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這邊蘇行云陪著謝小宮主下了山,那邊魔界的囚靈之淵可是炸翻了天——魔尊最為寵愛的二公主第五露華,在修真界被人打成重傷吐血歸來。
囚靈之淵的恐怖與神秘在正道之中被瘋傳了無數(shù)次,但是事實上,沒有正道中人想象的陰森恐怖,鬼魅哭嚎,魔尊西樓君住得地方根本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院子,黑瓦白墻,帶點凡人界的徽州民居樣式。
此時此刻,第五露華梨花帶雨的跑進(jìn)自家大哥西樓君的院子里,不依不饒的撒嬌:“哥,我不管,玉棠君傷了我,你就要給我去正道出口惡氣。”
西樓君身為魔道之主,可是穿的也不怎么光鮮,一身藏藍(lán)的道袍明顯是被漿洗過很多遍的樣子,此刻他低下頭來給自己這個不省心的妹妹倒茶,聲音中帶著一種不急不慢的舒緩氣息,聽上去讓人感覺到異常舒服,“溪陰,怎的?在明華宗玉棠君手底下吃了虧?”
西樓君這樣直呼第五露華的名,雖說是長兄如父,卻也讓第五露華不是那么開心。畢竟直呼人名字非常不禮貌,她暗地里撇撇嘴:羨夜又拿出長兄的架子來壓我,心里雖然略有不滿,但是嘴上卻道:“嗯,妹妹無用。”
西樓君并沒有理會她這句話茬,反而又從桌案底下拿出來一盆冰鎮(zhèn)過的甜瓜,細(xì)心的將甜瓜用半尺長的刀子切成塊兒,又從納物戒里拿出來一把竹簽,叉了一塊兒給第五露華:“溪陰嘗嘗?今年我去海外諸國游歷,從域外那邊弄了點甜瓜種子,這是第一茬。”
第五露華拿起簽子嘗了一塊兒,甜脆爽滑的瓜讓她心頭暢快了許多:“哥,那個玉棠君,欺人太甚。”
“哦?”西樓君終于抬起頭來,讓第五露華看到了他的臉,那是一張平平無奇的臉,五官雖然還好,但也只能算得上周正,若說周身氣質(zhì),更是一點也和他“魔道第一人”的名聲不相稱,這個人如果扔到茫茫人海里去,怕是要貼上好幾遍的尋人啟事才能找到,第五露華想。
“嗯吶。”第五露華遞過去一塊神念記錄水晶,她早已經(jīng)將烙印在神念中的打斗場景刻錄下來。
西樓君伸出手來接過神念記錄水晶,迅速的將打斗場景復(fù)原了一遍,然后皺起眉頭:“你逃遁之前,玉棠君儀容如何?”
“他頭發(fā),好像是亂了一點。”第五露華仔細(xì)的想了想,回答了自己的哥哥。
“我觀此人氣息不穩(wěn),木系真氣幻化出的藤蔓也隱隱有枯萎之勢,說明他并不是一路跟在那藍(lán)衣小姑娘身邊保護(hù)的,很有可能是直接撕碎虛空過去的。嗯,再加上你說他頭發(fā)亂了,據(jù)我所知,玉棠君儀容出眾,正道有不少道尊仙子戀慕于他,也因此,此人極為在乎他的儀容,但凡是出現(xiàn)在人前,一定會干凈整齊,在打斗中頭發(fā)亂了,說明他已經(jīng)經(jīng)脈受創(chuàng),不能夠支撐自己的儀容不亂。”西樓君吃了一口茶,慢悠悠的將一塊甜瓜送入口中。
“那早知道我就乘勝追擊了。”第五露華恨恨的將桌案一拍,震得果盤一跳,“正道中人果真都是陰私狡猾之徒!”
“你追上去沒用。玉棠君的真氣隱隱有了大乘之勢,或許你可以殺他,但是萬一一擊不中,他自爆元神,怕是你也要被打的魂飛魄散。”西樓君不滿的看了一眼第五露華,伸手穩(wěn)住果盤,“還有,以后在我面前少拍桌子。我深居簡出就是為了種點東西給自己吃,你拍爛了桌子我還怎么吃?”
第五露華一下子就委屈起來了,“哥,你整天就知道弄你那兩塊破靈田,魔界的事情都是我打理的,正邪之戰(zhàn)后,我重傷也沒見你出現(xiàn)過,閉關(guān)幾年療傷,剛出來就得知謝流火死了,我難受死了。你當(dāng)時明明在囚靈之淵,卻不攔著那個小賤人謝紅薔。”
“好了,謝紅薔過來的時候,剛好是谷雨過了,我忙著撒種哪兒顧得上這些。一年之計在于春,我怎么能夠錯過谷雨前后呢?嗯,最近剛好收了田里的靈谷,我沒什么事情做,撒了點好養(yǎng)活的綠豆種,你記得幫我看著田,我去修真界一趟。”西樓君拍拍第五露華的肩膀,“到時候給你出氣啊。記得看好我的田,按時澆水。”
“知道了。”第五露華抽抽嘴角,自家這個哥哥真的是,性格從來跟她不在一條線上,難怪這兩年自己成了魔道的無冕女王,這貨把攤子全都丟給她,自己天天種田。我們真的是一個娘胎里出來的?父親真的是沒有抱錯孩子嗎?你作為一個魔界至尊,做點什么事還需要先看好你那兩畝地!真是投錯胎了吧?!
