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胡老頭這么說就知道事情麻煩了,以前聽洪大爺也講過,這降頭術就是東南亞的邪法結合了苗家的蠱術,而這種蟲降除了下蠱的人能解其他人很少有解得開的,我忙問胡老頭能否解開這個蟲降。
胡老頭說:“蟲降比較特別,因為下降頭的人必須用自己培育出來的毒蟲,用秘法加工成降頭粉,如果要解降也至少要知道這蟲降是用的什么蟲子,這可就難了,況且就算我知道對方用的是什么毒蟲,我也不會解。”我心想胡老頭分析得頭頭是道,還以為他有解降的法子呢,沒想到連他也不會解。
胡老頭看我跟小百合坐在一邊哭喪著臉,揪了揪自己那撇小胡子說道:“這降頭術雖然邪性,但畢竟是旁門左道,老夫根本不放在眼里。”我聽他這么一說覺得好像有辦法,小百合拽著胡老頭的袖子不斷搖,嘴里重復著:“爺爺你救救他們吧……”
胡老頭似乎被小百合折騰得怕了,忙說“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請教胡老頭有什么辦法,需要準備些什么東西,胡老頭說方法很簡單,先把人都抬到院子里曬曬太陽再說。
胡老頭給我解釋道,無論是苗疆蠱術還是東南亞蟲降,都是用蟲子作為施法介質(zhì),而胡老頭所屬的龍虎山一派是符箓大宗,幾百年來對各種邪門歪道都能用符箓克制,他回家就是去取專門克制蟲子的符箓?cè)チ恕?/p>
“符箓可以克制蟲子?”我驚訝道,這還是頭一次聽說,據(jù)說道士平時給人驅(qū)邪治病就是用符箓燒成灰沖水給患者服用,但鮮有見效的,能馬上治好的也可能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或者是心理作用。
胡老頭“切”了一聲,說:“你說的那些都是跑江湖的,我這可是龍虎山正宗驅(qū)蟲符箓,每一道符的制作都耗費了大量的精力,我只有五張,還是以前為了提防洪老頭做的,沒想到現(xiàn)在倒給他用上了。”
我用廳堂里的長條板凳在院子里搭起了一個大床架,然后把以前壞掉的門板擱在上面,胡老頭幫著我把洪大爺和興國叔兩口子都抬到了院子,我問胡老頭接下來怎么辦。胡老頭從懷里掏出一個大信封袋子,取出了幾章符箓。
我還是第一次見識道士畫的符,跟想象中不太一樣。這符有一尺來長,一拳多寬,黃色的符紙上面是紅色的字,但也不全是字,還有一些圖案看著像是星座圖。胡老頭抽出其中一張,用食指和中指夾著符箓結了一個印,然后問我有沒有打火機。
我愣了,我以為胡老頭可以憑空點燃那道符,胡老頭哈哈大笑:“什么亂七八糟的!我要有那道行還能跟你師傅不分上下嗎?快去拿打火機!”我趕緊從廚房里把打火機給他拿來,胡老頭示意我掐住興國叔的鼻子,捂住他的嘴,讓我松手再松手。我緊忙照辦。
胡老頭點燃了符箓,放進了一截竹筒里,看著符箓?cè)紵?。興國叔本來呼吸都很微弱了,被我這么一捂住口鼻便開始掙扎起來,我驚慌著看向胡老頭,他只說:“再等等。”興國叔已經(jīng)拽著我的雙手,要把我推開,雙腿也在不斷的亂蹬,我問胡老頭可以了沒,他厲聲說:“松開嘴巴!”我趕緊把手松開,胡老頭順勢把燒符的那個竹筒懟在興國叔的嘴巴上,隨著興國叔深吸一口氣,符箓的灰燼全被吸了進去。
胡老頭趕緊又用手捂住了興國叔的嘴巴,我看著都覺得嗆。興國叔顯得非常難受,但是被胡老頭按在木板上又動彈不得,只能不斷掙扎,小百合走上前擔心的問:“爸爸你怎么樣了?”
