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巴掌如晏妧梓所想的并沒有落下來,隨著那陣尖利的嗓音,晏妧梓眼前那個囂張得不可一世的女子就被人一把拽開了。
“后宮之地,怎可由你如此張狂!”
說話的太監(jiān)和一把拽開陳陸思的是同一人,陳陸思被一個太監(jiān)這樣對待,氣不打一出來,舉起手又要打人,卻被人狠狠呵斥住了。
“如此放肆,是當(dāng)我這個皇后不存在嗎!”
晏妧梓聞言,轉(zhuǎn)身去看,卻發(fā)現(xiàn)穿著一身大黃色云錦通袖宮袍,梳著凌云髻,頭上戴著紫珠瑪瑙牡丹芙蓉簪子,通身華貴的皇后!
而跟在皇后身后的則是一身月白色袖芙蕖鑲線編曳地宮裝,打扮得雖不怎么出彩,可仍舊掩蓋不住美貌的趙貴妃。
皇后身后還跟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姑娘,正是皇后最寵愛的侄女,房蘭茹。
如今她倒是低眉順眼的跟在皇后身邊,如果不開口說話的話,倒還真的像極了一個大家閨秀。
“參見皇后娘娘,貴妃娘娘。”
在場的眾人全都跪了下來,沖宮中最有權(quán)力的兩個女人行著禮。
皇后是后宮中最有權(quán)利的女人,趙貴妃卻是皇帝最寵愛的女人,皇后膝下雖無親子,可有個自幼養(yǎng)在跟前的二皇子,趙貴妃的兒子三皇子裴司璽,是眾皇子中最有才干的一位。可皇后與當(dāng)今圣上乃是少年夫妻,感情甚篤,說不定會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對二皇子多些偏愛,所以至今朝臣們也不知道皇帝究竟是什么心思,故而是雙方都不敢得罪。
陳陸思見竟是皇后與趙貴妃,原本的囂張氣焰如今全滅了,跟著跪在地上手腳都不知往哪里擺,只能哆哆嗦嗦地跟著喊“參加皇后、貴妃。”
皇后沒有發(fā)話要眾人起身,眾人就只能跟著跪在地上,雖然秋日不算多冷,可如果真的在這地上跪得久了,膝蓋也受不住。
“你是哪家的女兒?”
皇后不愧是皇后,拿捏人是技巧極其熟練,讓陳陸思嚇了這么久才開始盤問,也是磨了她的性子。
“回……回皇后娘娘,臣女,臣女是翰林院編修……陳家的女兒,是……”
陳陸思抖著嗓子說了半天,突然想起自己與趙貴妃還是有那么點親戚關(guān)系的,故而猛地直起腰桿看向了趙貴妃,“臣女的姑母正是趙家主母,是……”
“皇后娘娘,母妃,瑯書可不可以起身了,瑯書的膝蓋好痛啊。”
陳陸思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瑯書給打斷了,聽見瑯書對著趙貴妃一口一個“母妃”,陳陸思心都碎了,她剛剛……是差點動手打了趙貴妃的親女兒,打了皇帝最疼愛的瑯書公主嗎?
“起來吧。”
皇后對瑯書雖不喜,但也得顧忌著皇帝對瑯書的寵愛,故而只能沖她點點頭,示意瑯書起身。
“來吧小姐姐,你也起來吧,地上可涼了呢,跪著膝蓋還痛。”
瑯書起身了,還不忘把晏妧梓一塊兒帶著起來,皇后見狀皺了皺眉頭,但也不好多說什么,宮中都知道瑯書的腦子比普通的孩子要鈍一些,若真要和她計較,倒顯得她這個做皇后的沒有氣量了。
趙貴妃見瑯書自己起身了也要帶著晏妧梓一起起來,不由得對晏妧梓多看了幾眼,倒是個長得十分漂亮的小丫頭。
至于地上跪著的陳陸思……
“皇后娘娘,這小姐出言無狀,又沒個規(guī)矩,還是按照宮規(guī)處置了才是。”
趙貴妃能夠在宮中盛寵多年不倦,除了自己的容貌,還靠的是自己的智慧。
剛剛那陳陸思沒說完的半句話她難道猜不出來嗎?不就是想靠著點親戚關(guān)系想讓她出言相助嗎?可惜趙貴妃是個天生護短的,瑯書是她放在心尖尖上寵愛的女兒,剛才卻險些被她打了,如今還等著她出口相助?真真是妄想!
