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句話分開來看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含義,聯(lián)系在一起,包含的內(nèi)容卻實在太多。
如果牧嶼所言非虛,兩年前,秦氏集團的確發(fā)生過一些大事。
更奇怪的是,除了何芹發(fā)來的那個帖子,我竟搜不到更多關(guān)于這個所謂秦以諾前女友的信息。
她就像一個隱形人,僅存在于那幾行短短的文字里……
我不禁懷疑起了事情的真?zhèn)?,但料想牧嶼也不會透露更多,便沒有再問。
看上去毫無城府的牧嶼,心思遠比我想象的要深沉,他告訴我這一切的目的,絕不會只隨口幫我解惑這么簡單。
“你之前問我有沒有遇到倒霉的事,又是為什么?”我拋出心中的另一個疑問。
“有個瘋女人一直纏著秦以諾,離他太近的異性多多少少都被她威脅過。其實,你何必呆在Muses?給我當模特,不僅工資比現(xiàn)在高兩倍,老板也比那個移動冰庫要養(yǎng)眼得多……”
牧嶼說話總是時而調(diào)侃時而認真,兩種風格無縫銜接,猜得到開頭猜不到結(jié)局,令我忍不住一陣結(jié)舌。
“謝謝,我……考慮一下。”
“你是怕我泄露你的秘密,才這么禮貌地敷衍嗎?”
即便隔著屏幕,我也能看到他挑起眉毛的戲謔樣子。
風趣隨和,不容易讓人心生提防,這或許是牧嶼的特質(zhì)之一。而正是這種特質(zhì),讓我口無提防,后悔莫及。如果能重來一次,在他詢問我名字的時候,我就該義正言辭地拒絕,不能被那燦爛的笑容和好看的皮囊迷惑……
“想讓我保守秘密也可以,但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我咬唇盯著屏幕,仿佛那是牧嶼笑得玩味的臉。
他卻賣了個關(guān)子:“暫時還沒想到,時間不早了,我要休息了,這條件先欠著。”
我不甘地打出一個“好”字,從手機上收回視線,悄悄瞥了一眼坐在對面沙發(fā)的秦以諾。
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報紙上,輪廓似乎比前些天更削瘦了,卻依舊無比的冷峻。
其實即便牧嶼透露了我的秘密,換來的也只會是秦以諾的神色不驚吧,或者還會淡淡加上一句“混血兒是不是都很閑”……
被我藏在心底,生怕被人發(fā)覺的,對他而言也許根本就沒什么大不了。
這樣一座千年冰山,究竟要怎樣的女人才能融化啊……
正想著,他卻突然抬起了眼皮。
四目相對,空氣中彌漫起一種莫名的尷尬,我鬼使神差地張了張嘴,沒話找話道:“秦先生,你……要不要吃宵夜?”
“你做的水餃很難吃。”他面色淡淡。
什么,難吃……
那為什么到最后還是只剩下了空空的一只碗?
說完這話,他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報紙上,絲毫沒有再理會我的意思。
“對了……秦先生,我明天還要上班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明天是周末,按理說可以偷得浮生一日閑,但以他的性格,會不會像工作日那樣將時間排滿還是個未知數(shù)。
“你想請假?”他再次抬起眼看向我。
不是“放”假,而是“請”假,一字之差就宣判了我一個月試用期的無假徒刑。
一想到合同上那些節(jié)假日十有八九都成了泡影,我就有種想咬牙啟齒的沖動,但看著他深邃無比的眼窩,只能沒出息地點了點頭,暗暗猜想這平靜的語氣背后,隱藏的到底會是拒絕還是恩準……
怎料他并沒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原因呢?”
請假的原因嗎?