這時胡老頭把興國叔扶起來坐著,然后松開了手,興國叔“哇”的吐了一地,其臭無比,就像夏天里的死老鼠味道,但是還要再臭上幾倍。胡老頭找了根竹簽撥弄起地上的那攤穢物,指了指讓我看,只見里面混雜著無數(shù)小蟲子,看得我頭皮發(fā)麻。
胡老頭看了一眼興國叔,對我說:“不斷給他灌清水喝,直到他吐的也是清水為止。”我趕緊去廚房端水,胡老頭開始如法炮制嬸子,不一會嬸子也開始吐了,整個院子都彌漫著這股子味道,我也是直反胃酸。
最后洪大爺也吐了一大堆,只是他吐的那攤子是鮮紅色的。胡老頭看這情況也是直皺眉頭,說:“他先前中的蠱還沒清干凈,這又中了降頭,這兩種蟲子可不好拔,我得要把符都用上。”說完他取出信封袋子里最后的兩道符,放在竹筒里燒了起來。洪大爺剛才吐完之后明顯氣色好了一些,見胡老頭正在燒符,趕緊盤腿坐了起來。
洪大爺吸完最后一竹筒的符灰之后,又連著吐了好幾口,穢物中的血液倒是少了很多,可是一吐完洪大爺就昏倒了。在胡老頭的指點下,我把這他們幾個依次又抬回屋里,然后不斷穿梭在樓上樓下,隨時給胡老頭匯報情況。
直到夜里,我發(fā)現(xiàn)興國叔兩口子身上的膿包都沒了,變成了一個個的紅點,胡老頭這才放心下來,說他們倆沒事了,關鍵還得看我?guī)煾翟趺礃印:榇鬆斏砩系哪摪仓饾u消退了,但是他嘴角不斷流出血來,胡老頭坐在洪大爺房里,憤憤地說:“這算什么狗吉八親戚,下手這么狠。”
我趕緊跑到院子里,把之前包好的那條火腿和剩菜拿給胡老頭看,他仔細的聞了聞,之后竟然直接在火腿上舔了一口。我驚訝道:“你明知道上面下了降頭還舔?”胡老頭說這火腿根本沒有問題,我怔住了,那到底是吃了什么中的降頭?
這時候興國叔和嬸子恢復了許多,他們互相攙扶著上樓進了洪大爺房間,詢問洪大爺?shù)那闆r,我跟胡老頭都搖搖頭。我對興國叔:“昨天只有我跟小百合沒吃這湖南火腿,我原來懷疑這火腿上下了降頭,可是胡大爺說這火腿沒問題。”
小百合卻說:“我吃了的呀,不過嘗了一口覺得不愛吃,就沒再夾了。”看來是我猜錯了,胡老頭問:“還有什么東西是湖南帶過來的?”嬸子想了想,說只有這火腿,再就是蓮子羹了,那是湖南捎過來的新鮮蓮蓬剝下來的蓮子。我更加詫異了,這蓮子羹是嬸子做的,味道非常鮮美,我們都把它喝完了,如果蓮子下了降頭,為什么我跟小百合卻沒事?
胡老頭問剝下來的蓮蓬扔了沒,我聽了趕忙去廚房找,結果讓我找到了。胡老頭稍微聞了聞蓮蓬,說:“就是這蓮蓬被下了降頭,應該是以水施術,把降頭水打入了這剛摘下來的蓮蓬里。”
胡老頭琢磨了一下,把小百合拉到跟前問:“丫頭,你那個湖南來的叔爺,有沒有在你爸爸媽媽不知道的情況下,給了你什么東西或者做了些什么?”小百合想了想說:“叔爺來的那天爸爸不在家,媽媽好像在做飯,我剛放學回家他就給我打了招呼,然后還喂我吃了顆糖,不過那糖挺好吃的。”
胡老頭一聽就知道壞了,趕緊仔細打量起小百合,最后在小百合的脖子后面脊椎處發(fā)現(xiàn)了一個圖案,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蟲子的腦袋。興國叔兩口子忙問胡老頭這是怎么回事,胡老頭看了看我,我只好把叔爺來的目的和洪大爺中蠱的事說了。嬸子聽了接受不了,癡癡地不斷重復“怎么會這樣……”,興國叔則惱怒的砸了門框一拳。
興國叔緊張地問胡老頭:“這蠱王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小百合身體里了?”胡老頭說:“我覺得應該還沒有,蠱女是要到16歲才能承受得住蠱王,目前小百合應該只是被標記住了,象征著她就是下一代蠱女,同時她能百毒不浸,所以那人才能放心的下降頭,小百合吃了也沒事。”我聽了忙問:“那為什么我也沒事?”
“因為你身上帶著之前被越南法師下的邪毒,雖然用經(jīng)咒遏制住沒有毒發(fā),但是還在你身體里,連降頭水里的蟲粉都不能成形發(fā)難,自然對你無效。”洪大爺邊坐起來邊說道,我趕緊過去扶著他。胡老頭見洪大爺醒了,馬上說道:“老東西,這次可是我用了五張驅(qū)蟲符救了你們一家子,你是不是要對我表示表示???我也不為難你,只要你肯承認技不如我就行了。”胡老頭一臉的奸笑。
洪大爺坐在床上沒說話,臉上的表情很古怪,我覺得他肯定是被胡老頭氣得不行。興國叔忙說:“我說胡老道啊,都這個時候了,還求你快想想辦法救救我女兒吧!救了我女兒,讓我給你做牛做馬都可以!”胡老頭把鼻子往天上一翹,正準備說話卻被洪大爺打斷了:“我耶怒洪,今天承認自己不如你胡乾一,還請你助我解決這件事情!”
房間里的人都愣住了,胡老頭更是眨巴眨巴眼睛,像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說道:“我沒聽錯吧……”洪大爺說:“這件事本就是我百密一疏,自己先后中了蠱術和降頭,現(xiàn)在連家人都保護不了,還請你大人大量,不計前嫌幫我們一家度過這個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