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朱九三說出下一句話，我就把我的想法給表明了出來，朱九三倒是也不在意，靠著墻壁蹲了下來，說道，“我不告訴你，自然有我的理由，你一無所知，拿你當(dāng)小白鼠，可是再合適不過了。”

我一聽，火氣就起來了，把我當(dāng)小白鼠？不由得我就提高了音量，“你的意思是我死了，你也不會出來？”

“小心駛得萬年船，在這里面，鬼知道你是什么玩意，見得多了，你就不得不防備著，我小心一點，錯在了哪里？你要是死了，又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倆無冤無仇的，就因為我是醫(yī)生，所以就一定要救死扶傷，不能見死不救？”

朱九三一連串的問句，把我給弄得一愣一愣的，這是說給我聽的話，不如說是一種情感上的徹底宣泄，詭譎的氣氛，加上歇斯底里的語氣，都令這些話，變得不再尋常。

我是知道朱九三的一些事，龍叔幾天前每晚睡覺之前，講給我聽的，不光是朱九三，包括老煙斗和劉一手，他們這些人的習(xí)慣和特點，以及背景，都給了我介紹，按照龍叔的意思，也就說的知己知彼，當(dāng)時聽著沒有感覺，但是現(xiàn)在龍叔的話，似乎頗有深意。

我的心里有個不好的想法，難道，他早就知道人會走散，所以才那么說的？

“實在抱歉，剛才有點失態(tài)了，”朱九三的口氣軟了下去，說道，“你在進去之前，我會攔著你的，這你放心吧，張半仙對我有恩，我不可能讓他的孫子死在我的面前。”

朱九三這么軟的語氣，一前一后的反差，反倒是令我有些不適應(yīng)，這和最開始那個神經(jīng)質(zhì)的朱九三仿佛判若兩人，如果可以選的話，我更希望是原來的朱九三，而不是現(xiàn)在的這個他，因為一反常，必有妖，怎么看，怎么都透著一些怪異。

朱九三從兜里掏出兩個小手電筒，遞給我一個，然后解釋說道，“我剛才之所以沒有出來喊你，是因為我還沒有搞清楚這一個墓的整體流向，有的時候，不輕舉妄動就是最好的行動，你還算謹慎的，這一點倒是讓我刮目相看。”

我道，“流向？什么流向？”

“你跟了龍毛應(yīng)該有一段時間了吧？風(fēng)水上的事想必你也懂一點，我說的流向，其實和你們說的‘氣’差不多，但沒有你們說的那樣玄乎其神，”朱九三打開電筒，往四周照了照，之后關(guān)了電筒，繼續(xù)說道，“說白了，其實就是聽有沒有風(fēng)的聲音，或者流水的聲音，像這樣的帝王陵墓，在設(shè)計上都是滴水不漏，所以往往有風(fēng)，或者水的地方，就意味著有其他的可能，機關(guān)做的再優(yōu)秀，都不可能一點空隙不留。”

我見朱九三說的那么認真，不好去問，朱九三看我沒什么反應(yīng)，也就不再糾結(jié)在我的身上，而是開始四處走動，用電筒沿著墻壁，一絲不茍的觀察，他走路一瘸一拐，想來剛才那一下，肯定腿上淤青了一片。

過了一會，朱九三很有耐心，但我可就沒那么淡定了，這灰暗的環(huán)境下，總感覺憋的慌，急著想找點事做，否則一直這么想著，越想越糟糕。

于是我便順著朱九三走過的路線，也開始有樣學(xué)樣的檢查起墻壁起來。

墻壁很光滑，一看就是經(jīng)過打磨的那一種，磚塊與磚塊之間的縫隙，幾乎就是黏在了一起，根本就是連跳蚤也進不來，石塊的表面沒有一丁點的坑坑洼洼被腐蝕的痕跡，說實話，其實挺不科學(xué)的。

因為這個略微潮濕悶熱的壞境下，光滑已是不可思議了，然而一塵不染，那簡直就是沒法解釋過去，可事實就擺在我的眼前，不能解釋，也只能接受。

“別動，你給我坐下！”

此前一直不發(fā)聲的朱九三對我大喝一聲，嚇得我趕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以為出現(xiàn)了什么狀況，但穩(wěn)住了身形，我等了一會，卻發(fā)現(xiàn)什么也沒發(fā)生。

我小心翼翼道，“怎……怎么了？”

朱九三也不含糊，直接道，“你太吵了，坐下來安靜會。”

“我哪里吵了？”我發(fā)現(xiàn)我有點和朱九三不對付。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現(xiàn)在你就坐下，別動了什么開關(guān)，這樣我們都吃不了兜著走，明白了？”朱九三教育我道，“凡事都小心為上，我還不至于為了一點錢來這里冒險，又不是錢不夠花，干我們這一行的，不可能缺錢，就是想要點名聲罷了，媽的，死了還有個屁的名聲，所以，你最好老實點，你想死，我還不想給你陪葬呢！”

