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哪里的話,只是剛剛娘娘雷霆手段懲戒了個不懂事的丫頭,叫本宮委實(shí)開眼了呢。”
趙貴妃輕笑出聲,走到那位子面前卻不坐下,看著皇后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竟生生有種俯視皇后的意味在里頭,可還未等皇后說些什么,趙貴妃就坐了下來。
“哼,雖說這能來參加宮宴的都是重臣的家眷,可也耐不住里頭有些壞事的,剛剛那丫頭不也還自報(bào)家門,說與趙貴妃你的母家沾親帶故呢。”
皇后和趙貴妃一來枕菊園就針尖對麥芒似的對上了,雙方都不肯退一步,雖沒有挑明了,但話里的意思讓在場的眾人都不敢多言,連動作都不敢大了,生怕犯在了這兩位貴人身上。
只有趙濟(jì)歡,聽到皇后這么一說,心中有些慌亂,難不成被皇后處置了的是自己的表姐?
“皇后娘娘母儀天下,臣民都是娘娘的子民,這事情出在宮中,又怪得了誰呢。”
趙貴妃端起小幾上的菊花茶,另一只手翹著尖細(xì)的護(hù)甲,拇指和食指拈著茶蓋,把浮在面上的菊花撥開,那護(hù)甲在秋日里不算灼人的陽光下反射出陣陣?yán)涔?,讓在場的眾人冷汗涔涔?/p>
“哪位夫人是翰林院編修陳家的夫人?”
趙貴妃把茶杯放了下來,拿了一張繡帕在自己的唇上挨了挨,到底是美人,做什么動作都像是看畫兒似的。
“回……回娘娘,正是臣婦。”
趙濟(jì)歡的母親趙夫人身邊哆哆嗦嗦站了個婦人出來,跪到了趙貴妃和皇后跟前,正是那陳陸思的生母,趙夫人的親姐姐。
“聽說你與我趙家有點(diǎn)親戚關(guān)系?”
趙貴妃單手撐著下巴,有些懶洋洋的,可目光卻十分銳利,盯著眼前跪著的婦人,那陳夫人只覺得如芒在背,十分不自在。
“回娘娘,臣婦……臣婦的妹妹正是趙大人的妻子陳氏……”
若是說趙夫人不認(rèn)識她,陳夫人半點(diǎn)都不信!去年趙貴妃得了恩寵回府省親的時候,他們一家人還去拜訪了的,可現(xiàn)在竟做出一副不認(rèn)識他們的模樣,真真是……太過分了!
“原來是我嫂子家的親眷,這位陳夫人,日后可得把女兒好好教導(dǎo)了才讓她出門,把這深宮當(dāng)自家后院,想動手就動手了是嗎!”
趙貴妃突然失了臉上的笑意,半分沒有因?yàn)檫@是自己嫂子的親姐姐就留什么情面,先是厲聲呵斥著,然后又降了聲音緩緩說道:“如今你那女兒已經(jīng)被趕出了宮門,陳夫人還是去接一下的好。”
“皇后娘娘,貴妃娘娘,臣婦……失禮了!”
陳夫人聽自己的寶貝女兒竟然被物件兒似的丟出了宮門,心里疼得跟什么似的,又被趙貴妃當(dāng)著這么多京官重臣家眷的面說了這樣難聽的話,這宴會再參加下去也只有臊皮的,只能像二人告退,去尋自己的女兒去了。
趙貴妃看著那陳夫人離去的背影,鼻間哼出一道冷笑來。
當(dāng)初哥哥要娶陳氏的時候她就不同意,可是不知道陳氏灌了什么迷魂湯藥給哥哥,哥哥竟是死了心的要娶她,娶了生了對兒女來,兒子還是好的,可是趙濟(jì)歡卻半點(diǎn)上不得臺面,每每來她的沉茵殿,但凡是她想要的,起初還會問一兩句,到后來干脆問也不問了,看上了的就拿,哪里像個貴家女兒,倒像個土匪!
現(xiàn)在倒好,那陳氏禍害完府里,有鼓動著自家姐姐來宮里由著女兒鬧事,她趙家遲早有一天要斷在這個女人身上!
趙夫人見自己姐姐被責(zé)罵了的時候就想起身說點(diǎn)什么,可是卻被趙濟(jì)歡拉住了袖子,不要她出口維護(hù)。趙夫人雖覺得有些對不住姐姐,可自己心里也有點(diǎn)怕被牽連,又被趙濟(jì)歡阻止著,便也不強(qiáng)出頭了。
看到姐姐灰溜溜的離開了宮宴,這才慶幸自己剛剛沒說什么。
“多虧了你,不然娘親也只怕要丟臉了。”
趙夫人低聲在趙濟(jì)歡耳邊說著,可卻見趙濟(jì)歡一臉呆愣,還有些緊張,不由得皺了眉頭,問她是怎么了。
“沒什么……”
陳陸思和陳夫人為什么會落得這個下場,趙濟(jì)歡最是清楚不過的,如果不是她添油加醋的太陳陸思面前說了晏妧梓的壞話,她也不會去找晏妧梓的麻煩,自然就不會正好碰到皇后和趙貴妃,更不會落得現(xiàn)在這個下場了。
她對陳陸思雖有些愧疚,可是對晏妧梓的厭惡更是多了一層,憑什么她每次都能這么走運(yùn),上次是三皇子幫了她,這次又是趙貴妃。
明明她才是趙貴妃的侄女,她才是三皇子的表妹,可是為什么所有人都維護(hù)著那個晏妧梓!
