”
秦喻揚了揚眉頭示意我繼續(xù)。
“推論不錯，可是沒有證據(jù)的話，這就叫誹謗。”
秦喻似乎是沒有料到我會這樣用他的話堵他，微微愣了愣后卻是難得的露出一個極淺的笑意來：“蘇姑娘很會轉(zhuǎn)移話題，這是不準(zhǔn)備回答本王第一個問題嗎？”
“我以為答與不答是玉真自己的權(quán)力，還是說王爺現(xiàn)在是把玉真當(dāng)做犯人在審不成？”
“伶牙俐齒。”
“不及世子。”我不卑不亢道。
“那蘇姑娘可要當(dāng)心了，莫要留下什么證據(jù)被本王抓到。”秦喻似笑非笑地望著我，緩緩說道。
“比起這個，我也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世子殿下。”
“哦？”
我一邊將秦香剛剛用過的茶具洗滌干凈，一邊開口道：“這些年來愛慕世子殿下的女子無一例外都會遇到禍?zhǔn)?，我之前還不明白，但那日見過清河郡主后卻是想通了，這一切都是她做的吧？”
“所以？”秦喻沒有承認(rèn)卻也沒有否認(rèn)。
只是將自己交疊在膝蓋上的雙手收了起來，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仰。
這是人心里抗拒時下意識會有的動作。
“世子這些年來一直知道她的所作所為，卻從不加以干涉，使得眾多女子遭遇這些苦難，世子心里就不覺得愧疚么？”我說完猛地抬起了頭來，直視著秦喻的眼睛道：“而且清河郡主消息之所以如此靈通，不外乎是世子身邊出了內(nèi)鬼，所以我這剛和您說了喜歡，沒多久清河郡主就尋上了門來。”
“那你覺得內(nèi)鬼是誰？”
“綠蕪。”我淡淡地將這個名字說出口來。
我之前一直想不通秦喻為何一定要置綠蕪于死地，現(xiàn)在卻是全明白了。
“世子殿下真是一手好算計，利用了我一番，卻還讓我欠下你一個人情。你很清楚，要動清河郡主，除非她當(dāng)著你的面發(fā)難。所以你就放任綠蕪?fù)L(fēng)報信，也放任清河郡主會對我出手，而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等到事情鬧得足夠大，你就能實現(xiàn)你的目的。”
越說我越覺得心驚，在不知不覺間，秦喻不動一兵一卒卻是已經(jīng)解決了兩個麻煩，一個內(nèi)鬼，一個選秀里可能會對秦香造成威脅的人。
秦喻靜靜地聽我說完，竟是拍了拍手，仿佛只是在聽一段無聊的說書一般：“說了這么多，蘇姑娘究竟是想要問什么呢？”
“世子殿下隱忍多年未動，現(xiàn)在卻開始有了動作。世子殿下您——想成為這天下的云雀嗎？”
我說完這句話后，便停下了所有的動作，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秦喻，不想錯過他情緒的一絲變化。
可是秦喻除卻詫異地挑了挑眉，卻是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大逆之言，蘇姑娘請謹(jǐn)言慎行。”
“想還是不想？”我卻是不愿就此將這個問題忽略過去。
秦喻是個太危險的人，就算相處的時間算不上很長，可是他給我的那種威懾壓抑的感覺卻是強上陸桓太多，若他真起了異心，無論付出什么代價我都要想辦法鏟除他，不能讓他威脅到彥兒。
我看見秦喻站起了身來，一步一步向我走了過來，直到他的腳尖已經(jīng)觸到我的腳尖，兩個人的呼吸幾近可聞時才停下了腳步，他用著我能聽到的聲音鄭重地開口道：“那個位置太高了，一旦坐上去，再看世上的山水美景只怕會看不真切，這樣又有何意義？”
“這么說來，世子殿下是志不在此了。只是無上的權(quán)利，世子殿下當(dāng)真不動心？”
“北藩王府世代忠良，不該毀在我秦喻手中。”
