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城門口的時候,已經(jīng)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探頭看去,城門下堵成了一團。當我們的馬車剛好過去的時候,從旁側(cè)卻突然飛馳而過兩匹馬,驚得我們的馬當即廝叫發(fā)狂。
車廂顛簸,馬夫拼命勒住馬韁,馬兒卻已經(jīng)失去控制,拼命往城門撞去。
“姑娘!”
就在白梨喊出那一聲的時候,我已經(jīng)被甩出馬車,接連滾了幾圈,終于在官道旁邊的溝里停下。還沒等我起身,耳邊就響起急切的馬蹄聲,接著,身子一輕,就被人拎起來扔在馬背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捆住四肢,接著一團白巾塞進了我嘴里。
我還來不及掙扎,就已經(jīng)被完全制服。只能眼睜睜看見城門口的護衛(wèi)追過來,沒跑到半里路就折返。從馬車里跑出來的白梨,還不知道我被人擄走,四處尋找……
不知顛簸了多久,他們將我?guī)У揭惶幤茝R,捆在積滿蛛絲的柱子上。
他們背對著我,蒙上了黑巾。
“老實點兒!”其中一個發(fā)現(xiàn)我在盯著他們看,虎著眼警告我。
緊接著,另一個黑衣人走向我,見他拿出匕首,我立即收回視線。他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晃來晃去,匕首森冷的光,在我臉上掃來掃去,掃來掃去。
“老三,這就是老大說的蛇姬?”
警告我的黑衣人是老三,他點頭回答,“嗯。”
“拿他,這能換回老大?”
“過了今晚,若是那人不與我們交換,便殺了她。”老三一眼沒看我,顧自磨著刀鋒,寒氣從刀身一路滑向刀尖,我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乖乖,你們要交換人,關(guān)我什么事?
“老四,看好她。”老三擦好刀,收回刀鞘,一抖身,對拿著匕首的黑衣人囑咐一句,出了破廟。就在他走后不久,天空“咻”一聲響,一道淺淺的藍光,綻放熄滅。
黑衣人老四在我四周轉(zhuǎn)悠,東看西瞧,瞇起的眼里,放著危險的光,“最好是換不回老大,才好讓老子嘗嘗,蛇姬的滋味兒。”
我完全在狀況之外,聽到他的話,直覺徹骨的冰涼從頭頂灌入腳底。他口中的嘗嘗,我不知道指的是什么。
那把鋒利的匕首,就這么一直在我四周比劃著,近則一厘,遠則一寸。他瞇起眼,緊盯著我,搭在額頭上的匕首,好像隨時會滑下,在我臉上拉開一條血口。
見我一直老實,他慢慢放松警惕,在佛前的香案側(cè)臥而睡。
這荒野的破廟,除了院子里隨風颯颯的野草,連只鳥都沒有。等到黑衣人傳出平穩(wěn)的呼吸聲,我才開始嘗試將嘴里的白巾往外吐。然而,事實證明,我的舌頭根本沒有那么大的力氣。四周也并沒有可以幫助我逃走的工具。
反正短時間逃不了,我索性開始整理思緒。抓走我的這兩個黑衣人言語給出的提示,我能想到的,只有昨晚那個牛眼頭領(lǐng)。但是我想不通,他們怎么會拿我去換他。難道,牛眼領(lǐng)頭,被那個燕王給生擒了?
正想到這兒,破廟外,突然進來一群黑衣人,他們整齊劃一地站到破廟當中,對黑衣人老四拱手,“四當家!”
他慢悠悠睜開眼,眨巴兩下,又閉上。接著,這群后到的黑衣人四下散去,隱藏在破廟四周。一刻鐘后,破廟恢復之前的安靜,只剩下老四饒有節(jié)奏的呼嚕聲。
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就那么一瞬間,我特別希望那個燕王來,哪怕他再把我像小貓小狗一樣丟掉,也比被一堆黑衣人活剮了強??!
天色漸晚,該來的人,并沒有出現(xiàn)。老四從香案起身,在我面前繞了幾圈,眼神里透露著急不可耐的欲望。
正是這時候,破廟外進來一個黑衣人。
“四當家,三當家說,帶人到林外。”
我沒想到,那個人真的被我念叨來了!
老四黑著臉,命人將我?guī)ё?。我被帶去,就被交到老三手中。他手中的刀,迎著陰寒的月光,架在我脖子上?/p>
破廟的林外,有一大片空地,空地的對面,有兩匹馬,兩個人立于馬上。其中一個,尤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那是一張充滿寒氣的臉,狹長的鳳眸之中,閃現(xiàn)的光芒,讓人不寒而栗。黑色錦服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型,坐下黑馬,更顯出他的威風凜凜。明月星空,在他面前,也瞬間黯淡。
那是一種專屬于王者的氣息。
腦子里蹦出來這句話,把我自己嚇了一跳。
對面的男人,年紀約莫二十五六。他是天朝的燕王,身上透露著王者之氣,這意味著什么?
參照歷史,這事兒再明顯不過了。
“老三,住手!”
