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玉單手支腮,目光從水青月臉上掠過,看向幻天衣,道:“娘娘早就知我心意,何必再明知故問。”
“哈哈哈哈哈......”
幻天衣艷麗的眼角彎起,笑容更甚,“國公爺果然夠坦率。”
皇上也是一直面帶微笑,提醒幻天衣別再和公子玉開玩笑了?;锰煲曼c了點頭,朝大家說道:“各位,本宮前些日子在宮外請來了三個舞娘。她們個個手持長劍跳舞,英姿颯爽。本宮看著盡興,想著也要請回宮讓皇上看看。正好神侯府的幾位都在,不如本宮叫她們出來吧?”
澹臺神候沒應(yīng)話,只是自己給自己倒酒,朝上座的皇帝敬了敬?;噬弦捕似鹱约旱木票?,說:“都說民間出高手,朕也想看看,這拿著劍跳舞,是何種身姿。”
幻天衣與皇上對視一眼,便讓身旁的宮人去請那三個舞娘。
在她們還沒到之前,皇上提議大家一起喝一杯?;锰煲聟s走下高座,端著手中的酒壺,走到月南傾面前,說:“王爺,這是皇上特意命人為你準(zhǔn)備佳釀。就連皇上自己都舍不得喝呢!”
“對啊,月愛卿。你難得回一次源京,這杯酒,朕敬你。”
月南傾迎笑接了幻天衣的酒,他放在鼻尖聞了聞,贊嘆道:“果然如同娘娘所言,此酒只應(yīng)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rdquo;
幻天衣妖嬈的回到座位上,舉著酒杯,說:“皇上,本宮就先干為敬了。”
皇上點頭,看著幻天衣的目光很是寵愛。
大家飲下杯中酒水,恰巧樂聲再次響起。三個舞娘身穿黑紗,肌膚若隱若現(xiàn)。每個人雙手都拿著一把劍,劍上纏著蕾絲,柔美非常。
舞娘們開始跳舞,長劍在空中劃起一朵又一朵劍花。水青月看那三個舞娘都是有內(nèi)功修為的人,不禁將目光挪向了旁邊的月南傾。
他似乎沒有一點察覺,同所有人一樣,都把目光放在那三個舞娘身上。
樂聲一次比一次高昂,三個舞娘的舞姿也越來越快。水青月端著那小巧的酒杯,干凈的眉目若有所思。
忽然!
其中一個舞娘眼中閃過一抹殺機,她借助其余二人的力量旋轉(zhuǎn)飛起。舞娘大喝一聲,劍尖直抵月南傾要害。
極速的,月南傾擲出酒杯將劍打偏三分。他正要站起迎敵,忽覺全身無力。月南傾臉色一變,眼看那舞娘就要割斷了他的脖子——
千鈞一發(fā)之際,水青月放下酒杯,銜了灑出來的三滴水珠彈擊舞娘的太陽穴。舞娘吃痛,水青月猛地把月南傾拉了過來。舞娘撲了個空,狠狠摔在地上。
這一變故,只在一剎那。
等眼花繚亂的眾人徹底看清楚的時候,月南傾已經(jīng)安全了。舞娘也趴在了地上!
整個宮殿靜默了好久,才聽皇上身邊的一個太監(jiān)結(jié)結(jié)巴巴喊道:“有、刺刺客、客。還不趕緊保護皇上和娘娘!”
外面的御林軍很快趕來,將那個舞娘禁錮起來。幻天衣大怒,拍桌而起,質(zhì)問道:“哪里來的刺客,竟敢在皇宮撒野!來人吶,拖出去斬了!”
“娘娘!”
月南傾大聲制止,說:“這個女人是來刺殺我的,還請娘娘允許本王將她帶回去審問!”
可是話音剛落,那個舞娘就口吐黑血。死了!
月南傾正要上前查探,卻悄悄被水青月抓住了手臂,只聽水青月低聲對月南傾說:“應(yīng)該早就在嘴巴里藏了毒,一旦事發(fā),就將嘴巴里的毒吞下去自殺!”
月南傾不甘心的看了水青月一眼,把腳步收了回來。
幻天衣好看的紅唇輕輕勾起,笑說:“王爺,看來你是審不了這個刺客了。”
月南傾冷冷的看了幻天衣一眼,重新坐下。
而另外兩個舞娘,竟然消失了!幻天衣讓御林軍去追,若是追到了,一定交給淮北王。
有了這場鬧劇,晚宴不得不提前結(jié)束。
世無雙跟在水青月身邊,鬼鬼祟祟的四處瞄。水青月看著她,說:“郡主,你怎么了?”