第五露華恨恨的看著西樓君的窗臺底下攀附的南瓜絲瓜,心里恨不得把這些東西連根拔起全都撕碎了揉爛了丟在西樓君面前。又想起西樓君那雙標(biāo)志性的紫水晶一樣的眼睛,終于還是泄了氣。
深紫色的璀璨眼眸正是高級魔族的標(biāo)志,因此大部分高等魔族潛入修真界或者是凡人界都會選擇性隱藏自己的眼睛顏色。西樓君的眼睛和自己如出一轍,都是深邃的如同星空一樣的紫色。
可惜她身為囚靈之淵的二公主,西樓君唯一的妹妹,卻也不敢挑戰(zhàn)西樓君的底線。倘若她毀了西樓君的靈田,西樓君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擰斷她的脖子。
哪怕自己是跟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妹。第五露華打了個寒噤,若是自己照顧不好他那幾畝地,那后果....
修真界。
蘇行云等了足足七八天,謝紅薔才恢復(fù)了元氣,兩人帶著射日弓下了天虞山,在南部大荒轉(zhuǎn)悠了幾天,才啟程往東海濱。
只不過。
蘇行云望著眼前面貌普通,身形瘦削的昏迷男子,猶豫了那么一瞬:“我覺得像是第五露華的陷阱。”
“不像啊,你看他的臉都已經(jīng)發(fā)紫了,我們再不救,他就死了啊。”謝紅薔用長刀把他挑起來,翻了個身,發(fā)現(xiàn)他身上并沒有什么武器,除了身上洗的發(fā)白的藏藍(lán)道袍,就只有左手大拇指帶著的納物戒了。
倘若她們知道這是誰,恐怕就要一刀砍下去了。
沒錯,昏迷過去的,正是魔尊西樓君。
他出了囚靈之淵之后,循著蘇行云她們的蹤跡一路追去,路過大荒南部,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種異果,通體紫色,散發(fā)著一種濃烈的香甜氣息。于是西樓君就直接過去,隨手打翻并且無視了守護(hù)果子的異獸,徑自摘下來嘗了一口——隨后他就這樣了。
神農(nóng)氏都曾經(jīng)栽在我手里,更何況你一個小小的魔尊?
西樓君天旋地轉(zhuǎn),真氣流動越快,體內(nèi)的毒素也就越大,他勉強掙扎起來望著這種異果,這才想起古書的記載,心下不住的嘲諷自己。
百年沒有出山,大意了,西樓君神色渙散的望著遠(yuǎn)遠(yuǎn)過來的兩個人影,徹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看他的樣子是個修真者,這是什么毒?”蘇行云望著謝紅薔在那個昏迷修真者的身上摸來摸去。
“嘖,這人真厲害,六元果他都敢吃。”謝紅薔佩服的五體投地,“六元果是什么玩意兒,洪荒以來世上第一毒果,上古時代神農(nóng)氏吃了一口,都當(dāng)場倒地不起。這都敢嘗試,藝高人膽大啊。”
“有解毒之法嗎?”蘇行云皺了皺眉,“若是沒有還是別讓他這樣受折磨了,我們給他一刀吧。”
“有。”謝紅薔從納物戒里取出了一滴鮫人淚,晶瑩剔透,“鮫人淚可解世間大部分的毒,六元果雖然劇毒無比,但是一滴鮫人淚也可以解的。”
“最后一滴了。便宜此人了。”謝紅薔想著回去必須再問墨軒君要點鮫人淚,然后試圖撬開面前男子的牙關(guān)。
“撬不開啊。”謝紅薔有點著急,“行云來搭把手。”
“嗯。”蘇行云上前,卻發(fā)現(xiàn)她也撬不開眼前人的牙關(guān)。
“只能以口渡之了。”謝紅薔眼看到這個男子氣息越來越微弱,果斷將鮫人淚以真氣包裹入口,然后吻上前面男子的嘴唇,她的唇齒冰涼,讓男子放松了警惕,牙關(guān)一松,終于把鮫人淚渡進(jìn)了男子的食管內(nèi),謝紅薔剛想松口,男子卻微微有了一點意識,反手抱住謝紅薔就吻了下去。
謝紅薔登時心情不快,眼神示意蘇行云將眼前這個男人拉開,她自己推不動。
因此,西樓君剛剛有了點模模糊糊的意識,覺得口中之物比起自己孟春時期收的香椿還要好吃,剛想多啃一口,就被蘇行云一腳踹在了臉上。
雖然他的護(hù)體真氣讓他沒受什么傷,但是這一腳,徹底把西樓君踹醒了。
西樓君剛剛睜眼的時候,謝紅薔腰間的射日弓突然同時給二女一道神念:“此人身上,似乎有高級魔族的一絲魔氣。”
蘇行云多看了一眼西樓君,疑竇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