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天過的很快,幾乎就在眨眼之間,就沒了。
龍叔去籌備需要的工具,而我則隨著李老板叫過來的一個年輕經(jīng)理,去了附近的風(fēng)景區(qū)游玩,在一陣要死要活之后,放松一下的感覺,當(dāng)真是舒坦,反正我沒錢,也不用我花錢,李老板已經(jīng)把費用全包了,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但龍叔臉皮厚得像城墻,說李老板給,你就拿,不用客氣。
這我還能說啥?當(dāng)然恭敬不如從命。
在酒店里時間一少,我就沒有功夫再疑神疑鬼。
每一天很是充實,少了許多可以胡思亂想的時間。
玩得倒是痛快,想到什么就有什么,這爽快勁,錯過了就沒了,我可是好好體驗了一下富人們的疾苦,確實很苦,我希望一直體驗下去。
但三天的確過得很快。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和龍叔一起,站在了‘龍口兒’飯館的面前,不過這個時候的‘龍口兒’飯館,恐怕得加上曾經(jīng)兩個字了,因為當(dāng)下這個地方,已經(jīng)被完全夷為了平地,露出了本來的面目,雕刻精細龍紋的石頭,被流水在凹面,畫出了一張線條流暢而又復(fù)雜的紋路,全都呈現(xiàn)在眼前。
我心里暗道,這拆遷辦的辦事速度,還真是快得很,才這么一點時間,就擺平了附近的安撫工作,不說‘龍口兒’飯館,這方圓小十里,都在短短幾天之內(nèi)被推平了,一片廢墟礫石,外面掛的是施工隊的招牌,偽裝成了正在施工的工程隊,周圍一圈也已經(jīng)完完全全,被臨時筑起的墻給封鎖死了。
劉一手帶來的人,不多不少,一共有七個,其中一個是前幾天過來的西裝男,我還記得,他的名字叫吳克,不過,今天他并沒有穿一身西裝,而是穿的便裝,類似特警服裝那種,比較緊身的一款,他的小腿和關(guān)鍵部位都綁著口袋,想必口袋里裝的是一些需要的工具。
剩下的其他五個人,倒是沒有奇怪的地方,在我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正在旁邊的一棵樹底下乘涼,大聲說著黃段子之類的調(diào)侃話,然而,還是有一點值得注意的地方,這五個人,并不完全都坐在一起,其中的四個,倒是在起來聊天聊得很歡,絲毫沒有我現(xiàn)在的緊張感,而剩下的一個人,雙手背在身后,在時不時往我這邊看。
他的目光始終沒有從我們這邊移開。
被人盯著的感覺終歸不好,心里發(fā)毛,但龍叔沒說什么,我也不好發(fā)作。
劉一手在做著最后的準(zhǔn)備工作,他和吳克合作,在地上用卷尺似乎在測量著什么長度,一邊拉著卷尺測量長度,一邊用可涂抹的油漆記號筆在地上畫著標(biāo)記,龍叔則站在一旁像包工頭一樣掐著腰看著,也不幫忙,這旁觀的態(tài)度,沒少挨劉一手?jǐn)?shù)落。
這兩大忽悠一碰在一起,那斗嘴可就是驚天動地,火星撞地球。
從開始到現(xiàn)在,龍叔和劉一手的拌嘴,幾乎就沒有聽過,那‘打情罵俏’的態(tài)勢,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的關(guān)系有好呢,唉,都是差不多三四十歲的人了,兩人卻還是表現(xiàn)得像個沒長大的毛孩,這一點,那個叫吳克的,就比他們沉穩(wěn)的多。
“龍毛!”
扯了嗓子大聲喊出來的聲音,從場地的拐角處傳過來,爆裂異常。
龍叔一聽那個聲音,臉上就扭出了痛苦的表情,一個激靈,趕忙沖我招呼道,“小七,來了,哎呦喂,來了……”
我正和那個一直在偷瞄我這邊的那個人,玩著視線捉迷藏的游戲,聽見龍叔的叫喚也沒知覺,還是龍叔過來拍了我的肩膀才反應(yīng)過來,我最后一眼看那個人,那個人正好看向來人的方向,那個眼神,顯然目前過來的人,和他有某種關(guān)系。
我跟著龍叔去迎接,才走到一半,便見朱弎旁邊的人張開了雙臂,沖著這邊做著鬼臉,喊道,“龍毛,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哈哈哈!”
也不用猜了,朱弎身旁那個矮了一節(jié),穿著白色襯衫,寬松長褲的人,肯定就是朱弎的小舅子,朱九三,雖然面相老成了點,一眼看過去,恐怕得有個四十歲,但年紀(jì)卻并不大,這一點,從皮膚的色澤上就能看出來,紅潤而有力。
“去……去去……一邊去,”龍叔給了朱九三一個擁抱,假裝抱怨,然后笑道,“別在這小鬼面前這么叫我,以后我還得混呢,讓這小子知道了,指不得怎么奚落我呢,哎!”
“哦?”朱九三抱過了龍叔,又來抱我,“原來你就是……就是張半仙的孫子?啊……久仰久仰,久仰大名!”