燕王旁邊的人,沒說話之前,誰也沒看出來他就是牛眼領(lǐng)頭。當這粗獷的聲音一發(fā)出,不止是我愣了,連黑衣人老三,都驚住了。
原來,在他身后,還坐著一個人,那是燕王的隨從。他挾持著牛眼領(lǐng)頭,臉上冷漠的表情和他的主子如出一轍。
“燕王,把大當家放了,還能放你一條生路!”老四仰著頭,不可一世地看向燕王。
“你手上是什么人,憑什么換?”
這個燕王,說話還是一樣地氣人。
四周風聲呼氣,林中瑟瑟而動的樹葉,夾雜著不正常的聲音,氣氛因他的一句話,頓時緊張。我恍然已經(jīng)看到事先埋伏的黑衣人,已經(jīng)蠢蠢欲動。這個老四,從頭到尾,就沒想過要把牛眼領(lǐng)頭換回來。
挾持我的老三已經(jīng)察覺到不對勁,等他反應過來,已經(jīng)遲了。
埋伏的黑衣人,接收到老四的指示,已經(jīng)一擁而上,圍攻燕王和他的隨從,其中,也包括牛眼領(lǐng)頭。
“老四,你做什么!”
緊接著,我就看到老四的匕首穿過老三的胸膛,“黑崖寨的規(guī)矩,能者居之。老子早看你們不順眼了,這次出寨子,就沒想讓你們回去!”
“是你……泄露的消……”老三不可思議地瞪著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更進一寸的匕首了結(jié)。老四抽出匕首,他頃刻轟然倒下。胸膛駭人的血窟窿,不住地冒著血。
剛才那一幕,發(fā)生地快,結(jié)束得也極快。
被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下得目瞪口呆的我,突然落入老四的手中,他淫笑著,將我拖進叢林當中。另一邊,大量的黑衣人正在圍攻燕王三人。
激烈的打斗聲,鬧得林子上空黑鴉滾滾,嘶啞而絕望的鳴叫聲,籠罩人心。
老四抓著我,快速地前進。終于,他將我扔在一顆大樹下。猛烈地撞擊,使我嘴里的白巾脫落。
一扭頭,觸及那雙泛著賊光的眼睛,我怎么還猜不到,他想對我進行不可描述的事!
眼見他如狼似虎地朝我撲過來,我趕忙閉目想訣。就在他將我壓在身下的一瞬間,腦中赫然回想起蛇咒。
而就在這時候,老四一只手在我身上亂摸,一只手卡住我的牙骨,鼓大了眼珠,逼近我吼道,“你叫??!你倒是叫?。∵@張嘴長著不叫,有什么用!叫??!老子讓你叫!”
他失常的模樣,險些讓我的大腦再次一片空白,我努力地憋緊嘴,熬到他松開的時候,快速地念咒。
當蛇環(huán)有所反應的時候,眨眼之間,蛇環(huán)已經(jīng)脫離我的手腕,躥到林中,在明亮的月色中,露出它龐大的身軀。血盆大口中的毒牙,直指老四。
正當此時,他突然起身,面對大蛇瘋狂大笑。
那癲狂的模樣,駭人無比。
“原來這是真的,這是真的!哈哈哈!這是真的!哈哈哈!”
我不知道他到底在興奮什么,但我此時,只想快點逃離。
大蛇的頭,是三角形的。這說明,它牙齒放射出來的,是毒液!
它現(xiàn)在明顯是認清楚了敵人,如果我待在這里,被誤傷了多不值?
于是,顧不得收攏身上的衣裳,我選了一個方向,就瘋狂地往那里跑去,直到身后癲狂的笑聲越來越淡,才緩了步子。
我大口地喘著粗氣,卻不料迎面飛來一柄利劍。它速度奇快,尖銳的劍尖從我的耳側(cè)擦過,留下一絲清晰的肉疼,隨之身后傳來一聲悶哼。
我猛然轉(zhuǎn)頭,只見一個手持大刀對準我后背的黑衣人,轟然倒地。他瞪大的眼里,還殘留著生前的不可置信。
我僵硬地扭過頭,燕王立于黑馬之上,一動不動。他的隨從和牛眼領(lǐng)頭在拼命廝殺,根本無暇顧忌我。
那么,這柄寒氣十足的劍,是他的?
我來不及思考剛從襲擊我的黑衣人是從哪里跳出來的,一雙眼睛在燕王身上,怎么也挪不開。黑衣人從四面八方而來,好像怎么都對付不完。他們的目標,不止是燕王,還有牛眼領(lǐng)頭。以少戰(zhàn)多,無論如何都不是一場劃算的戰(zhàn),但偏偏那么多的黑衣人,就是不能近燕王身一丈。
指尖突然傳來冰涼,我赫然扭頭,這才發(fā)現(xiàn)大蛇已經(jīng)到了我身邊,蛇嘴邊上,殘留著一縷黑布。我顫抖著取下那塊布,上頭還殘留著新鮮的血跡。一眨眼,身旁已經(jīng)死去的黑衣人,也被它果腹,只留下那柄長劍。
長劍突然反光,一張冷峻森嚴的臉,出現(xiàn)在劍背上。我心口陡然一跳,一扭頭,赫然撞上那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