是何芹被人算計需要我出謀劃策,還是靳默函一直糾纏不清,我得找他談判……
電光石火間,我腦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個比這二者更有說服力的理由:“我住在公司不太方便,住在朋友家又離公司太遠,所以……需要一點點時間,在這附近找一間單身公寓。”
這理由編得如此合適,然而事情遠沒有我想象中的順利。
“是嗎,有什么不方便?”秦以諾的語氣依舊冰冷,而且似乎比之前更加冰冷。
簡短的八個字,問得我瞠目結(jié)舌。
有什么不方便……當然是因為有他才不方便!
他沉默地看著我,等待一個回答,而我只能在這捉摸不透的目光中屏住呼吸,生怕被他瞧出什么端倪。
“如果……明天沒有假的話,我今天晚上就可以去看單身公寓,不會耽誤工作時間的。”我壯起膽子開口,用的是念保證書的語氣,滿滿十二分的誠懇。
怎料秦以諾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我從未見過他這幅模樣。
“你是誰招進來的?”他一字一頓地問。
“李……李茹姐。”我結(jié)結(jié)巴巴,膽戰(zhàn)心驚。
原本以為下一句會是“你和她去財務部領這個月的工資,以后不用再來了”,但他突然沒有再說話,裁剪得體的西裝下,寬闊的胸膛略微起伏了一下。
就在我以為皇恩浩蕩,罪得赦免的時候,他卻冷冷道:“明天你不用來上班,要李茹找個人代替你。”
“什么?”我的心重重跌入了谷底。
我這是……被辭退了?
“你不是要請假嗎?”他皺眉,看著我就像看著一個白癡。
我如夢初醒,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謝謝你,秦先生……”
他沒再理我,放下報紙就起身回了房間。
我收拾了一下茶幾,輕舒一口氣捂住胸口,心臟好似成了一條缺氧的金魚,一刻也不停歇地直往外竄。
難怪在實習期就能領五倍的工資,原來秦以諾是這樣一個古怪的人……
大抵他的情商要遠遠高過我的智商,我根本琢磨不透他的喜怒哀樂,本以為是一句無關(guān)緊要的話,卻不慎踩入了雷區(qū)。
定了定心神,肚子突然“咕嚕”叫了一聲。
我這才記起下午不知不覺在沙發(fā)上睡著,竟忘了還有吃晚飯這回事。
Muses樓下有一家餃子鋪叫徐記,水餃是現(xiàn)做的,熱氣騰騰,香味四溢,即便深夜也正常營業(yè),是這附近難得的良心店家。
想起秦以諾先前對速凍水餃的嫌棄,我吃飽后又鬼使神差地替他打包了一份。
坐上電梯,電梯卻并沒直達頂樓,而是在停在了三樓。
都這個時候了,還有人在加班嗎?
我正疑惑著,那摁下電梯的人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門口,懷中抱著一疊文件,臉色有一絲慌亂,身上還散發(fā)著難聞的酒氣。
他似乎也沒想到,此時此刻,電梯里竟會有人……
“靳默函,怎么是你?”我手中的水餃險些掉落在地。
他不是在何芹家小區(qū)門外鬧事嗎,怎么出現(xiàn)在了公司里?
“顧云歆?”靳默函臉上的詫異一閃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兇狠,“真是老天開眼,這種時候也能碰上你!你以為躲在公司,我就拿你沒辦法了?”
說著,朝我步步逼近。
“你想干什么,這里是有監(jiān)控的……”我極力保持鎮(zhèn)定,卻還是忍不住微微發(fā)起了抖。
“哦?”他腳步絲毫不停,皮笑肉不笑道:“可惜啊,今天監(jiān)控恰好壞了……你說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我要是不好好把握這個機會,是不是都對不起老天爺?shù)陌才牛?rdquo;
看著他醉醺醺的模樣,我的手不由自主地縮緊,恨不得往那臉上狠狠扇一耳光:“我已經(jīng)和你分手了,你去找許安安就是了,還來糾纏我干什么?”
“哈哈哈哈,你吃醋了?”靳默函顯然已經(jīng)沒有了理智,既像在哭又像在笑,“你還不知道吧,許安安那個臭娘們,已經(jīng)把我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