“趙……趙貴妃,我的姑母是趙夫人啊,是您的嫂……”
那陳陸思話還沒說完就被太監(jiān)捂了嘴給拖了下去,只是她到底是官家女兒,稍后自然會通知她家里的人。
“趙貴妃這親戚,委實是丟人了些。”
皇后平了眾人的身,睨了趙貴妃一眼,面上雖神色不顯,可言語里的嘲諷之意卻是十足十的。
“皇后娘娘說笑了,這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親戚,也就只能這副模樣了,本宮倒是聽說皇后娘娘的侄子好不容易才把手臂給養(yǎng)好了,前些日子又出去惹了大堆麻煩回來,讓丞相很是苦惱呢。”
趙貴妃輕笑一聲,用繡帕掩了掩嘴,她這話不僅皇后聽了之后變了臉色,就是皇后身后跟著的房蘭茹臉色也十分難看。
她的弟弟數(shù)月前被梁府的人弄斷了胳臂,傷筋動骨一百天,養(yǎng)了整整三個月才把手給養(yǎng)好了,可前些日子有人那這件事來嘲笑他,氣得他的弟弟又動手打了人,那人還告到了祖父那里,弟弟被狠狠得罰了一頓!
如果不是因為梁家的人弄斷了弟弟的胳膊,哪里會有接下來的這么多事!
房蘭茹死死地盯了晏妧梓一眼,她可沒忘了,晏妧梓的外祖家正是梁家!
“皇后娘娘還是莫要多想了,菊花宴還等著娘娘您呢。”
趙貴妃得了便宜也不再繼續(xù)逞口舌之爭了,輕笑一聲,便退了一步,示意皇后去枕菊園里主持開宴。
“哼!”
皇后猛地一揮袖,帶著房蘭茹就走了。
趙貴妃對皇后的臉色不甚在意,牽了瑯書就打算走。
“小姐姐你和我們一起呀。”
瑯書卻勾著晏妧梓的手不肯放,非要和她一起。
“這……”
晏妧梓皺了皺眉,覺得這樣有些不妥當(dāng),更何況……趙貴妃的視線一直在她身上掃著,讓她覺得十分不自在。
“既然瑯書要你跟著,那就一起吧。”
趙貴妃微不可聞的點了點頭,聲音冷淡,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臣女遵命。”
晏妧梓福了福身,任由瑯書牽著,一言不發(fā)的跟在趙貴妃身后。
“母妃,上次你問我的問題,瑯書想出來答案了哦。”
瑯書一只手拉著趙貴妃,撒嬌似的搖了搖,趙貴妃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心肝寶貝,見她一臉驕傲,一副“我這么棒,快夸我”的表情,忍不住發(fā)笑。
“哦?我們家公主這么聰明?”
趙貴妃打趣道,不動聲色的看了一旁規(guī)規(guī)矩矩走路的晏妧梓。
“嘿嘿,是不是要先動嘴,吃東西肯定要動嘴啦!”
瑯書說完,又撓了撓自己的腦袋,臉上有些不好意思,“不是瑯書自己想出來的,是小姐姐告訴我的。”
趙貴妃瞇了瞇眼睛,直接開始發(fā)問。
“你是哪家的女兒。”
晏妧梓見狀,微微用力,小心掙開了瑯書的手,把手放在腰際,沖趙貴妃行了個標(biāo)標(biāo)準(zhǔn)準(zhǔn)的問安禮,“回貴妃娘娘,臣女乃齊國公府三房嫡女,名妧梓,參見貴妃娘娘。”
趙貴妃聽了晏妧梓的話,干脆直接聽了下來,皺了眉頭死死盯著眼前那個禮數(shù)周全,半點錯處都挑不出來的小丫頭。
“你就是齊國公府的二姑娘?”
