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側(cè)著耳準(zhǔn)備繼續(xù)聽的時候,趙無極冷冷的聲音傳來,“你們兩個給本座滾進來!”
我身邊的小太監(jiān)反應(yīng)迅速,撒腿就跑,就在我愣神的時刻,門被趙無極用內(nèi)力震開,我腳底下一個趔趄,差點倒在地上。
趙無極唇角含著不明意味的笑容,他踱起腳步一步步走到我面前,聲音里帶著絲絲涼意,他問我:“這么想聽?”
我拼命搖頭,識時務(wù)者為俊杰,我不傻,他的表情明顯不對。
他點頭,“本座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你既然這么想聽就讓繹心公子好好和你說說吧!”
他的臉上雖沒有半點發(fā)怒的跡象,但是我還是看出來了,趙無極生氣了。
就在我不知怎么辦才好的時候,繹心公子的聲音響起,“姑娘,你不要介意,師兄……阿恒他就是這樣的脾氣。”
我還是沒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看起來這個繹心公子好像很好說話,我問他,“你叫趙公公阿恒?”
他頓了頓,沉思半晌,隨即道:“皇上不僅給阿恒姓,就連名也一并改了。”他補充道:“師兄原名叫江恒。”
江恒?原來趙無極身上有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
繹心公子是個很細心的人,他身上那種溫柔的氣質(zhì)是與生俱來的,他應(yīng)該就是說書人口中的溫潤如玉的公子吧。
他微微失神的看著我,感嘆道:“你和淺淺師姐長得真像啊。”
我斂下情緒,“是嗎?”
他一笑,“我和師兄本都是先生的弟子,一同學(xué)習(xí)圣賢之書,師兄比我大,早就參加了科舉,一舉中的,我還記得那時候淺淺師姐很開心。”
我不知道繹心公子想和我說什么,他說的話都似是而非,我問:“公子說這些話的意思是?”
“我沒什么意思,只是師兄這些年太苦了,若是做了什么冒犯姑娘的事,還請姑娘不要放在心上。”繹心公子說話實在是太客氣了,我都不好開口拒絕。
他突然間又劇烈的咳嗽起來,我急忙給他倒了一杯水,問,“公子沒事吧?”
他接過我的水,喝了一口,劇烈的咳嗽才慢慢平息下來,擺擺手,嘆息,“無礙,你不用擔(dān)心。”
我點頭,然后問:“公子這是舊疾?”我看他的臉色是一種不正常的白,整個人都有些病怏怏的感覺。
他握著水杯的手一頓,隨即輕笑道:“不算舊疾,我從小身體就不好,體弱多病的,讓你見笑了。”
我在心里嘆了一口氣,果然是好人多難,我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話,我本來想給繹心公子看看身體,如果可以的話這么好的人我也想幫幫他,但想了想,我還是沒有多管閑事,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
我和繹心公子道別之前,聞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氣,這種味道我好像之前在哪里聞過,但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我和他匆匆道別,臨走之前他將他手里的扇子送給我,我連忙罷手拒絕,他卻說道:“姑娘不用客氣,只是一把扇子而已。”我撫摸著這把扇子,它帶著點點竹香,扇子上寫著一首詩,大概是繹心公子親自著墨的。
繹心公子給人的感覺很舒服,但我還是覺得有點怪怪的,對,那就是他身上有一種疏離感,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感。
從司禮監(jiān)出來,我就趕去劉貴妃的宮里,束月見了我,眼睛都亮了,她連忙拉著我的衣袖,問:“小七,剛從趙公公哪兒回來?”
我瞥了她一眼,好脾氣的說:“對啊,你今天怎么閑?”
她眼笑顏開,“貴妃娘娘這兩天心情特別好。”
她心情當(dāng)然好了,心頭之患已經(jīng)除去,能不開心嗎?
束月又問我:“那你一定見到繹心公子了吧,你趕緊給我說說他長得什么樣?是不是真的有傳說中那樣的美貌。”
束月是這皇宮里少有的心無城府的女子,人長的也水靈,我逗弄她說:“繹心公子啊?肥頭大耳,滿面油光,總之不堪入目。”
她失望的說:“傳言中的繹心公子可不是這樣的。”
“那是什么樣的?”