世無雙抓著水青月的手臂,說:“我這不是害怕,那兩個刺客忽然跳出來刺殺王爺哥哥嘛。”
水青月看著前面被鳳孤和公子玉扶著走的月南傾,搖頭道:“那兩個刺客應(yīng)該不會再輕舉妄動了,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
“嗯。”
回到神侯府,已經(jīng)是深夜了。世無雙早在馬車里睡著了,水青月直接將她抱回了房間。元寶揉著惺忪的睡眼,目光又是驚悚又是驚訝的看著水青月。
青月姑娘的力氣也忒大了吧?
事后,澹臺神候請了水青月喝茶。不管嘰嘰喳喳的世無雙怎么要求,澹臺神候就是不讓她跟著一起。
書房里,澹臺神候親自沏了一壺茶,為水青月倒上,說:“昨夜老夫才知,姑娘竟有如此好身手。”
水青月盯著澹臺神候,知道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自己會武功的事情。便說:“民女自知隱瞞武功許久,若對神侯府造成不便,民女即刻便離開這里。”
“哎,青月姑娘。老夫可不是這個意思!”澹臺神候見她誤會了,便解釋道:“我聽王爺說了,都是我拿調(diào)皮的女兒硬把姑娘留在身邊。這不怪姑娘你,都怪老夫教女無方!”
“唉!”
說完,澹臺神候還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目光里,無奈得很。
他品了一口自己沏的茶,回味著那先苦后甜的滋味兒,緩緩敘述道:“老夫年輕時,無心朝堂之事。就算現(xiàn)在已是一把年紀(jì),對政治依舊沒有興趣。老夫交友遍布天下,十六年前無意間在江湖結(jié)識了刀客獨孤。他是個非常坦率直接的人,我曾去過他家里做客。他有個妻子,即將臨盆。”
說到這里,澹臺神候面目痛苦的看著水青月,繼續(xù)道:“皇族之間勾心斗角,暗中殘害。這是千百年來傳承不變的定律,就算你不去殺別人,別人也會來殺你。我被人追殺,是獨孤救了我??梢惨蛭遥毠卤荒切┤藲⑺?。我將獨孤的尸體帶回他家中,他妻子暈過去后難產(chǎn)死掉了......”
水青月眉梢跳了跳,她猜測道:“莫非郡主......”
“沒錯。”
澹臺神候看著水青月的眼睛,承認道:“老夫一生未娶,何來女兒?世無雙,便是獨孤的唯一子嗣。我將她帶回神侯府好好撫養(yǎng),欠獨孤的命,老夫唯有如此,才能償還!”
水青月了然,明白澹臺神候不會無緣無故的跟一個外人說這件事。便說道:“侯爺......應(yīng)該對青月有些吩咐吧?”
澹臺神候擺手,說:“青月姑娘,可萬萬說不得吩咐二字。你是我侯府的恩人,老夫怎可吩咐你。”
水青月目光放緩了一些,等待著澹臺神候的下文。
“姑娘,想必你也知道。世無雙那個丫頭因為我們對她的寵愛放縱,已經(jīng)無法無天了。經(jīng)過這幾日的觀察,老夫發(fā)現(xiàn),她唯有對青月姑娘的話唯命是從。”
水青月垂眸,雖然知道自己對世無雙的確是一種很特別的存在。但......她還當(dāng)不起唯命是從這四個字。
澹臺神候知她不愛說話,便直截了當(dāng)?shù)恼f:“能否請青月姑娘成為小女的師父,教她世事?”
水青月身子晃了晃,不確定的問道:“侯爺,你說什么?”
澹臺神候便重復(fù)了一遍,水青月連忙拒絕,起身道:“侯爺,民女只是一介平民??ぶ魈煺鏌o邪,是侯爺掌上明珠。青月實在不敢逾越了位份,還請侯爺不要為難青月。”
澹臺神候面露難色,還想再勸,水青月卻急于解釋她心中的想法。說:“青月此生只想浪跡天涯,還請侯爺不要勉強。”
“......”
澹臺神候見水青月真的沒有那種心思,便只好作罷,嘆道:“罷了罷了,老夫也不強人所難。”
水青月頷首,道:“多謝侯爺,青月告退。”
“唉......”
澹臺神候轉(zhuǎn)身回到自己的太師椅上面,他從書桌抽屜里拿出了一樣?xùn)|西。
——甲骨
曾經(jīng)他為世無雙卜過一卦,十六年后,世無雙的命宮之中會出現(xiàn)一顆煞星崩裂世無雙的命宮格。而這顆煞星,行見無道之國,失禮之邦,為兵為饑,水旱死亡之征也。此煞星所出,形狀不同,為殃如一。其出不過一年,若三年,必有破國屠城。
因此澹臺神候預(yù)見,對世無雙造成威脅的......正是他一直在尋找的堯國余孽。
雖然得知公子玉已經(jīng)將堯國余孽殺死,但卦象仍舊不變。也就是說,那顆煞星還沒死!
