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穿著那一件華貴的鳳袍,可是臉上卻再也沒有精致的妝容,三千青絲披散垂地。眉眼陰毒如蛇蝎...
水青月看著屋內(nèi)的蜘蛛網(wǎng)和灰塵,冷漠問道:“你找我來做什么。”
按理說,前朝妃子都應(yīng)該和前朝皇帝一同死去,但深知這個道理的月南傾卻沒有殺了幻天衣。而是將她留在冷宮,這并不奇怪,因為月南傾的兵隊攻破皇宮時,幻天衣砍下了德元帝的頭顱送給月南傾。她沒有別的要求,但要月南傾將她留在宮中,永世不得出去。
幻天衣依舊保持著那副貴妃娘娘的優(yōu)雅姿態(tài),黯淡無光的臉上,揚著一抹嘲笑。她說:“水青月,你當(dāng)真不知我為何會心甘情愿留在這個像是墳地的冷宮嗎?和外面那群瘋子作伴?”
順著幻天衣的目光,水青月從那扇破敗的窗戶望去。雜草叢生的院子里,一個穿著灰衣的女人在虛無的空氣中胡亂飛舞著雙手,流著涎水的嘴巴里還念念有詞。
“蝴蝶...好多蝴蝶、嘻嘻。”
水青月收回目光,靜靜道:“你砍下了德元帝的腦袋,對于陛下來說,你是有功勞的。若你想要出去,我倒是也能幫你求求情。”
“求情?”幻天衣可笑的望著水青月,譏諷道:“你真以為這皇宮能困得住我?你當(dāng)真不知我為何只能呆在這宮中——”
一陣風(fēng)聲厲嘯,水青月的脖子上便多了一把匕首?;锰煲孪袷枪眵纫话阏驹谒砗螅熜Φ溃?ldquo;都是因為你啊,皇貴妃娘娘。雖然我不知道其中的緣由,但是玉顏缺因為你滅了我桃花門,還在江湖之中四處追殺我。這一切不就是因你而起?雖然不知道是誰放了風(fēng)出去,說我桃花門擄走了你,但是看著皇貴妃娘娘安然無恙的站在這里,我也不再去深究是誰了,反正這冤有頭債有主,一切皆因你而起,那就殺了你來泄憤!”
水青月心中一震,慌忙躲開幻天衣的殺招。她匆匆逃出屋外,幻天衣追上來,水青月怒道:“幻天衣,你真以為殺了我,你就能茍且活下去嗎?這里是皇宮,你看看現(xiàn)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什么身份,你若還想留一條狗命,就老老實實呆在這里!”
下意識的,水青月護(hù)住了肚子。
幻天衣眸光一滯,將水青月的動作盡收眼底,她忽然仰天大笑,說道:“可憐吶,玉顏缺這個白癡被人算計到這個份兒上了。結(jié)果到頭來,姘頭也算計他。”
水青月蹙眉,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幻天衣將匕首藏進(jìn)了袖中,留給了水青月一個意味深長的譏笑,說:“事情越來越有趣了,這一場棋局,只怕是暫時還收不了場了。”
水青月不解其中真意,抬腿往前想要找幻天衣問個明白,可是幻天衣卻揮袖一扇,兩扇門便立刻關(guān)上。
外面這么大的動靜,早就驚動了其余的人。小宮女走上前,擔(dān)心問道:“娘娘,您沒事吧?”
“沒事。”
水青月?lián)嶂亲樱D(zhuǎn)身離開了冷宮。那小宮女將她送回鳳棲宮,春露和秋霜焦急緊繃的神色在看到水青月安然無恙回來之后,總算是松了下來,春露忙扶著她,說:“娘娘,您可把我們急死了!您懷著皇嗣,怎能到冷宮那晦氣的地方去呢!”
水青月抬腳走進(jìn)宮內(nèi),搖頭道:“不礙事的,溪湘那邊,安排好了嗎?”
春露頷首,回道:“是的,已經(jīng)住進(jìn)祈星宮了。聽說蕭貴妃將那些秀女趕出宮去,秀女們回了家紛紛找到家人哭訴。已有人上奏了陛下,陛下勃然大怒,認(rèn)為蕭貴妃完全是在胡鬧??哿怂粋€月的月俸,關(guān)一個月禁閉,還讓她三個月內(nèi)不準(zhǔn)侍寢。”
說到這里,秋霜就憋不住笑了。哈哈道:“娘娘,要奴婢說,那蕭貴妃真是蠢。仗著娘家人有勢力就喜歡在大家面前為非作歹,這下好了,總算可以不用看到她了。”
春露也含著笑,道:“說到底,還是這蕭貴妃沒長腦子。那些規(guī)矩能是規(guī)矩嗎?還說什么是陛下喜歡的類型,把黑鍋推給陛下,陛下能高興嗎?”
“對,春露姐姐說得極是。”
兩人在水青月面前嘻嘻哈哈,倒也不拘泥。水青月卻還一直在想著幻天衣的話......一場棋局...這執(zhí)子的又是何人?這棋子又是何人?
