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分鐘,周圍一片安靜,我想張老師應該休息了,我便又慢慢移向窗戶偷看,那只眼睛就像定在那似的動也不動,依然在那窗簾的縫隙中,我不敢再多看,躺回床上。
那是張老師的眼睛嗎?還是別人,一直盯著我這她不累嗎?
我從抽屜里拿出奶奶去年買給我的隨身錄音機,那時候我說是買來學英語用的,其實是拿來聽小甜甜布蘭妮、林肯公園的唱片磁帶,學校門口販賣盜版磁帶的商家一大堆,五塊錢可以買好幾張。
我放進去一張小甜甜的磁帶,打算聽著睡覺,一直聽到錄音機沒電為止差不多就該上課了。
中午睡午覺再醒來,緩過神這段時間是最心煩的,我模模糊糊的醒來,錄音機已經(jīng)聽到聲音就像漏油了,我看了一下鬧鐘還有幾分鐘就兩點了,我匆忙穿上鞋子跑去教學樓上課,不然要是遲到的話,還不曉得會不會被罰站什么的,聽說四年級的老師們都挺討人厭的。
我跑到四樓的時候剛打上課鈴,還好這節(jié)課的老師還沒來,我剛進教室就看到李梅芳居然坐在我們教室,她看見我斜著眼看著我,一副你遲到了哦的表情。
而我是搞不懂她怎么會被調(diào)到我們班了。
已經(jīng)上課十多分鐘了,老師還沒來,同學們就在那各干各的事情,慢慢吵鬧了起來。
我看這情況莫不是老師睡晚了,忘記要上課了,就跑到李梅芳旁邊,問她,“哎,你怎么來了。”
她早料到我會問她,欠打一樣的表情就露出來了,“不告訴你。”
“切,用哭的吧。”
李梅芳的奶奶是鎮(zhèn)上有名的接生婆,換班這種事,她奶奶還是能辦得到的,而她奶奶是最拿她的孫女沒有辦法,一哭就什么都答應了。
“就你知道,我還不是想和你們在一個班嘛,我一個人在那個班都沒勁透了,那個語文老師,就是給我們報名的那個張老師,給我們班上課可討厭了,她提的問題我沒答上來就叫我做上下蹲,蹲一百個呢!然后老娘就哭啊,蹲的我腿的直不起來她還讓我繼續(xù)做,必須做滿一百個為止,壞死了。”
上下蹲本來我覺得挺簡單的,根本不累的,有一次,我自己被體罰做上下蹲,蹲完第二天走沒法走道兒了,更何況還是女生做一百個啊。
“這個張老師給我們報名的時候不是看起來很好的樣子嘛,怎么這么狠。”
“鬼曉得,有毛病唄。”
“然后你就哭到我們班啦?”
“嗯。”
“這個張老師也是這個班的語文老師哦,哈哈你慘了。”
“不是吧,老娘這么倒霉!”
我們正聊著,大家忽然就安靜了下來,正哈哈大笑的李梅芳跟我對了個眼神,說,“老師來了。”
我感到背后一陣陰涼,立馬回到了座位上。
又是張老師的課,她的情況變得更糟了,紫色已經(jīng)遍布全身,更嚇人的是身體就像一幅干尸,鼻孔薄的就像一張紙,隨著呼吸一凸一凹。
其他人看不見,就還如以往的好好聽她講課。
但是張老師卻不時看著我,會不會是因為在中午的時候她透過窗簾看見我偷看她而有些生氣,等下會不會找機會報復我。
今天學的出師表,張老師讓我們舉手說說“臨表涕零”是什么意思。
舉手的同學還挺多的,可張老師偏偏就挑了沒舉手的李梅芳來回答,李梅芳站著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什么意思,就瞎編了個意思,也還算搭嘎,“表示一個人哭的鼻涕眼淚都流出來了?”
“李梅芳,上午我剛在隔壁班教了一遍,在這里又一遍,合著你換著班來做飛機啊?出來站到門口做半蹲,蹲到下課!”
