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們正在這說呢,龍先生進去那么久,怎么到現(xiàn)在還不出來,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難了,嘿嘿,這不,說什么,來什么,我們這一說,龍先生就出來了,”我剛從房間門探出個頭,李老板見了,老遠便招呼問道,“龍先生呢,結果怎么樣?”
“哎,哎……”龍叔在后面推了我一把,擠到我前面笑道,“老李,先等等,先等等……有什么話,一會再說,我先去一趟廁所,馬上,馬上就回來,這房間的廁所,我不敢用,不敢用……”
老李雖然心急,但瞧了一眼龍叔滿額頭的冷汗,又捂著肚子,似乎有種要崩潰的跡象,也不好再問,只得看著龍叔一路小跑去到走廊拐道的公用洗手間,而這一場景,在我看起來,實在是又滑稽,又好笑。
警方的人仍然站在樓梯道口,與我常常在小縣城見到的警察不同,廖局長帶來的這一行人,無論什么舉止,都是一板一眼,站立如松,干凈利索,顯而易見,他們是訓練有素,有戰(zhàn)斗力的那一部分警力,尤其當中有一人,蒜瓣頭,神色異常嚴肅,仿佛如臨大敵。
依靠這一點來判斷,我就肯定廖局在這里吃過大虧。
果然,廖局長向我走來,很謹慎地問道,“怎么樣,小兄弟,龍先生有結論了沒有?”
“這我哪里知道,龍叔他一直不說話,我又沒問,而且……”我表現(xiàn)得很冷漠,拒人千里之外,視線往別處斜去,“龍叔等著上廁所,做完了該做的,就把我給攆出來了。”
廖局畢竟老底子深厚,他眼睛一瞇,看出我的拘謹,不再多問,改口道,“小伙子,你……你是第一次跟龍先生出來走穴吧?”
“話這么說不錯,這小子,他確實是第一次和龍先生出來,”老李接過廖局的話,說道,“但廖局啊,他也不是一般的年輕人吶。”
廖局雙手背在身后,呵呵笑道,“那是肯定的,李老板,你不說我也心里有數(shù)啊,這么多年,龍先生只帶過一個徒弟,若非骨骼驚奇命子硬的,恐怕也做不了他們這一行。”
“龍叔有個徒弟?”我不禁問道。
廖局挑了一下眉毛,露出一絲不解的神情,疑惑道,“這事……龍先生他,他沒有和你說過嗎?”
我揣測不出廖局的意圖,但對他提到的龍叔徒弟,產(chǎn)生了興趣,“什么時候的事,龍叔他有收過徒弟?”
廖局沉默片刻,說道,“當年……大概七八年前,讓我想想,當時那,那……”
老李此刻也說道,“廖局,這個事我比你清楚,因為當時我這酒店規(guī)劃好,施工隊也剛剛開工,很多事情需要我忙活,所以簽的合同也多,前后日子我很清楚,準確說來,距離上一次龍先生來我們這里,差不多有七年的時間了。”
“對,對對……”廖局點點頭,拍腦門肯定道,“要不是龍先生那會兒突然出現(xiàn),幫我們警方解圍,我這個局長,怕就是早要引咎辭職了。”
老李勉強笑了笑道,“不過,那會的龍先生,倒是比現(xiàn)在成熟多了。”
話題越扯越遠,我有些煩躁,語氣有些年少時的任性,“龍叔的徒弟,還沒說他呢,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我的話有點冷,打斷了廖局和老李的回憶。
廖局搖了搖頭,無奈道,“具體情況我也不得而知,那一次的事件太可怕了,這些年來,我每一想到此,脊背都是發(fā)涼,那種詭異的感覺,真是要了人老命了,所以啊,我一聽到龍先生來李老板酒店處理問題,為了不出現(xiàn)七年前的大意后果,我特意立刻申請了讓他們幾個特警精銳過來。”
“作為經(jīng)過的那件事的人,廖局說的一點不錯,那真的是……太邪門了。”
老李摸了兩下,從褲兜里掏出煙點上,“我和廖局,雖然有一點迷信,但根本上是不信風水什么的,那玩意,想到了,注意到了,就是圖個吉利,不會刻意追求,但經(jīng)過了那件事,我可不就把酒店的位置和設計,找專人全給重新改了,真是怕了……”
“只是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撞到了這霉頭……”末了,老李又補了一句。
李老板算見過大場面的商人,但說到信與不信這方面,也有揮之不去的陰影,掏了兩下煙盒,第一下竟會掏錯了左右兜,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廖局用目光落點讓我順著看過去,“小伙子,你往那邊看看,站在那邊的幾個小兔崽子,比你大不了多少歲,他們就和當年的我一樣,不可能會信什么牛鬼蛇神的,我讓他們做好準備,估計他們來也只當尋個樂子……”
“當年這兒的一個富商的別墅鬧鬼,和今天一樣,如出一轍,連續(xù)出人命,我們警方束手無策,這事門不對路,越來越壞,不得已,我只好聯(lián)系王總請來了龍先生,龍先生雖然搞定了麻煩,但他也受了點波及,他的徒弟,聽說最后重傷,在這里修養(yǎng)了一段時間,便回了京城治療了。”