秦喻說完眼睛卻是瞇了瞇，眸光中竟是多出了幾分凌厲來，我聽到他繼續(xù)開口道：“只是若是這江山改姓陸的話，就別怪我北藩王府要爭上一爭了。”
話說到這里已經(jīng)十分明白了，北藩王府的態(tài)度到底如何我心里也有了底。只是不知道為什么，知曉不用和秦喻為敵的時候，我心里竟是悄悄地舒了一口氣。
“是玉真唐突了。”
“是很唐突。”秦喻倒是絲毫不客氣。
“……”
“蘇姑娘今日所為，令本王十分不解，蘇姑娘不打算解釋一番嗎？”
我輕聲嘆了一口氣，低頭將最后一個茶杯洗滌干凈，然后這才開口道：“有些真相此時揭開未免無趣，但是我向你保證，終有一天我會將一切都解釋于你。”
不是蘇玉真，是我。
“若本王一定要現(xiàn)在就知道真相呢？”
“那世子殿下只會看見鮮血淋淋的一片。”
就像現(xiàn)在的我一樣，沒有人知道在這張?zhí)K玉真的面皮下，我的心早已千瘡百孔，血肉模糊。
“?。?rdquo;秦喻還想說些什么，可是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門口的一聲驚叫卻是打斷了他的話，我和他下意識地回過頭去，就見秦香雙手捂著嘴巴，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顯然是一副吃驚的模樣。
“做什么？”秦喻蹙了蹙眉頭開口問道。
秦香眨了眨眼睛連忙開口道：“我只是想回來拿個東西，沒想到你們……哎呀，我什么都沒有看見！你們繼續(xù)！”
說完，秦香便火急火燎地跑掉了，臨走前還不忘將門給帶上了。
我看了一眼我和秦喻現(xiàn)在的動作，因為離得太近的關(guān)系，我整個人就像是靠在他胸膛一般，怪不得秦香會這個反應(yīng)。
我默默和秦喻拉開了一段距離，干咳了一聲這才開口道：“今日教學(xué)完畢，玉真先告退了。”
說完，我也不敢去看秦喻的表情，連忙就開了門想要跑。
哪想這時秦喻竟是忽然開了口：“蘇姑娘，任何能被識破的算計都算不上算計，手段而已。”
我不懂秦喻突然間說這個是什么意思，只能匆匆點了點頭，然后便離了開去。
我本來覺得再見秦喻可能會有點尷尬，卻不想接下來的日子，秦喻幾乎早出晚歸，幾乎不在北藩王府之中，這才叫我緩了緩。
很快，就到了啟程去京都的日子，我作為秦香的教習(xí)先生自然是一路隨行。
到達(dá)京都的那天，難得的下起了一場小雨，仿佛是老天在為誰哭泣一般。
青灰的城墻在雨中顯得有些模糊，這讓我想起了五年前逃離京都的那個時候，最后一眼回望這片城墻，而如今，我終于回來了。
“蘇姐姐。”秦香的呼喚讓我回過了神來。
“嗯？”
“你很喜歡京都嗎？我第一次看見你有這樣的眼神，好像整個眼睛都在發(fā)光一樣。”
“……是啊，很喜歡。”
因為這里是生我養(yǎng)我的故里啊。
城門前的排查很快便輪到了我們，北藩王府的名號一出，侍衛(wèi)很是痛快地便放了行，車隊一路向著安排好的下榻處而去。
我掀開窗簾的一角細(xì)細(xì)地打量著京都的一切，一如往昔，只是卻物是人非。
“這前面好像就是公主府呢。”秦香也湊到我身邊看起熱鬧來：“當(dāng)年先帝很是寵愛趙曦公主，公主十六歲那年便為她宮外建了府邸，聽聞當(dāng)時可熱鬧了?？上夷菚r太小，沒能看見，不過我聽哥哥說公主是個極為漂亮優(yōu)秀的女子。”
明明是聽著自己的事情，可是不知道為何卻總覺得好遙遠(yuǎn)。
“誒，那個站在公主府門前的人是誰啊？這么大的雨也不打傘，就這么癡癡地站著。不過背影真好看。”
我順著秦香的話看過去，卻在看清那個人影時，全身一陣冰涼。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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