“這你都不知道,傳言說有無數(shù)女子為之傾心,曾經(jīng),京城里面還有兩個貴女因為爭繹心公子,當(dāng)街帶著仆人打過架呢。”
我心想,繹心公子這樣的名望不參與政局倒是可惜了。
“那束月,你知道這回繹心公子進京是為什么?。?rdquo;
“這你都不知道,皇后娘娘舉辦了一個賞詩大會,繹心公子這樣的大才子自然就被邀請了。”束月說完,一拍手,“哎呀,貴妃要喝的藥湯我還沒給她端過去呢!不說了,我先走了。”
束月說的賞詩大會在十天之后,受邀參加的人很多,有人的地方就熱鬧,熱鬧的地方就一定有好戲可看。
皇后這個人一向不會做什么無用的事,賞詩大會邀請的人都是名聲極好的文人墨客,此番舉動,怕是皇后在籠絡(luò)人心,為自己的勢力添磚加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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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我聽束月跟我說,獨孤貴妃的宮里夜里發(fā)生了一件事,聽說有刺客闖入。
我一聽,直覺不對,再想到云聞就明白了。
后宮妃嬪的宮里,除了太監(jiān)一般的男子是絕對不允許進去的,而云聞想要和獨孤貴妃面談,就必須想辦法進去。
刺客的事一定是幌子,云聞就是為了以搜查的名義,進入孤獨貴妃的宮里。
那邊的情況和我猜的差不多。
云聞舉著火把帶著千葉衛(wèi)的一隊人馬站在獨孤貴妃的宮門口,云聞向手下人打了一個眼色,那樣立馬上前撞開了宮門,宮門一開,里面的人立即被驚擾。
一位嬤嬤率先出聲,“將軍這是什么意思?”
云聞就是有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有刺客闖進,本將軍不過是擔(dān)心貴妃娘娘的安全,無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隨后又向手下人命令道:“給我搜!”
嬤嬤心里恨得牙癢癢也沒辦法阻止云聞的所作所為,畢竟人家有理有據(jù),況且他手里拿的是鋒利的劍!
不過片刻,邊有人來報,“稟告統(tǒng)領(lǐng)大人,沒有發(fā)現(xiàn)。”
云聞眸光一斂,“都搜了?”
“還有貴妃的娘娘的寢殿。”
云聞?chuàng)]手示意,傾巢而動的士兵都退回來,云聞抬起腳步就徑直走向獨孤貴妃住的寢殿,那名嬤嬤攔住他,“放肆!娘娘的閨房怎么能輕易被冒犯!”
“為了娘娘的安危,只能得罪了。”云聞的話里有一種不容拒絕的威嚴。
屋子里面?zhèn)鱽硪坏狼謇涞穆曇簦?ldquo;將軍進來吧。”
云聞挑眉,伸手推開門踏入房間里,里面充滿了燒香的味道,他下意識的就皺皺眉頭,沒想到獨孤貴妃居然信佛?
獨孤貴妃年逾四十,卻依然是風(fēng)韻猶存,她轉(zhuǎn)動著手里的佛珠,“將軍如此大動干戈,到底是為了什么?本宮一個不受重視的妃子,真的是猜不到將軍圖些什么。”
云聞深幽的眸子看著她,然后將手中的玉佩扔在獨孤貴妃面前,緩緩道:“娘娘以為呢?”
獨孤貴妃看見了那個玉佩,手上的佛珠應(yīng)聲而碎,珠子狠狠被砸在地上,獨孤貴妃眼底的狠厲乍現(xiàn),“將軍這是從哪里得來的!?”
這是她兒子的玉佩,十幾年前被迫將燕落送出宮去,身上就以這塊玉為憑證,這塊玉是獨孤家自己打造的,這世上沒有第二塊。
云聞抿嘴一笑,“三天前,京郊的一具尸體上。”
獨孤貴妃臉色慘白,連連后退兩步,難怪早就該燕落早就該到了京城卻一直沒有到!
“尸體呢?”她的聲音中帶著絕望,拔高了聲音又問了一遍,“本宮問你尸體呢???”
“埋了。”
“你放肆!”她真是沒有想到忍氣吞聲這么多年,就為了等燕落回來,千算萬算還是出了差錯,人如今沒了,她就什么都沒了!全都完了!
她瞇著眼打量著云聞,怒氣沖沖的問,“將軍今夜來不會就是特地告知本宮這個消息吧?”
云聞從嘴里輕輕吐出幾個字,“自然不是。”
“那是?”平息了怒氣,她也冷靜下來,云聞不可能無緣無故來找她,俗話說的好,無事不登三寶殿!
“我是來為娘娘分憂解難的。”緊接著說:“六皇子已經(jīng)死了這個消息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別說皇上不知道他長成什么樣,就連娘娘也不知道六皇子如今是什么模樣吧?”
“將軍不妨直言。”
“娘娘需要的不過是一個身份,一個六皇子身份,至于這個六皇子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
獨孤貴妃的目光漸漸深遠,心下微動,“你是想讓本宮偷天換日,是嗎?”
云聞勾唇一笑,眸光冰冷,“這是娘娘唯一的一條生路。”
“那將軍說了這么多,你想得到什么呢?”
“我嗎?我想得到燕落這個身份!”他擲地有聲的說。
“哈哈,你?皇上見過你,宮里的人也都認識你,若本宮說你是本宮的兒子,你覺得會有人相信嗎?”
“娘娘您說我是,我就是。”話鋒一轉(zhuǎn),又說:“娘娘不會甘心,一盤棋被一顆棋子毀掉吧?”
獨孤貴妃眼神發(fā)狠,云聞?wù)f的全都對,是不是她的兒子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能不能成為她奪嫡翻身的籌碼!
最后,她松了口風(fēng),“你容本宮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