正在這時,外面的小魏子忽然慌忙小跑進(jìn)來跪下,說:“娘娘,陛下請您去御書房一趟。”
水青月愣了半晌,要她去御書房做什么?
春露和秋霜一左一右的陪著水青月往御書房去,高大的宮門推開,里面安靜如斯。水青月瞧見月南傾正在看書,便走了進(jìn)去,問道:“你找我?做什么?”
月南傾抬眸對上她的眼睛,放下書說道:“今天,可不是我找你。”
“不是你?”水青月疑惑,莫非是傳話的人傳錯了?既然如此,水青月轉(zhuǎn)身,毫不留情的說:“那我回去了。”
月南傾似笑非笑,喊道:“別捉迷藏了,趕緊出來吧。你再不出來,她可就要走了。”
聽到這聲音,水青月回頭,倒要看看是誰。
可這定睛一看,水青月立馬嚇了一跳,一個蹦蹦跳跳的人兒來到自己面前,歡歡的喊了一聲,“青月師父,我可想死你了。”
“......”
水青月瞪著眼睛,似乎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世無雙,她張張嘴,不確定的喊道:“郡主?”
世無雙抓住她的手臂,笑嘻嘻的眨眼,眼睛里,是藏不住的靈動與狡黠。只聽她抱怨道:“青月師父,你離開神侯府也不給我說一聲。害得人家一通好找,沒想到,你竟然是跟著情郎跑了!”
世無雙說這情郎二字,還故意說得很重。她瞟瞟月南傾,又看看水青月,笑嘻嘻的說:“你要是早告訴我,你想跟著我哥,就直接說嘛。聽我爹說你在宮里的時候,我完全不相信。”
說完,世無雙還伸手摸了摸水青月的肚子,壞笑著朝月南傾說道:“陛下很厲害嘛,不過沒有多久,連小寶寶都有了。”
這宮殿中,除了不明真相的人,聽到世無雙說這番話的月南傾和水青月,都非常尷尬啊。
可為了不讓世無雙看穿這個謊言,那二人只好一個勁兒笑。寒暄過后,世無雙對水青月說:“青月師父,這一次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來看你了。”
看著她眼中流露出來的不舍,水青月抬眸看了一眼月南傾,不明白這話什么意思。
月南傾說:“朕已經(jīng)下令削除義父的神候之位,今天一過,他們就會去淮南定居生活。”
水青月這才明白其中意義,看來他都已經(jīng)幫澹臺神候安排好了。既然如此,水青月也沒說什么,安慰世無雙道:“說什么最后一次啊,以后我們得了空,就去淮南看你。”
“真的?”
世無雙沒想到水青月會這么說,雖然她也不乞求能夠見到水青月,但是她這么有心,世無雙還是非常高興的。
月南傾還特意讓水青月留下來陪世無雙吃了午膳過后,才將這個活潑的小丫頭送出宮。臨行前,水青月握著世無雙手,輕聲問道:“聽說前段日子你受了重傷,現(xiàn)在,還疼嗎?”
想到自己刺出的那一劍,水青月到現(xiàn)在手還是會顫抖。
世無雙拍拍胸脯,昂著下巴說:“不疼,一點都不疼了。那個刺客本來是想殺我三哥的,但最后是我英勇的救了三哥,嘿嘿,我厲害吧?”
水青月垂眸,語氣惆悵道:“厲害,無雙很厲害。你三哥多虧了你,才保住一條性命。他......”
說到這里,水青月一下子閉了嘴。看著天色,說:“無雙,快點回去吧,別讓你爹等急了。”
世無雙定定的看了一眼水青月,仿佛是在努力的記住她的樣子。上了馬車之后,遠(yuǎn)遠(yuǎn)的,她看見水青月都還沒有回去。
“娘娘,咱們回吧。”
春露扶著水青月往宮門里走,水青月抓著自己的衣袖,心中忽然一片悲涼。
她忽然想起了和那些人在一起度過的日子,雖然只有短短幾天,卻不似現(xiàn)在這樣,翻天覆地。那時,世無雙還時時刻刻黏著自己。
那時,總能聽到鳳孤和月南傾一板一眼的開著玩笑。
那是,她痛恨的公子玉,還在身邊......
凄冷的夜風(fēng)卷起一片落葉,飄飄搖搖,落在鳳棲宮的院子里。
小魏子拿著掃帚和小安子在打掃衛(wèi)生,宮中掛著燈籠,亮如白晝。秋霜對著春露嘀嘀咕咕說道:“聽說陛下今夜宿在祈星宮,第一次臨幸淑妃娘娘呢。這陛下也有好多天沒來鳳棲宮了,是不是都把娘娘忘了?。?rdquo;
春露皺眉,無語的看著秋霜,說:“這才一夜沒來而已,你怎么說是好多天呢?”
秋霜仔細(xì)一想,陛下還真是一夜沒來。往日都會來鳳棲宮看看娘娘的,她尷尬笑道:“我這不是緊張嗎?你說這宮里好看年輕的娘娘主子多的是,我怕哪一天陛下變心了,娘娘就失寵了。”
春露無語,“不知道你整天再想些什么。”
這時,外面通報,長生殿的良妃娘娘來了。
良妃——
蟬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