我被朱九三這么一弄,有點尷尬,但他已經(jīng)抱上來了,我又沒辦法拒絕,只能用心子被抱住,我心暗暗叫苦,干龍叔這一偏門行當(dāng)?shù)?,怎么全是一些神?jīng)病,龍叔有時不做條,劉一手也有點瘋狂至瘋癲,這朱九三一見面,話還沒說幾句呢,我就已經(jīng)感受到了這世界深深的惡意。
讓我和這一群人打交道,簡直要了我的小命。
朱弎給了我一個溫暖的笑,不好意思道,“老弟,我這小舅子,就是個神經(jīng)病,你不用太在意他,習(xí)慣就好。”
“哎,你這侄子,說這話,我哪一點像神經(jīng)病了?”朱九三似乎并不樂意,擠兌著朱弎。
朱弎露出一臉無奈的笑,攤攤手,說道,“好,好好,你說什么都對……”
說著,朱弎有意無意地用視線帶著我的目光,他的視線,落在他手里的小型皮箱上,我的目光也追隨了過去,皮箱上面有一個四四方方的紅色十字,就是醫(yī)院的那種十字,而不是耶穌那種十字架。
我看到這個,突然想起來朱九三的職業(yè),不就是醫(yī)生?
既然是醫(yī)生,順藤摸瓜想下去,這箱子里裝的難不成……
“哎呀,你看什么看啊,小鬼,不就是個箱子嗎?張半仙的孫子,就這一點能耐,這都看出來里面是什么?不要逗我了好嗎?”朱九三突然變臉,一臉嫌棄,然后轉(zhuǎn)過身去向龍叔苦訴道,“龍毛啊,嘿嘿,你真的確定,他是張半仙的孫子,不是騙子?”
朱九三這變化,令我措手不及,搞得我一愣一愣的,朱弎見我的樣子,立刻就笑了起來,抬手拿小臂當(dāng)臺子,將箱子反過來放在上面,打開了道,“我這個瘋舅子,不管去哪里,都要帶著這玩意,不帶,他就不走,你說,帶著這么重的東西,去哪兒都不方便,更何況這一次的事情。”
說完,朱弎沖著他的小舅子使了個鬼眼,看得出來,經(jīng)過了兩三天的休整,他小子的情緒調(diào)整的不錯,也許是樂觀的天性使然,又或者其他原因,要走出這個困擾了他七年之久的心里磨難,定然還需要一點時間,換做是我,聽龍叔說出真相,可能會崩潰也不一定。不過現(xiàn)在,朱弎似乎正一點一點走出來,這和我前幾天在酒店那會看到的他,有了明顯的不同。
朱弎開始真正意義上的笑了。
“哎,九三,你就少說兩句吧,這小子才跟過來,上學(xué)的學(xué)生,什么都不懂,怎么跟我?guī)熜直?,你就別太埋汰他了。”龍叔一把摟住朱九三,笑嘻嘻地道,“九三這一次,怎么肯賞臉了,上一次你鬧脾氣不來幫我,我可是很生氣啊。”
“龍毛,你看你這話說的,我有說過不幫你嗎?還不是上一次有突發(fā)情況?”朱九三搖頭,擺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道,“那一次是沒有辦法,知道嗎?龍毛!媽的,上一次家里的老爺子,把我給關(guān)到精神病院去了,我他媽的天天吃藥,都快死了,還有閑工夫理你?”
“看到了吧……”朱弎收起小皮箱,聳了聳肩,道,“他就那個樣子,缺根筋,前言不搭后語的,你習(xí)慣了就好。”
朱弎手里的箱子,里面的東西分的很細,整個箱子的結(jié)構(gòu)感非常的好,幾乎沒有多余的空隙,塞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模锩嫒轻t(yī)療用的手術(shù)刀之類的東西,算是一個小的醫(yī)療箱。
“朱九三,你來了……”
“哎呦……劉老鍋,你也在啊……”
我們一路走過去,又是大老遠的,朱九三這喪心病狂地又開始抱起來了,一邊抱著,一邊還不停的哎呦,哎呦……哎呦得我直皺眉頭,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劉一手和朱九三寒暄了會,就揮手示意那邊乘涼的人過來,看他那個架勢,顯然是打算動手了,那五個人也不遲疑,拿好手里的東西,也就一并走了過來,然而,正如我觀察的那樣,四個人一組并排而行,還有一個人單獨走在后面,剛才沒有在意,可能包放在地上,有一個皮革制的軟斜跨包,被他背在肩上。
一過來,不管是不是各自心懷鬼胎,都哎呦哎呦的表面工作做足,少不了打科插諢,但我也感覺出來了,朱九三似乎和那個人并不對付,我即便是一個單純天真的少年,也一眼看出了他倆之間,一定有問題。
兩人對眼了一下,那視線里的爭鋒相對,仿佛都能把空氣給燃燒了。
“老煙斗,你的煙斗呢,不會和人賭,賭輸了,煙斗給賭進去了吧?”
朱九三昂頭一開口,便是語氣譏諷。
“呵呵,小子,你最好別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沒大沒小的,不知道輩分?”那個人被朱九三喊成老煙斗的人,咳了兩聲,然后道,“你朱家,怎么敢把你這個瘋子放出來?朱老爺子真是宅心仁厚,下不了手啊。”
朱九三并不在意,又道,“怎么,這地方,你也想摻和?”
老煙斗干笑道,“劉兄弟讓我來,我便來了,你小子經(jīng)驗不足,別誤了沈老板的大事。”
……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正說著,卻聽劉一手大呼一聲,“哎,不對啊,龍老弟……你那邊怎么少一人?人數(shù)不夠,怎么下得去?”
龍叔沒有回話,一臉正色,似乎在思考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