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不要!”
從遠處傳來的一聲嬌喝,讓趙濟歡的動作頓了頓,可依舊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只是這聲音提醒了玉竹,玉竹一個快步,抬手擋到了晏妧梓面前,趙濟歡尖銳的指甲指甲劃在玉竹裸露在外面的手背上,竟生生剜下一塊肉來!
玉竹痛都臉都白了,可依舊沒有讓開。
“還請趙小姐,不要為難婢子這坐做下人的。”
玉竹的手還在流血,身子也忍不住輕顫。
晏妧梓目中藏滿了碎冰,喚來其他下人,叫她們把玉竹扶回竹園去,又對一旁的衛(wèi)錦檀說道:“錦檀,還麻煩你去把我大伯母,還有趙夫人請過來!”
玉竹是她的貼身侍婢,對她忠心耿耿,她的人竟叫趙濟歡這樣欺負了去,哪里有這般便宜的事!
趙濟歡聽晏妧梓叫衛(wèi)錦檀去找長輩,先是微微有些慌神,可一想,自己只是抓傷了一個不打緊的丫鬟,難不成這國公府的主母還要怎么她?
趙濟歡不僅沒有半分悔意,竟還一臉嫌惡的看著自己帶著血肉的指甲,吩咐自己的丫鬟給她拿手帕來。
“妹……妹妹!你怎么可以在國公府里出手傷人呢!”
之前那叫趙濟歡住手的人小跑了過來,口里叫著趙濟歡“妹妹”,晏妧梓看了她一眼,與趙濟歡的確有幾分相似,可卻是個病美人,不過才幾步路,就喘得厲害,臉色越發(fā)蒼白。
那自稱是趙濟歡姐姐的人穿著一身白色對襟雙織暗花襖子,下面是茶色潞綢螺紋的裙子,梳著飛仙髻,頭上只戴了一個素簪子,身量纖纖,似乎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
“晏二姑娘,濟柳在此替妹妹給您道歉,妹妹不懂事,還望……”
“誰讓你多管閑事了,你又是我哪門子的姐姐,不過一個庶出的,哪里來的這么大的臉面,口口聲聲說是我姐姐!”
趙濟歡一把推開站在自己面前的趙濟柔,面上滿是對她的厭棄,那趙濟柔被趙濟歡這么一推,半點防備都沒有,直直就摔在了地上,泥巴污了她的裙子,眼眶微紅的看著趙濟歡,實在是讓人心疼。
這趙濟歡也實在是太囂張了!
“趙小姐對待自己的庶姐尚且如此,可知先前對我的婢子,是手下留情了。”
晏妧梓讓人去扶起趙濟柔,冷眼看著趙濟歡。
人群十分嘈雜,竟沒有一個人敢站在趙濟歡身邊,只有一個……
“晏二姑娘這說的是什么話,咱們是嫡出的姑娘,那庶出的再怎么早出生,那也是從姨娘肚子里爬出來的,哪里就有這么嬌貴了。”
說話的正是先前站在亭子邊上對晏妧梓挑刺的房家小姐,房蘭茹。
她亦是個張狂的,對趙濟歡的一番行為不僅沒覺得半分不妥,反而還十分贊許。
“嫡庶之分就和天地間的距離一般,是地上的東西,那再怎么蹦跶,也蹦跶不上天。”
房蘭茹雖說是皇后母族的,而趙濟歡卻是趙貴妃那邊的人,皇后把趙貴妃視作肉中刺眼中釘的,卻沒想到房蘭茹和趙濟歡在這些問題上這般投契。
而被下人從地上扶起來的趙濟柔,垂著腦袋看著地下,放在腿邊的手死死攥住,狠狠的摳著自己的掌心,眼中竟是滔天的恨意。
“那你的意思,我們也都是蹦跶不上天的東西了?”
這后宅為何會傳來男子的聲音?
眾人紛紛轉身去看,晏妧梓一聽這聲音便知是什么人,唇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來。
這可是她們自己挖的坑,自己跳進去的。
晏妧梓一見到裴司璽的臉,就拜了下去,口中喊著:“臣女參見諸位皇子。”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裴司璽會來國公府,而且不僅是裴司璽,還有上次在除夕夜見到的四皇子和九皇子都跟在裴司璽后面,還有一個她沒見過的人。
房蘭茹和趙濟歡一見竟是皇子,嚇得臉色發(fā)白,半分血色都沒有。
當今皇后是她的姑母,她又是皇后最寵愛的侄女,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在這些皇子面前拿喬作勢。
皇后無所出,整個皇室的皇子都該是庶出,她剛剛說的那番話若是真的被那幾位皇子記在心里了,只怕沒有她的好果子吃!
她剛想解釋什么,呼啦啦的竟又來了一群人,正是衛(wèi)錦檀去請來的大夫人和趙濟歡的母親,宋氏和四房劉氏也跟了過來,還有許多不曉得發(fā)生了什么事的官家夫人。
可一來就見到這個陣仗,心道不好,又連忙沖幾個皇子行禮,不曉得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裴司璽冷眼看了跪在地上的房蘭茹和趙濟歡一眼,目光又瞥過在一旁的晏妧梓,目光閃動,說了句讓眾人起身的話,可房蘭茹和趙濟歡卻不敢起來,依舊跪在地上,心中恨極!