李梅芳看張老師著架勢,都不敢頂嘴,只好乖乖的站到教室門口半蹲著。
“蹲到太陽底下,汗沒發(fā)出來,下節(jié)課繼續(xù)蹲著。”
說實話李梅芳真沒受過這么大的委屈,今天被張老師這么體罰,沒控制住情緒李梅芳就又哭了,哭的特大聲,講臺下的同學一個個都看著李梅芳,心思都不在聽課上了。
張老師從粉筆盒里抓了一把粉筆,嘩的一下全都丟到李梅芳的頭上,然后走下講臺對著李梅芳的臉就扇了兩個巴掌,李梅芳哭的更大聲了。
我們都懵了,張老師以前根本不會因為學生答不上來題目就體罰學生,更加不會打?qū)W生的。
劉小慶見李梅芳被張老師打了,終于坐不住了,推開桌子就往門口沖,一頭就撞到了張老師的腰上,把張老師攔腰撞在教室門外,隔壁幾個班的老師聞聲都出來圍觀了。
我趕緊跑到門口跟他倆站在一塊兒。
李梅芳一邊捂著臉一邊哭,滿頭都是粉筆灰,紅的白的藍的綠的,隔壁班老師過來問她怎么了,也哭的說不上話來,指著張老師就說,“張,張老師,打我。”
“對,就是張老師打的李梅芳!”
劉小慶指認張老師,還說張老師根本不配當老師,還打?qū)W生。
張老師這時候簡直就是瘋了一般,站起身就抓著李梅芳和劉小慶兩個呼巴掌,還好旁邊老師攔著了,說,“張老師!別打了,你把孩子都打哭了你沒看到么!”
張老師根本不停手,打急眼了都,使勁的推開旁邊的老師,好像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么在打人,沒有緣由的火爆,沒了理智。
我對著教室里的同學大喊,“還看什么,快過來拉住張老師,張老師瘋了,張老師瘋了!”
說完教室里的同學里就幾個男生走出教室,圍著我們幾個。
估計是有別班的老師去報告校長了,那個叫劉森田的校長穿著皮鞋,踢踏踢踏著上了四樓,過來拉著張老師,叫她平靜一下。
我此時看著劉森田,他穿著一身西裝,還打了領(lǐng)帶,腳下配著一雙黑的發(fā)亮的皮鞋,一副人模人樣,然后就想起啞巴女,想起我被他害慘了,而且他還活的這么好,想起這些我就一肚子火,沒處發(fā)泄狠的牙根癢癢。
“吳老師,你帶張老師回宿舍。”
劉森田讓別班老師帶著張老師走了后,站到我們教室的講臺上跟我們說,這節(jié)課自習,讓我們拿出練習本寫書法。
劉森田布置完了任務(wù),然后又安排了一個女同學管理一下班上的秩序,都沒問一下李梅芳有沒有事就走了。
我和劉小慶走到李梅芳的座位旁邊,問她有沒有事,要不要先回去宿舍把頭洗一下,頭上都是粉筆灰。
那個討人厭的女同學看我倆在李梅芳座位邊上站著,就走過來跟我們說,“快回到座位上去,還沒下課呢!”
劉小慶這時候看李梅芳受了欺負,本來就心情不好,著女同學這時候還過來找茬,簡直是不知好歹,結(jié)果就是被劉小慶罵了,“給我死開,別逼我打你。”
那女同學聽到劉小慶這句話就乖乖的回到座位上去了,嘴里還嘟囔著,“等下我去告老師,哼。”
劉小慶聽到了暗暗的回了句,“怕你啊,賤的難過你。”
到了晚上,李梅芳也沒心思去吃飯,就回宿舍睡覺了,劉小慶和我就去食堂幫她打了份飯菜打算帶給她吃。
到了李梅芳宿舍樓下,李梅芳宿舍就在一樓,男生不能進女生宿舍,我和劉小慶就站那兒叫她名字,讓她出來跟我們?nèi)プ呃瘸浴?/p>
去走廊的路上,我和劉小慶兩個一直在幫著李梅芳說著張老師的壞話,“我聽他們說張老師還沒結(jié)婚,她這樣肯定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肯定還是老處女。”
“祝她腳底板生瘡。”
當然我們的這些壞話說的還是蠻內(nèi)斂的。
我們走著剛經(jīng)過老師宿舍,就聽到樓上傳來驚叫聲,“死人了,死人了,快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