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記事起，就不記得我父母的名字了，從小就被干爹收養(yǎng)。

吃不上飯是正常的，干爹喜歡賭，每回輸了就喝酒，喝完酒醉醺醺的，就會要求我干很多事情，但凡我動作慢一點了，大嘴巴子就抽上來了。

我叫王珞，出生在一個偏遠的農(nóng)村，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從這兒到最近的縣城，來回也要好幾個小時。偏遠不說，道路崎嶇，所以在我們這兒，是很少看見汽車的。

那一天，我就看見，我們村口來了輛小汽車，后來我才知道，那種車有一個通俗的名字，叫做面包車……

面包車來的那天，干爹把我拖著從村里走到村口。一把將我扔在地上，年僅六歲的我一臉懵懂，不明白干爹好好的，為什么要把我拖到這兒來。只是看到干爹從那個開面包車的司機手里接過一沓錢，滿臉猥瑣的笑著，吐著唾沫星子數(shù)錢。

我還傻傻天真的抬頭怯懦問著干爹：干爹，我們要進縣城嗎？

干爹低下頭，只是憐憫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才說：不是我進，是你進，聽話……好好跟著那位叔叔去縣城過好日子。

后來我才知道……所謂的好日子沒有來，噩夢才正式拉開而已……

……

面包車上的氣味并不好聞，散發(fā)著一股股腐肉的惡臭味。司機和干爹交談了幾句后，就一把薅住我頭發(fā)，把我扔到了車上。

從小到大，我沒有見過這種陣仗，心里充滿了恐懼，在面包車后面抱著膝蓋瑟瑟發(fā)抖。

好在他們把我扔上車后，就沒有再管我，隨后那個司機也跳上了車，隨他一起上來的，還有另外一個隨行的人。我聽見他們在前面交談著什么……

“又是幾千塊錢，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賺回本來……”

“放心，弄得狠點，也就半個月而已……況且，就算賺不回來，我們也可以把她轉(zhuǎn)手賣給別人嘛。”

賣給別人？是說我嗎？難道要把我賣了？天真懵懂的我，還不知道，此刻我已經(jīng)被我干爹給賣了……

面包車顛簸了一路，長達半天的車程，我早已不知道來到了哪座城市。直到面包車的后車門被打開，司機站在我面前，滿臉兇悍的朝我喊了一聲：滾下來！

這一聲喊讓我渾身一震，怯懦的抬頭，顫抖著聲音略帶哭腔問道：“叔叔……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到了你就知道了。”司機顯然不想多說什么，他見我沒動，抓著我的頭發(fā)就把我拽下車。任憑我一路上哭喊著，被他拖著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進了一個倉庫里面。

這個倉庫早已經(jīng)報廢了，里面除了幾臺老舊生銹的機器外，再沒有任何東西。倉庫的里面是一個小房間，越往里走，便透著股黑暗。

小房間的門外面有三個男人在那兒打牌，看見我被拖過來，其中一個人扔下了手里的牌，對那司機說道：“又來了一個新的小家伙？”

“嗯。”司機只淡漠的點了點頭，薅著我的頭發(fā)，一把把我扔在了地上，然后才對那個人說道：“才買來的，好好照顧，先別忙動她，看就現(xiàn)在這樣能賺到錢不，不行還可以賣給別人。”

“瞧這一身臟兮兮的，就不能洗干凈了再弄來？”先前那人嘟囔了一聲。

司機嗤笑一聲，腳尖踩在我身上不停的晃動，開口說道：“洗干凈了還他媽怎么賺錢？”

司機一邊說著，一邊掏出鑰匙，打開了那個小黑屋的門。踢了一腳躺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我，對我喊道：“給老子滾進去……”

我是真的滾進去的……因為我實在不敢動彈，幾乎是被那個司機一腳一腳的踢著，滾進了小黑屋。

充斥著腐肉的惡臭氣息傳來，讓我進到小房間里后，還沒等看清周圍的環(huán)境，房門就再次關(guān)上了。隨后這個狹小的房間里，就只剩下黑暗。

倏然，一聲狗叫傳來，把我心臟都差點嚇得跳出來。我驚叫一聲，摸索著墻壁，終于讓我摸到了一個房間的角落里。

我蹲在那兒，不敢動，這房間里有狗……不止一條！

我甚至不敢哭泣，害怕我的哭聲引來房間里的狗，只能雙手抱著膝蓋，小腦袋枕在膝蓋上，肩膀抽搐著，但我真的不敢哭出聲。

好在晚上的時候，小黑屋的門再次被打開了。但我并沒有能夠出去，甚至不敢朝外面張望，就看見一個一個人被送了進來……和我最開始進來一樣，被人用腳踢著，或抓著頭發(fā)，或者手臂，在地上拖著。

