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了能有一個小時,原本心里就犯著嘀咕的幾個人終于察覺不對了。
最先開口的是曹陽,原本在隊伍最后的他快跑了兩步,趕在了任雙箭身前。
“班長,不對啊,咱們上山的時候可沒走這么久,怎么下山都過去一個小時,還沒來到山腳?”
任雙箭眉頭皺的很深,事實(shí)上早在二十分鐘前我們就有過這樣的談話。當(dāng)時我就對他講過,哪怕是下山行進(jìn)的速度再慢,這個時候也應(yīng)該回到山下了。
但靠陰影來辨別方向的辦法總該沒錯,難道太陽還會出現(xiàn)問題。
因為當(dāng)時我們一直沿著向下的山體地勢在行走,所以也只是簡單的交談了兩句,便繼續(xù)按照原來的方向行進(jìn)。
“幾點(diǎn)了?”任雙箭問曹陽。
曹陽看了眼時間:“兩點(diǎn)半。”
他的話一出口,我們都愣住了。
不久前從山上撤離的時候,任雙箭就是依靠時間來確定晌午,從而辨別方向。
但我們在下山走的過程當(dāng)中,即使是遭遇了狼群,也不該耽擱了這么久。
看了眼自己佩戴的手表,任雙箭臉色當(dāng)時就變了。
“臥槽,你這表情什么意思,別告訴我說你表壞了,我們根本就不是向北走。”離東看到他的樣子,郁悶的說道。
從任雙箭的表情來看,我們也已經(jīng)猜出了問題所在。
如果當(dāng)時他的時間出現(xiàn)誤差,下山的時候就絕對不會是晌午。那時候太陽偏西南,樹木的影子應(yīng)該偏東北。
可眼下從山形地貌來看,我們確實(shí)一直在向下走著。但也正是因為這個給了我們一直下山的錯覺。
真實(shí)的情況恐怕恰恰是,我們一直在山上兜著圈子!
在這種極寒天氣下,出現(xiàn)任何一點(diǎn)差錯都有可能是致命的,任雙箭也顯得有些自責(zé)。
“行了,往回走就是了。”見他這個模樣,樸路也趕緊出來打圓場。
“對,別往心里去,反正大煙泡在密林里也吹不起來,咱們往回去走就得了。”曹陽也跟著說道。
“走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說了一聲。
任雙箭聽我們這么說,臉色也總算是好了一些,我們一行五人再次向來時的方向走去。
可因為天氣陰沉,我們已經(jīng)沒辦法再依靠樹木的影子判定方向,也就只有順著來時的腳印往回走。
但走著走著,腳印消失了……
“怎么回事,風(fēng)已經(jīng)停止了,這山上的雪這么深,我們來時的腳印怎么沒了?”看著眼前樹林間一地的白雪,曹陽驚訝的說道。
不光是他,我們幾個人的表情都和他差不多。
“還真是邪門啊,腳印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樸路也跟著說道。
離東在這時候與我對視了一眼,我們都看出了對方目光當(dāng)中的深意。
剛才在大煙泡的狂風(fēng)作用下,我們看到身前的那幾個人真的是動物么?我不由得想到了曹陽對我們說過的話,難道遇到鬼了?想到這里,我感覺后背都有些發(fā)涼。
不過我也沒敢將心中所想講出來,這時候如果在造成我們五人之間的恐慌,再想走出這座山就真的有些難了。
但一聯(lián)想到之前我們烤火時見到的那塊巨石,我越發(fā)的覺得這山中一定隱藏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腳印消失,一時間幾個人都有些拿不定主意該怎么辦。
離東提議我們兵分兩路,各自尋找下山的道路,這樣能逃出的幾率大一些。
他這提議一開口便被我們四人否決了。
現(xiàn)在還沒遭遇實(shí)質(zhì)性的危險,如果貿(mào)然分頭行動很有可能造成不必要的傷亡,還是集中在一起逃生的幾率更大一些。
可周圍的樹木又都長的一樣,而且山勢地形凹凸不平,我們根本無法辨別方向,又該怎么離開這座大山呢?
所有人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我的身上。
“你們這么看我干嘛?”我驚訝的看著幾個人。
“陳南,就數(shù)你主意最多,你看現(xiàn)在我們該往哪邊走?”任雙箭說道。
我說我那算什么主意啊,我那就是鬼點(diǎn)子,現(xiàn)在咱們命都有可能搭這兒,我哪敢隨便亂指路?