盛京的傳聞她不是沒聽過,她那個兒子,冷情冷面的,唯獨對眼前這個不過七歲的小丫頭青睞有加,這讓她這個做娘親的,不由得有些惱怒,似是覺得這個丫頭搶了自己的兒子似的。
“回娘娘,正是臣女。”
晏妧梓態(tài)度恭謙,趙貴妃沒讓她起身,她就始終保持著半蹲的姿勢,雖有些累,但身形始終穩(wěn)著沒動。
“母妃……小姐姐她……”
瑯書見自己的娘親似是有些不喜歡眼前這個聰明又好看的小姐姐,不由得有些著急,扯過趙貴妃的袖子就開始撒嬌,“皇后娘娘都走了好遠了呢。”
趙貴妃目光凝了凝,晏妧梓脖子上戴的東西十分眼熟,像極了當(dāng)年司璽出征那年,她親手為他系上的玉佩。
“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
晏妧梓問被得一愣,然后把玉佩露了出來,“貴妃娘娘說的是這枚玉佩嗎?”
話音剛落,晏妧梓就想到這是當(dāng)時在青城山裴司璽給她的玉佩,趙貴妃是他的母妃,難不成這枚玉佩是趙貴妃給他的?
“回娘娘,我……”
“噫,這不是哥哥的玉佩嗎?”
晏妧梓剛想出聲解釋,就被瑯書打斷了,瑯書跑到晏妧梓面前,盯著她脖子上戴的玉佩看了許久,十分確定這就是她哥哥的玉佩。
“公主……”
“好了,走吧,再不走就開宴了。”
趙貴妃出言把瑯書喚了過去,并未再糾結(jié)于此事,只走時目光深沉的看了晏妧梓一眼。
皇后帶著房蘭茹進了枕菊園,園子里所有夫人小姐紛紛跪下來,沖大安朝最尊貴的女人行禮。
老夫人和宋氏著了許久都沒找到晏妧梓的身影,不由得有些著急,如果待會兒妧梓直接闖進來了,被人治一個不重皇后的罪名,那可怎么辦?
趙濟歡見狀,卻幸災(zāi)樂禍的笑得十分開心,她剛剛沖表姐訴了苦,想必那晏妧梓現(xiàn)在被表姐收拾得已經(jīng)不敢來枕菊園了,她不來最好,這樣就能讓她出出風(fēng)頭了。只是……
趙濟歡不動聲色地抬頭看了看跟在皇后身邊的房蘭茹。
這個房蘭茹,未免也太囂張了些!竟跟著皇后受了他們這么多人的禮。
“皇后娘娘走得也太快了些,妹妹竟被你甩了一大截。”
皇后剛喊了眾人起身,就聽見趙貴妃的聲音傳了過來,眾人抬頭去看,見趙貴妃身后跟著的除了瑯書公主,連晏妧梓也跟在后面!
國公府的眾人是松了口氣,可趙濟歡現(xiàn)在卻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晏妧梓從趙貴妃身邊一腳踢開!
房蘭茹是皇后的侄女,她可以跟在皇后身邊,可她才是趙貴妃的親侄女,憑什么跟在趙貴妃身邊的事晏妧梓,而不是她!
“是趙貴妃身子太嬌貴了,跟不上本宮罷了。”
皇后聲音冷淡,被房蘭茹扶著就在主位坐了下來,而在她下方則設(shè)了一個不比她的座位差的位置,而這里,正是趙貴妃的位子。
受寵又如何,有容貌又如何,她才是皇后,是皇帝的正室,而趙貴妃再怎么尊貴,也越不過她去,不過一個地位高些的妾室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