“我們是奉了父皇的命,前來給老夫人祝壽的。”
說話的四皇子裴司瑾,語氣溫和,讓眾人剛剛的緊張少了許多,可仍舊是不敢有半點放肆。
誰人不知,三皇子是個冷情冷面,狠絕毒辣的,得罪誰都不要得罪三皇子,可房蘭茹和趙濟歡今日竟偏偏踢到了這塊鐵板上。
“多謝皇上多我們國公府的恩寵,也多謝幾位皇子親來府邸。”
大夫人蘭氏對這紫禁城的方向行了個禮,又對幾位皇子謝了恩。
在場的夫人們心思各異,原本還以為皇上這些年對齊國公府不管不顧,是由著敗落下去的意思,可沒想到今日老夫人壽辰,竟喊了好幾個皇子前來祝壽,這可是天大的恩寵啊。
看來……得和這國公府走動起來了。
“只是……這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趙夫人見自家愛女跪在地上不敢起身,早就想問到底發(fā)生何事了。
在場的人忽然沉默,竟沒有一個人要出言說清此事的。
晏妧梓剛打算開口,卻被一道嬌弱又可憐的聲音打斷了,正是剛剛那個趙濟柔。
趙夫人一聽這聲音,臉上登時就變了,十分難看,和地上跪著的趙濟歡有得一拼。
“母……母親……”
趙濟柔先是對這趙夫人盈盈一拜,嬌弱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摟在懷里疼愛一番。
趙夫人心中罵了:狐貍精,和她那娘真是一模一樣!可面上卻沒有半點神情,只是眼中有著深深的厭惡,“你這是做什么,一身這樣狼狽?”
眾人瞧了瞧趙濟柔被弄臟的裙角和微亂的鬢發(fā),更是好奇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母親,都是我不好,我剛剛不應該離開妹妹去別處的。”
趙濟柔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說話說一半,讓眾人都不由得皺了眉頭,尤其是趙夫人,心中更是有氣,她的寶貝女兒還在地上跪在,若是等她這樣一句三哭的,只怕說上一天都說不完。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趙濟柔見趙夫人有些氣急敗壞,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唇,用繡帕拭去了眼角的淚珠兒,繼續(xù)說道:“我原本是和妹妹一起來的,可是……妹妹嫌我走得慢,自己就先來了這里。我自己一個人,差點迷了路,過了許久才找到這個院子,可我一進來就瞧見……”
趙濟柔看了趙夫人一眼,有些吞吞吐吐,似是怕趙夫人生氣。
趙夫人最瞧不得她這副模樣,恨不得一耳光給她扇去叫她趕緊說。
“我一進來就瞧見妹妹舉著手,要打晏二姑娘!”
眾人一片嘩然,且不說趙濟歡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就光是年齡那也比晏妧梓大,她竟要動手打她!
宋氏一聽這話,連忙拉過晏妧梓,想要瞧瞧她身上哪里受了傷。
裴司璽的目光也不由得朝晏妧梓身上看了過去。
“二伯母,我沒事,玉竹替我擋住了,只是她的手……”
晏妧梓的聲音帶了哭腔,似是有些害怕,眼淚汪汪的看著宋氏,“她的手被生生剜了一塊肉下來……”
聽見晏妧梓這么說,在場的所有人看向趙濟歡的眼神都變了,小小的年紀,心思竟這么狠毒!
裴司璽一聽,曉得晏妧梓沒事,也就收回了放在她身上的目光。
大夫人的臉色也十分難看,老夫人的壽辰是她一手操辦的,可竟出了客人動手打主人家的事!
“那你身上又是怎么回事?”
宋氏何等聰明的人,難道看不出來趙濟柔說這么多話,到底是藏了什么心思嗎,她現(xiàn)在也不介意幫她一把。
“我……”
趙夫人死死的盯著趙濟柔,似是在威脅她,如果她還要繼續(xù)說的話,就縫了她的嘴!
晏妧梓瞇了瞇眼睛,撲到了宋氏面前,“二伯母,這位姐姐原本打算幫趙姐姐向我道歉的,可是趙姐姐……一把就把這位姐姐推倒在地了。”
趙濟歡小小年紀,不僅對旁人狠毒,沒有半分大家閨秀的模樣,對自己的庶姐竟然也這般容不下!
原本還有不少看中了趙濟歡家世和臉蛋,想要同趙家定親的夫人,現(xiàn)在全都打消了這個念頭。
誰敢娶個這樣的狠毒的小姐回家。
“定……定然是誤會,我們家濟歡,怎么會這樣呢。”
趙夫人臉色極其難看,雖然曉得自家女兒是個什么性子,可卻半分悔意都沒有,只覺得是趙濟柔和晏妧梓把自家女兒做的事都說了出來,錯在她們。
心中對晏妧梓和趙濟柔恨極了,現(xiàn)在她雖是動不了晏妧梓,可趙濟柔……她有的是法子折騰她!
趙濟歡的事還沒算完呢,房蘭茹的母親又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
之前她還以為是趙家的人做了什么事,也沒這個心思去管,可后來竟有人傳話說自己的女兒也被幾位皇子罰了跪,這才著急忙慌的到了這里。
“參見諸位皇子,不……不知,不知我這不懂事的女兒,做了什么事,讓幾位皇子這般生氣。”
她一進來就看到自己千嬌萬寵,當寶貝一樣疼愛的的女兒跪在地上,幾個皇子臉色不善,心里頓時就慌了神。
“這兩位小姐的教養(yǎng)委實可怕了些,一個呢,隨隨便便就動手打人,另一個,嫡出庶出,什么話都敢往外說。”
說話的人,聲音還帶著變聲期特有的公鴨嗓音,聽得在場的眾人一陣別扭,尤其是被點了名的趙濟歡和房蘭茹,現(xiàn)在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藏起來!
房夫人聽九皇子這么說,心中也大約有了個計較,自己的女兒素來看不上庶出的,可若是當著這些皇子的面把話說出來了,豈不是讓人以為是明里暗里在說這些皇子也是庶出嗎!怪不得,怪不得他們的臉色都這般難看!
“二……二皇子,你知道的,蘭茹不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