廖局一臉黯然,將視線收回,淡淡道,“因為我不信你叔那套東西,不重視,帶到現(xiàn)場的全部都是些沒有戰(zhàn)斗力的文員,導致我們警方那一次,一共損失了四個人,重傷了兩個……”
老李打斷廖局的話,尷尬地笑道,“喂,廖局?廖局,現(xiàn)在就別多想以前的事了,不吉利,得看住眼前的……”
“李老板說的是,這不,這小伙子問了,我才回答的,我的心沒那么大,在這個當口提那個事,不是沒事找不愉快么。”
老李彈了彈只吸了一口的煙,對我比劃出八的手勢,說道“小張,你知道嗎,在我這里的八宗命案,死者的死法簡直都是一模一樣,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而且無一例外,全部是割腕自殺,不僅如此,房間的門還都是從里面加了反鎖的,要說不是撞了邪,真是鬼都不信。”
我背后一陣陣發(fā)冷,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這感覺在我進了酒店的大門就有了,老李的話,更加重了我的猜疑,不詳之地必有是非出現(xiàn),但光憑直覺做事,無論對錯,都是沒有依據(jù)且不負責任的方法,這是龍叔教導給我的,凡事要講究證據(jù),風水神棍一行也不例外,對外人而言,這是最能區(qū)分偽神騙子的辨別方式。
“鬼信了才怪……”走廊那頭傳來了龍叔沙啞的嗓音,隨后龍叔便甩了甩手上的水,向這邊走過來,大笑道,“老李啊,你說話的聲音這么大,太不安分了吧,招了什么臟東西,我可不會幫你,哈哈。”
老李搖了搖頭,嘆道,“龍先生,你就別調(diào)侃我了,我已經(jīng)快要被這事整得神經(jīng)衰弱了。”
“廖局,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龍叔接過老李遞來的煙,指了指樓梯,說道,“先去五樓出事的房間吧,邊走邊聊,我想聽聽你們警方的看法。”
“也好,”廖局示意他的人跟上,和龍叔并肩而行,“龍先生,想知道哪些信息,盡管開口,只要能幫得上的,我們一定全力配合。”
龍叔也不含糊,沒有客道,直接便問道,“廖局,尸檢報告出來了嗎?”
“出來了,具體的尸檢報告,我一會就叫小羅給送過來,”廖局叮囑了一下身后的人,然后接著對龍叔說道,“不過,龍先生,在報告沒送來之前,我想簡單說一下尸檢的結果,你猜測的沒錯,這一次發(fā)生在五樓的自殺,那兩個人還是割腕自殺,身上依舊沒有任何搏斗過的痕跡,如果不考慮到4012發(fā)生的案件和兩人的動機問題,幾乎百分之百可以斷定是自殺,但……”
“但這根本就不可能是自殺,因為我來了。”龍叔開著玩笑笑道。
“呵,我倒是希望你永遠不要來,見到你那就算倒霉,但出了這碼子事情,你還是來的好,沒人比你更在行這東西,”廖局用拇指按了按額頭,憂心忡忡道,“對了,龍先生,剛才在4012房里,有什么發(fā)現(xiàn)么?”
“問題很大,有點棘手,估計要勞煩你們早一點做準備了,”龍叔收起了笑容,說道,“但在此之前,我需要再到五樓出事的房間看一看,才能做出最后的推測,事實上,我在4012里做了試驗,基本也知道究竟遇到了什么,只是有些地方吧,仍然覺得有些蹊蹺,想不明白,也不敢妄自猜測。”
“怎么,哪里蹊蹺?”廖局問道。
龍叔在四樓到五樓的樓梯拐口站停住,深深吸了口煙,“最表面的,4012發(fā)生的自殺案件,受害者全部都是一個人,但最近五樓發(fā)生的,受害者則是兩個人,不用我說,廖局事先也應該明白,當然,如果按照正常的思維,都是一樣的自殺不錯,但從我理解的角度,如果受害的話,只會是一個,而不會成雙,里面有玄機,不好和你們鋪開講,這是第一個我難以想通的地方。”
廖局有些不解道,“只能是一個……不能成雙,龍先生,這是什么意思?”
“沒有什么特別的意思,因為4012房間,出了七次命案,每一次都只有一次受害者,我便直覺斷定尋找線索得從這個數(shù)量方面入手,”龍叔下意識地皺起眉頭,說道,“但我一下車就過來,目前還沒有進過五樓命案的現(xiàn)場,話也不能說得太滿,得先看一看再說,不過我能夠肯定的是,這檔子事,有人想要橫插一腳,成心想和我對著干,或者說,他們早早就做了準備,不想我壞了他們的好事。”
“誰?”
龍叔一瞬間的臉色蕭殺后,恢復原樣,“一個……我可能認識的人。”
“什么?”廖局驚訝道,“搞出這種事,這種程度,對他又有什么好處?”
“呵呵……”
龍叔少見地冷笑一聲,瞟了眼跟在他身后的我,說道,“很簡單,那個人,他是一個瘋子,瘋子嘛,總想做一些驚天動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