“好了,讓諸位夫人小姐見笑了,皇后娘娘,這宮宴還要繼續(xù)呢。”
趙貴妃笑意盈盈的,完全看不出來剛剛懲戒了自己的“娘家人”。
皇后一直冷眼旁觀,不管趙貴妃是怎么處置陳夫人的,反正是她處置的,得罪自己娘家的人也是趙貴妃,關(guān)她什么事,她還巴不得他們越鬧越厲害才是,窩里斗,最好是斗得兩敗俱傷才好。
“今日這菊花宴,除了賞菊,還有就是本宮在這深宮久了,想瞧瞧咱們大安的各位小姐們?nèi)缃穸汲雎涑墒裁茨恿恕?rdquo;
皇后這話一出,在場的各位夫人都不由得打起心里的小九九來,皇后辦菊花宴自然有她的意思,替二皇子選皇妃,只怕才是最重要的。
圣上心意難測,這皇儲之位到底更屬意哪位皇子,眾人也都不知道,這種事情就和賭博一樣,就看能不能押對寶,如果皇上心目中的人選是二皇子,那么這次菊花宴得了皇后青眼的,說不定就能坐上皇后的尊位,可若是皇上屬意于其他皇子,那么……這就是輸了整個家族了。
故而,在場的夫人們都有些束手束腳,除了完完全全已經(jīng)站在二皇子那邊的有些躍躍欲試外,其他的都持著作壁上觀的態(tài)度。
聽了皇后這話,不少小姐站了出來,唱歌的唱歌,彈曲的彈曲,但總是沒有一個讓人驚艷的。
“皇后娘娘,貴妃娘娘,不如由臣女為娘娘獻(xiàn)舞一曲吧。”
好幾個小姐出來表演后只得了皇后一句不痛不癢的夸贊,弄得之后都已經(jīng)沒什么人敢站出來做什么了。就在沉默之際,從眾位小姐中走出來一個身著竹青刻絲云紋素軟緞齊胸襦裙,梳著垂云髻,落落大方的女子來,那女子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落落大方容貌姣好,比先前的幾位小姐好了不知多少倍。
“臣女乃安陽王之女蘇玉賢,獻(xiàn)丑了。”
見皇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之后,那自稱蘇玉賢的女子先是自報(bào)家門,然后下去換了一身紅色勁裝,手中竟提了把長槍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你……這是做什么?”
皇后見狀不由得皺了眉頭,不是說表演嗎,好好的怎么提了把槍進(jìn)來。
“回娘娘,臣女不才,琴棋書畫沒有半點(diǎn)拿得出手的,唯有這家傳槍法能見一見人,讓諸位見笑了。”
晏妧梓和瑯書站在不遠(yuǎn)處,她看著那個看起來嬌小可愛的蘇玉賢提著長槍,身上竟充滿了英氣,又聽她說是家傳槍法,這才想起來她是誰。
安陽王,乃是先帝在時極其厲害的一位將軍,與晏妧梓的祖父不同,晏妧梓的祖父是將門世家,祖祖輩輩都是行伍出身。安陽王蘇仲維家中沒有半點(diǎn)底蘊(yùn),靠著行軍打仗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從伙頭兵坐到了一個將軍,先帝在時看重他甚至超過了梁家,尤其是蘇仲維自創(chuàng)的一套槍法,在戰(zhàn)場上頗有破竹之勢。再加上蘇仲維還曾經(jīng)救過先帝一命,故而才被封了異姓王。
這蘇玉賢雖是女兒身,可蘇家的槍法卻耍得有模有樣的,就連晏妧梓這種根本懂不起任何功夫的看了,都覺得撲面而來的一股子威壓。
蘇玉賢長槍一收,對著皇后和趙貴妃單膝下跪抱拳行禮,動作十分瀟灑。
“好,好,好!”
皇后臉上全是滿意的笑意,覺得蘇玉賢極好,不管是她的家世還是她的容貌槍法,都是極為不錯的。
上次梁家的人傷了她的侄兒,他們房家與梁家已然交惡,可是二皇子如果想要問鼎那個位置,手中怎么可以沒有兵將?蘇玉賢的出現(xiàn),倒是提醒了她,大安朝除了將門世家梁家,還有個異姓王蘇家!
皇后連說三個“好”字,臉上又滿是藏不住的笑意,在場的眾人不禁心中有了計(jì)較,皇后娘娘這是定下來了不成?
“你這套槍法極得本宮歡心,可有什么想要的獎賞?”
蘇玉賢起了身,聽見皇后的話便笑了笑,可卻是對著趙貴妃說出來接下來的這句話:“不知等三皇子得勝歸來,玉賢能否向三皇子討教討教?”
趙貴妃聞言也有些呆愣,顯然是沒有想到蘇玉賢竟會對著她問出這樣一番話來,而后又不動聲色的看了看晏妧梓,并未回答蘇玉賢的話。
只是皇后聽了蘇玉賢的問話之后,一張臉?biāo)查g就黑了下來,那蘇玉賢的心思竟然是在裴司璽哪里?
好一個蘇玉賢,好一個趙貴妃,好一個裴司璽!
“這個我可不敢保證了,我可管不住三皇子。”
趙貴妃端起茶來抿了一口,掩住了眼中的深色,剛放下杯子就聽見上方的皇后說了句:“早就聽聞齊國公府的二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今日不知能否有幸得見?”
皇后這是被蘇玉賢氣到了,卻來尋晏妧梓的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