而世無雙已經(jīng)十六歲了,他必須找到一個能夠有能力隨時保護世無雙的人。
......
水青月回到房間,她打算悄悄離開。若是被世無雙知道了,自己肯定走不成??伤淮饝?yīng)做世無雙的師父,又有什么資格留在這神侯府?
她拿了劍,從侯府的后門悄悄離開了。
等她徹底走遠,澹臺神候才從茂密的樹枝后面站出來。眼中流露出一種可惜......
水青月離開喧鬧的街道,一個人進了一家生意不太景氣的客棧。她給了銀兩要了一間房,等小二離開,水青月才將自己的包袱打開。
里面是她的暗器,短箭!
水青月將弩綁在自己的手腕上,箭放進弩中,她放下寬大的水袖。倒也一點都看不出她藏的東西...
明亮的劍身映照出水青月那一雙冰冷的眼,眼中殺機四起。
蹭!
她將劍收回去,側(cè)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一切準(zhǔn)備就緒,只等天黑!
*
今夜的月兒,染著一層薄薄的紅暈,像是血液般,漂浮在彎月之上。
城中各商家早早關(guān)了門,僅有的幾個行人,也是來去匆匆。
仿佛他們都知道,今夜,是個不太平的夜晚!
一抹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影子靈活的穿梭在城中的樓宇之上,她站在最高的頂點,一雙利目直直盯著不遠處的輝煌府邸——
國公府
一眨眼,水青月便輕巧無聲的落在了屋頂。她將青瓦拿開,觀察下面屋中的情況。
三位公子坐在一起,鳳孤先開了口,說:“皇上已經(jīng)做到這步田地了,王爺,你還要忍下去?”
月南傾氣定神閑、不急不慢的說:“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我既然知道這次來源京是個陷阱,怎么會傻到?jīng)]有一點防備?”
公子玉用茶蓋浮了浮杯中的茶葉,吹了吹,笑道:“幻天衣早已將你通敵叛國的證據(jù)做好了,就等你來源京,她好甕中捉鱉。王爺,你如今在我國公府,你覺得,我該如何?”
月南傾蹙眉,沉沉道:“自然......該抓!”
說完,水青月便看見屋里的三人打成了一團,外面的侍衛(wèi)被驚動,紛紛破門而入。公子玉與月南傾飛出房外,鳳孤大喊:“你們愣著干嘛呀!抓住淮北王!”
源京城雞飛狗跳,皇上也適時的派出了御林軍抓捕月南傾。明明是晚上,源京城此刻卻亮得如同白晝!
水青月一路跟到城門,發(fā)現(xiàn)公子玉是在故意纏斗月南傾,卻又故意放他往城門走。
一眾人將月南傾圍起來,鳳孤氣得拿羽扇拍他們的臉,“你們到底抓不抓人了,再不抓,他就跑了!”
說完,御前統(tǒng)領(lǐng)命令把城門關(guān)上,所有人都舉起手中的武器去攻擊月南傾。
水青月借勢沖進人群中,直接朝著月南傾和公子玉兩個人去。她放出毒箭先攻公子玉,隨后又拔劍刺殺月南傾。這個中途冒出來的人又是誰?
公子玉和月南傾仿佛心領(lǐng)神會般,趁亂合力夾擊不明身份的水青月。
水青月不得已揭開面紗,說道:“王爺,我是來幫你的!”
月南傾看到水青月,很明顯的吃了一驚。公子玉擒住水青月的肩膀,狠厲道:“正好,你自己送上門來了!”
“你們認識?”月南傾踢開一個人,忽然伸手將水青月的另一邊肩膀扳住,說道:“她是我的犯人,還請國公爺放手。”
公子玉抬腿攻擊月南傾,月南傾旋身一跳,手卻未放。公子玉狠狠用力壓了水青月一把,道:“王爺,你若是知道了她是誰。只怕會即刻殺了她!”
月南傾單手與公子玉過招,道:“本王倒是好奇,國公爺如何與她相識的?”
公子玉掃了憤恨瞪著他的水青月一眼,笑道:“我殺了她的姑母,她這是來找我報仇來的。”
水青月怒紅了眼睛,聚起內(nèi)力便震開了抓住自己的兩個人。她像一頭發(fā)了瘋的野獸,橫沖直撞,每一招每一式都朝著公子玉的致命處而去。
公子玉卻游刃有余,意圖耗費水青月的體力。
鳳孤一個人坐在旁邊的大石頭上,搖著羽扇,嘖嘖道:“這都亂成一鍋粥了,公子玉什么時候惹到了一個女人?”
他并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水青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