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行云在碧游宮住的非常舒心,偌大的仙宮十分空曠,除了幾個雜役平日里灑掃清潔之外,也基本上沒有人走動。
東海濱本是微山湖唱,蜃樓島歌的地方,熱鬧富足,能夠把宮殿施以結界沉入海底的,也只有墨軒君謝授衣才有這種手筆。鬧中取靜,倒也有趣。蘇行云踩著淺海海底軟軟的沙,望了一眼身后古樸雄偉的殿堂,又把目光投向眼前的透明光罩結界,以及外面流動的碧藍海水,漂浮在海中的柔軟水草,五光十色的水母,大群大群游來游去的小魚和偶爾匆匆掠過身邊的海馬.....她新奇的把繡鞋踢了羅襪脫了,把白生生的腳丫伸出了結界。海水清涼,有小魚輕輕碰上她的腳背,癢癢的,蘇行云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突然想起在凡人界學過的歌,于是干脆唱起歌來:“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誰家今夜扁舟子....”
一個溫和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行云好興致,唱的可是春江花月夜?怎么突然想起出宮來前面這片空地上玩?”然后頓了頓又笑道,“我未曾踏上修仙一途的時候,曾經(jīng)在凡人界聽過這首歌,那時這首曲子剛好時興,第一次在長安的街坊上聽到的時候,驚為天人。作詞的張生如今可還好?”
“在明華宗拘的久了,第一次來東海之濱,因此貪玩了些,墨軒君見笑了。至于你說的這位張生,已是前朝人物了。”蘇行云示意墨軒君謝授衣背過身去,匆匆穿上了鞋襪,含笑回答他。心中卻驚駭不已——她上山的時候是雍熙元年,按照春江花月夜詩成那一年來算,墨軒君從煉氣期修煉到化神期竟然只用了三百六十年?!天哪!天下修道者境界劃分為練氣、出竅、筑基、金丹、元嬰、化神、大乘、渡劫八種境界,每個境界又有十層關卡,越到了修行后期越難存進,自己單系冰靈根修煉幾年快到金丹期,便已經(jīng)是人人稱頌的天才,明華宗下一代的未來了,就這樣師父玉棠君才說過“四百年后約摸進入化神期”之類的話,眼前這人難不成修行就跟吃飯一樣輕松?
墨軒君謝授衣面上波瀾不驚,假裝沒有看到蘇行云的古怪眼神,他想了一下,從懷里掏出一個玉盒,里面放著兩枚圓潤的珠子,散發(fā)著藍色的幽光,“這是鮫人淚,有壓制心魔的作用,配合柔水三仙葉,能夠?qū)⒛愕男哪褐埔欢螘r間,大概你到元嬰后期之前都不會有心魔之虞了。”又從納物戒里拿出一株造型簡單,莖葉發(fā)藍的仙草,想來就是他說的柔水三仙葉了。
蘇行云卻沒有接,“我已經(jīng)承蒙墨軒君大恩了....”
墨軒君謝授衣擺擺手:“不是送你的,需要八千上等靈石。”
蘇行云算了算這半年以來在東海濱秘境里的收獲,想了想折合成靈石剛好八千,于是掐了個法決,喚來玄天堂的靈寵入水,將自己在東海秘境里獲取的仙草靈物一股腦的交給了它,約摸半盞茶的功夫,那靈寵便回來了,叼來了一大袋靈石,蘇行云掂了一下袋子,將這八百塊極品靈石遞給了墨軒君謝授衣。
墨軒君謝授衣接過靈石,示意蘇行云原地坐下。
盤腿坐下,蘇行云將柔水三仙葉塞入口中,還未來得及咀嚼那仙草就已經(jīng)化為了水順著咽喉而下。隨后大概兩息時間,蘇行云丹田升騰而起一股熱氣,漸漸地流向經(jīng)脈和四肢百骸,她急忙讓心沉寂下來,進入冥想狀態(tài)。
墨軒君謝授衣將鮫人淚以絲線穿了,掛在蘇行云的脖子上,隨后坐在她身后,雙手搭在蘇行云的雙肩之上,將自己的真氣春雨化田般融入蘇行云經(jīng)脈。
墨軒君謝授衣本就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水系單靈根,而水系靈根的修士則最擅長的便是治療別人,溫和的真氣融入蘇行云的經(jīng)脈,一點一點修復、拓寬經(jīng)脈......