“行啦,南哥。別說咱們還未必能夠被困在這兒,就算是被困了也一定有能逃出大山的辦法。你現(xiàn)在就告訴我們往哪走吧,哥幾個都聽你的就是了。這山又沒有墻,總能有到達(dá)山腳下的時候。”曹陽說道。
幾個人點(diǎn)點(diǎn)頭。
“就是,你現(xiàn)在就指一個方向,我就不相信我們走到黑還下不了山。”樸路也出聲附和。
我想了很久,曹陽說的對,我們現(xiàn)在在山的半山腰,即使是暫時迷路了但因為地勢的緣故,我們也不會向山上走?;蛟S會兜圈子,但只要有一個地方山勢向下,我們就總有來到山下的機(jī)會。
這座山并不大,我們剛才一直朝向東北方向走了一個小時,如果按照這個方向走下去,便很有可能在最短的時間到達(dá)山腳。
“那好,我們沿著腳印往回走。”心中有了主意,我對幾人說道。
雖然疑惑于我居然還要往回走,但幾個人也沒有說什么,還是由任雙箭走在最前,我和離東拖在了身后。
離東是故意走到我身后的,我知道他一定是有什么話想對我說。
果然,在與身前的任雙箭拉開了一段距離后,他走到了我身邊:“陳南,這山不對勁兒啊。”
我點(diǎn)點(diǎn)頭:“我也有這種感覺,那腳印兒消失的太詭異了。”
他遲疑了一下:“其實(shí),我們第一次往這邊走的時候,在樹上做過記號。”
我一怔:“你做了記號?”
“嗯,不過和那些腳印兒一樣,我們回來的時候記號都沒了。”離東回答。
“怎么回事?難道周圍有什么人,被人破壞了?”我驚訝的問他。
他搖了搖頭:“不是,就是沒了,你明白么?憑空消失,似乎那些記號從來就沒有存在一樣。”
我心中咯噔一下:“有這種事?”
“嗯。”離東應(yīng)了聲,大有深意般的看了我一眼。
“總之小心吧,這山里有咱們對付不了的東西。必要的時候,還是先保自己的命要緊。”
他的話一語雙關(guān),卻又模棱兩口,我在這一瞬間竟有一種感覺。他似乎知道許多事,而在部隊表現(xiàn)出的一副一切,也不過是對自己的一個掩飾。
忽然覺得,如果真是這樣,離東竟有些深不可測。
見我面露異色,他也沒說什么,拍了怕我的肩膀走到了隊伍的中間。
我心里有些別扭,一直以來我以為只有自己瞞著他那件事,卻從沒想過他也有事情隱瞞著我。
苦笑了一下,我也趕緊追了過去。
到達(dá)了我最初停留的地方,繼續(xù)向前走了一段距離,林木開始逐漸減少,地勢也從高到低一路向下。
我們加了小心,一邊留意著腳下一邊觀察著四周。
這時候天已經(jīng)快黑了,大興安嶺的白天總是要比其他地方要短一些。
不過一路向下走去,道路都十分平坦,距離山下也越來越近,眾人心情也好了許多。
只要能下山,我們就能回到駐地。
不知不覺間,又聊起了班長幾人,也不知道他們怎么樣了。
正在這時,走在最前的任雙箭忽然發(fā)出了一聲驚呼。我距離稍遠(yuǎn),而且因為天色有些暗的緣故,也沒看到發(fā)生了什么。好像是他一只腳踩空了,距離他最近的樸路趕緊抓住了他的一只手,但因為腳下打滑,兩個人忽然摔倒在地不受控制的向山下滑去。
此時已經(jīng)來到了山腳,但在山腳的邊緣卻有一段長度大概十米的斜坡,兩人正是從那里滑下去的。
“有事么?”我擔(dān)憂的喊道。
“沒事,就是摔了一跤。”過了兩三秒鐘后,山腳下傳來了任雙箭的聲音。
因為已經(jīng)到山腳了,曹陽便直接從斜坡上滑了下去。我和離東正想要依葫蘆畫瓢,任雙箭卻制止住了我們兩個。
“你們等一會兒再下來,我剛才腳下踩到了一個東西才失去了平衡,你們看看那斜坡上有什么?”
踩到了什么東西?我蹲下身子,摘掉厚厚的手套后在雪地當(dāng)中一陣摸索。
“摸到是什么了?”離東在我身旁疑惑的問我。
我神情復(fù)雜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找到什么沒有?”山腳下的任雙箭問我。
“你到底摸到什么了。”離東也再次開口。
我深吸了口氣:“我摸到了,一只手!”
“啥?”離東微微一怔,迅速摘下手套后蹲下身,和我一起瘋狂的挖著面前的雪。
不多時,一具已經(jīng)被凍的硬邦邦的尸體出現(xiàn)在我們眼前。
當(dāng)看到他的穿著時,我和離東都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
這個人,居然穿著和我們相同的軍衣。
曹陽的話仿佛得到了印證,在我們上山的途中,我們之所以會將身前那幾個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身影,誤認(rèn)為是任雙箭三人,正是因為其中有一人穿了一件和我們相同的軍衣!
“媽的,真是撞邪了,居然是他。”離東忽然開口罵道。
我奇怪的看著他:“你認(rèn)識他?”
“你不認(rèn)識?我們連隊的啊,那次在大煙泡中走失的就是他!”
我心中狂跳,怪不得看起來這么熟悉。
可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兒?
“喂,你們到底看到了什么?”等在山腳下的任雙箭幾人已經(jīng)不耐煩了。
離東顯得有些急躁:“你們自己看。”
說完,直接將那名士兵的尸體從斜坡上推了下去,自己也滑到了山腳下。
我也正想下去,剛剛站起身,借著灰暗朦朧的天色,卻發(fā)現(xiàn)山下不遠(yuǎn)處似乎立著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