我很嫌棄地咧了咧嘴，朱九三說的到?jīng)]有錯，我也很理解，但卻也阻止不了我的問題，“你說……這里到底有沒粽子啊，我看小說你都有……對了，你有沒帶黑蹄子啊，萬一有的話……”

“媽的，寫小說的知道個屁，哪有什么粽子，你去給我包個粽子去？”朱九三似乎對我說的內(nèi)容很來氣，張口就罵，“也不知道哪里聽去的東西，就給寫成了那副德行，那些盜墓的小說我也看了，我還熱心地給作者留過言，指出了文中的錯誤，他媽的，一開始說的好好的，可以討論，我說了，然后就刪了我的留言，我也是服氣……”

我好像提到了不得了的東西，朱九三能夠回應(yīng)，我自然不會放過機會，就道，“我看……小說里頭，講的好像挺有道理的，雖然我知道粽子什么的可能是扯的吧，但是……應(yīng)該還能看的吧？”

朱九三停下了動作，回頭看我，“你不會真以為會有起尸什么的吧？”

我把電筒對準(zhǔn)我的下巴，一下子打開，然后道，“不然呢，我現(xiàn)在什么都信，我已經(jīng)對這個世界絕望了，快點告訴我，到底會不會有粽子？”

“沒有粽子，這個世上就沒有這種東西，”朱九三又恢復(fù)了行動，“網(wǎng)上的資料，和坊間的傳聞，就是一些半瓶子咣當(dāng)?shù)娜耍o杜撰出來的事，有時候，我都挺佩服他們，可以說得頭頭是道的。”

“不對……準(zhǔn)確來講，粽子確實有，但不是你理解的那樣，”朱九三停下來想了一下，繼續(xù)道，“在老早的時候，聽老一輩說了，他們在下墓之前，一般會定一個下墓的時間，這個下墓的時間，都是由龍毛他們這樣的風(fēng)水先生擇吉，確定了時辰，他們會在墓地的入口擺上碗，然后盛上干飯，等過了差不多的時間，他們會端起碗，圍在一起，圍著墓地吃飯，俗話里，這叫斷頭飯，或者是死前飯，古代處刑犯人之前，不都是讓犯人吃飽飯么，不做餓死鬼。”

“這個方法一直沿用著，畢竟，下面就是陰宅，死人住的宅子，相當(dāng)于進了太平間的那種感覺，你一個活人，進了人家門，總歸是不合適，我的理解，吃這一碗飯，就相當(dāng)于死前飯，其實墳前頭吃飯是非常晦氣的，但也沒辦法，得沾點晦氣，才能下得去，說心理作用當(dāng)然也是可的。”

朱九三往里面去了去，“后來，他們嫌帶著碗筷子麻煩，就開始帶粽子，用粽子當(dāng)干飯吃，我說的這個粽子，那就真是我們吃的粽子，一直都這樣的，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會把粽子和墓地什么起尸的聯(lián)系在一起，哪里有那么玄乎的事，有尸體不腐的，但起尸，還是算了吧。”

朱九三解釋得我目瞪口呆，雖然信息量不大，但卻莫名令我有點兒堵，明明知道小說是假的，聽了專業(yè)人士的講訴，還是有一點淡淡的難過。

“這邊沒有，我們?nèi)ツ沁吙纯础?rdquo;朱九三關(guān)了電筒，示意我往里面走。

這個地方的格局，非常的規(guī)矩，有棱有角，不是那種很天然的居室，一共有兩處空間，像是兩個近似圓的占地，擠在了一起，成了一個葫蘆形狀，而甬道的位置，恰好對應(yīng)在葫蘆口的地方，就好像我和朱九三被困在了葫蘆里一樣，先前太過于執(zhí)著在甬道，卻沒有好好觀察整個環(huán)境的構(gòu)成，眼睛逐漸適應(yīng)了之后，又有朱九三這個老江湖在，多少有了點底氣。

而現(xiàn)在一切都在我的眼里，不用電筒，大致的地面依然可以看清楚。

我的心里突然冒出一個異想天開的想法。

這真的不是銀角大王的葫蘆？

果然，朱九三和我想在了一起，他說道，“有點意思，看起來設(shè)計這個陵墓的人，倒是很喜歡神話故事，大理所處的歷史時期，應(yīng)當(dāng)是在中原明朝時代，明朝雖然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是民間通俗小說卻很盛行，照這么看，如果這里是一個葫蘆，那一定是金角大仙的葫蘆！”

這算哪門子的推測，簡直是胡扯吧，得虧朱九三可以毫不臉紅的說出來。

我小聲說道，“喂，不是銀角大王嗎？”

“不管哪個大王，今天我這個齊天大圣，都要攪得他天翻地覆！”

說著，朱九三往‘葫蘆’中間一站，朝著甬道口吼叫道，“你他嗎的到底是誰，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yīng)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