蘇行云即使是在冥想之中也覺得經(jīng)脈脹痛,即使是對她冰靈根非常友好的水系真氣,化神級別的流淌過經(jīng)脈,自然不是她這筑基期小修士能夠承受的,可是她知道墨軒君不會害她,因此咬著牙強忍著將這股真氣導入自己的丹田,借助這股真氣凝聚壓制自己的心魔,修復自己因自爆而嚴重受損的丹田。
灰色的心魔一點一點被壓制成了一個圓球,縮在丹田的一角不敢動彈。日后只要收拾了那兩人就可以徹底讓它消失了。經(jīng)脈和丹田玉府也感覺到了一股懶洋洋的舒服,蘇行云長出一口氣,用意念壓制住自己舒服不想動的想法,動用起全身的真氣,開始沖破那層卡在筑基期和金丹期之間的瓶頸。
她先前早就嘗試過結丹,但是總是差了一點突不破瓶頸,師父玉棠君也不建議她突破筑基期進入金丹期,“你歷練依舊不夠,莽撞的強行突破金丹,只會發(fā)生心境和修為跟不上的情況,這次下山之后回來再突破金丹。”原來玉棠君應該早就知道自己這次下山會被親人愛人背叛....也對,自己的卜卦之術就是他教授給自己的。
墨軒君謝授衣察覺到蘇行云心思浮動了那么一小下,呵斥一聲“抱元歸一”,蘇行云渾身一震,連忙認真開始沖擊瓶頸。
三百次,三百一十次,三百二十次.....三百九十次,終于在三百九十次之后,蘇行云的真氣磨破了瓶頸,她全身真氣劇烈壓縮,在這壓縮的過程中,經(jīng)脈進一步被拓寬,神識也進一步被漲大,玉府仙心的顏色也由金黃變成了淡藍,丹田中真氣快速旋轉(zhuǎn)壓縮,逐漸凝成了一顆金黃色的渾圓的金丹。
“呼——”蘇行云長出了一口氣,心神松懈下來,與此同時,墨軒君謝授衣也將自己的手放了下來,站起身來欣賞的看著她,“行云結丹成功了,感覺如何?”
蘇行云向他微微一笑,露出一點整齊的糯米牙,“多謝墨軒君。”
“不必客氣。還有,以后不要叫我墨軒君了,叫我謝商吧。我名為商,字授衣。授衣,你名字起的真好。”墨軒君謝授衣擺擺手,對她的客氣略略有些不滿,小姑娘何必拉開你我之間的距離,對我那么恭敬呢,我可沒有那么老啊。
“喚人名字是大不敬,我以后就叫你授衣吧。嗯,七月流火,九月授衣。”蘇行云之所以對墨軒君謝授衣那么客氣,也是因為這位仙君外表春風化雨,內(nèi)里陰晴不定的名聲,看他對自己那么好,自然也就不怕再得罪他了。
“嗯,收拾一下,你回明華宗吧。你的心魔起源,也該收拾一下了。”墨軒君向著自己的大殿走去,不忘下了逐客令。
蘇行云想了一下,出碧游宮,上東海濱集市上買了一大堆東西,放在納物戒里面打算回去給同門和師父,然后冷笑了一聲。
我也是該回去收拾這兩個嫡庶不分,膽大包天的東西了!不過自己受了那么大委屈,這件事,還是讓玉棠君知道為好。她想。
向墨軒君謝授衣告了別,又得他一枚分水珠和幾顆自己煉制的丹藥,蘇行云喚出了自己的佩劍“云龍吟”,踏著佩劍分水從東海碧游宮離去。
望著腳下飛速掠過的景物,蘇行云心里盤算著如何回到山門去折磨這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