這些人年紀(jì)大小不一，最大不過只有八歲，最小的，大概只有三四歲。其中大部分人都已經(jīng)缺胳膊少腿了……我現(xiàn)在才知道這個房間里，和那個面包車上，為什么充斥著一股惡臭了。那是傷口腐爛后，血水和膿水流出來的氣息。

我算是幸運的，來到這里的第一天，他們還不至于把我的手腳殘忍的折斷扔到大街上去乞討。但也好不到哪兒去……

第二天的時候，他們就抓著我的頭發(fā)，一路拖著扔上了面包車。

我從來沒有干過這些事情，當(dāng)他們把我踢下車后，我滾了幾圈，渾身上下已經(jīng)沒有一塊干凈的地方了。

這個時候還早，路上沒見到幾個行人，我不敢動……或者說，我已經(jīng)沒力氣動了，昨晚因為哭泣，我抽搐了一個晚上，加上今早沒有吃飯，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

此刻的我只能找一個還算舒適的地方，靠在那里，等待……好像是等誰來救我。

但到了晚上，沒人來救我，有人來接我……接我的人還是先前那伙人，他們走到我身邊，那雙眼只淡漠的看了我一眼，沒看到擺在我面前的碗里有錢，就一腳踢在我身上，把我踢醒了。

“媽個逼的！一分錢沒要到……今晚別他媽想吃飯！給老子拖到車上去。”

我已經(jīng)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被他們這樣拖著走了，我的頭皮已經(jīng)發(fā)麻。當(dāng)他們提著我頭發(fā)的時候，我只有聲嘶力竭的哭喊著……但好像并沒有什么用處。

到了晚上，他們真的沒有給我飯吃，其他人手里都能分到一個饅頭，唯獨我沒有。

而這時候……我遇到了他！

他叫于浩，也是我們這些乞討兒童里面的一員。我之所以注意到他，是因為他很奇特……他是我們這群人里，少有的手腳健全的乞討兒童。

這一點并不值得讓我注意到他，而是他在我看向他的時候，突然狼吞虎咽的把手中的饅頭快速的塞進了嘴里。

他并沒有的理會我，快速的吃完了那個饅頭后，他就找了個舒服的地方躺下。

我見他不沒有理會我，我也只好繼續(xù)蜷縮著身子，靠在陰冷潮濕的墻壁上，疲憊不堪的我昏昏沉沉的竟然睡著了……

直到半夜，饑餓再次席卷而來，我顫抖著身子，把雙膝抱的更緊。以為這樣就能減輕一些饑餓，可事與愿違，我的肚子一直‘咕嚕嚕……’叫個不停。

“餓了？”于浩突然湊上來問我。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說話，我身子微微一僵，趕忙膽怯的低著頭，不敢回答。

估計是聽見我肚子咕嚕嚕的叫聲，他又開口問我是不是真餓了。我沒敢抬頭看他，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

他二話沒說就起身去了鐵門口，那兒拴著兩條大狼狗，起先我以為是為了防止外人進來的，后來我才知道，那兩條大狼狗，是為了防止我們逃跑的……

狗叫聲突然響起，借著外面昏黃的燈光，我親眼看見，于浩竟然伸手一把從狗嘴下面搶過了那個殘破的狗碗。

碗里還有一點剩飯，但他的這個舉動好像惹怒了那兩條狗，其中一條更是一口狠狠的咬在了于浩的手臂上。于浩沒吭聲，用另一只手死死的捂著嘴，掙扎著。良久，才在扯掉一塊血肉的情況下，從狗嘴里逃脫，然后朝我這邊跑了過來。

一正急促的狗叫聲驚醒了小黑屋的不少人，不少人都開始抱怨。

“他媽的，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

“ri哦，是不是找死？”

“是哪個神經(jīng)??？”

聽見這些罵人的聲音，我趕忙將頭地下，身子還不由自主的開始瑟瑟發(fā)抖。但是他好像并不在意，端著那個狗碗放到了我的面前：“吃……”

我看著鐵碗里的大骨頭，在聯(lián)想剛剛門口大口的狂吠，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可是我并沒有伸手去拿，我覺得有點惡心。

看著他那流血的手臂，我忍不住加劇了身體的顫抖，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有人在我面前流血，我很害怕極了，可我看見于浩好像渾然不在意，抹了把手上的血就大腿的褲子上面磨蹭了幾下。

鮮血還在不斷往外流淌著，我沒有說話，趕忙撕下衣服衣角，爬過去為他包扎?？伤孟癫⒉活I(lǐng)情，一把打開了我的手。我哆嗦著趕忙又將身子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