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新舊樓的時候,在門口見到了一個熟人,竟然是小三。
他整個人看起來與之前不太一樣,具體哪里不一樣也說不清楚,就感覺他身上似乎多了一種氣質(zhì),一種讓人敬而遠之的氣質(zhì)。
他就守在門口,見我們回來,望著我愣了一下,低聲問:“你是何伍?”
我想起之前夏曉雨說過的話,點了點頭,費勁地說:“算是吧。”
我正奇怪他為什么會在這里,他突然拽著我的手,叫我快進屋。屋里沒有其他人,也不見于伯他們。他把我拉到桌子邊,竟然給我探起脈來。
“是師傅叫我來的,他叫我找你幫忙。”他一邊仔細給我把脈,一邊繼續(xù)說:“后來我到了這里,于伯說你的情況有點復(fù)雜,讓我先給你看看。”
看他一副認真的樣子,我不禁苦笑,我的情況的確是有點復(fù)雜,復(fù)雜得我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誰了。
“于伯他們……”小云似乎很著急,還在念著于伯交代的事情。
小三點了點頭:“他們還在那邊,讓我確定你的情況穩(wěn)定后再讓你過去。”
說著他就閉上了眼睛,像模像樣地摸著我的手腕。我本來還想問他找我?guī)褪裁疵?,但看他那么認真,也不好打擾。
良久之后他睜開了眼睛,眉頭緊鎖在一起:“果然你的魂和其他人不一樣,雖然比我想的要復(fù)雜,不過你的魂魄暫時還算穩(wěn)定,這具身體也很適合。”
他這話算是給了我一些安慰,問他陸酉錢現(xiàn)在怎么樣,他又是來找我?guī)褪裁疵Φ摹?/p>
他沉默了一下,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師傅他受傷太重,已經(jīng)羽化仙去了。走之前他接到一個委托,是他的一個老友家里出了事,他去不了,又怕我能力不夠,就叫我來找你幫忙。”
說完他又苦笑了一下:“現(xiàn)在看來,你這邊似乎也有麻煩。我?guī)熜忠苍谀沁?,你先過去吧,完了之后我們再具體說。”
我聽說陸酉錢已經(jīng)死了,有些不敢相信,那么一個神一般的道術(shù)高人就這樣去世了,他的死多少和我有關(guān),讓我心里很難過。
簡單安慰了他幾句,想起于伯那邊,我趕緊上了樓,打開了去半步多的那扇門。這次很輕松,一拉門就自己開了。
到了一樓大廳里,發(fā)現(xiàn)這里竟然擠滿了人。
我認識的就于伯和小生,其他都是生面孔。他們似乎在爭論什么,整個屋子里顯得鬧哄哄的。
于伯見我下來,急忙走到我面前朝我拱手:“掌柜。”小生也跟著過來,朝我躬身。屋子里其他人瞬間停止了爭論,都朝我看過來,偶爾互相低聲說著什么。
這些人模樣都很怪,有干瘦如柴的年輕人,頭發(fā)蓬亂的大個頭,還有須發(fā)皆白的矮老頭。
“掌柜。”一個劍眉星目,三十來歲的年輕人也走到我身前,朝我點了下頭。見我疑惑,他淡淡地笑了一下:“我是小一。”
我才想起來,這是陸酉錢的大徒弟小一。剛才小三也說了,他師兄在這邊,看來就是指的他了。
屋里這么多人,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些不太習(xí)慣,剛想問于伯怎么回事,人群里那個頭發(fā)蓬亂的大個頭就嚷了起來:“這事怎么辦,你們倒是給個交代。”
于伯看了一眼那大個頭:“我說了這件事我們會調(diào)查,在調(diào)查清楚之前你們都不能越過去私自解決。”
“哼哼哼……你們都調(diào)查了大半個月了,還沒個結(jié)果。還是放我們過去,只要我手里的人一起出動,不出三天就能查出到底是誰。”那個枯瘦年輕人冷笑著說。
“不行。”小一突然開口,聲音磬若洪鐘,把我我給嚇了一跳:“定下的規(guī)矩不能破,你們等著就是了。”
屋里其他人瞬間炸開,那枯瘦年輕人瞪了小一一眼:“你算是個什么東西,一個人敢在這里來參合。就你那點道行在我眼里就是個屁,這里有你說話的資格?”
小一冷笑了一下,絲毫不讓步:“我有沒有資格,你可以來試試看。”
那枯瘦年輕人眉毛一揚,就要沖過來。于伯連忙開口阻止:“這里是什么地方你們忘了?掌柜的既然在這里,一切自然由他做主。”
其他人瞬間安靜下來,都盯著我看。我有些疑惑,不知道他們到底在爭論什么,于伯連忙跟我說了事情的經(jīng)過。
原來屋里的這些人其實都是妖,因為修煉有成化為人形。半步多以前和眾妖定了個規(guī)矩,一旦修為有成,就必須約束自己聚居到了這邊的森林里來。只要在這邊,人與妖就互不侵犯。而且他們大多厭倦了塵世的生活,也樂得清靜。
只是他們的一些后代子孫們依然還在人世那邊,這些小妖們或是隱居山林,或是喜居城市,一般都不會影響人類正常生活。
但半個月前這些生活在人世的小妖們卻莫名其妙遭到了屠殺,一些小妖來了這邊給前輩們報信,好多也暫住在半步多不敢再回去。于是于伯他們就著手開始調(diào)查,只是半個月下來,卻沒有查到任何線索。所以現(xiàn)在這些老家伙都找上門來,想要親自過去查個究竟。
這些妖做事都是心隨己愿,又都能力不凡,要是真的全都過去,那不給鬧得天翻地覆。于伯他們的職責(zé)就是守護半步多這個界限,維持當初的規(guī)矩,不能讓這些妖隨意越過人界去肆意妄為。
聽完后我才恍然,原來這新舊樓是人間和陰間的界限,半步多就是人間與妖界的界限。難怪這么多久以來世上都沒出現(xiàn)說妖怪肆虐,有能力的其實都到妖界來了。也的確需要這么個界限,不然整個世界估計已經(jīng)不成樣子了。
我點了點頭,吃力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也是讓這些人,或者說這些妖暫時再等等,等查出結(jié)果之后再找出那個屠殺小妖的人。不然就照他們這樣懷著怨恨過去,也指不定會鬧出什么事來。
“你就是新任掌柜?”那感受年輕人聽我說完,斜眼看了我一眼。
我點了點頭,他突然嗤笑出聲:“半步多什么時候出了個這樣的掌柜,完全和上一任沒法比呀。”
“就是,該不會是你們沒了掌柜,隨便找了個假貨來撐場面吧,別以為我們會怕你了。”那披頭散發(fā)的大個頭也跟著叫起來。
我有些尷尬,正不知道該怎么說,其實我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就當上的這個掌柜。突然眼前一個人影閃過,就聽于伯喊了一聲:“小生!”
下一刻就見小生已經(jīng)站在了那高個子面前,舉著的一只手差一點就抓在了高個子臉上。
那高個子明顯愣了一下,整個身體的肌肉都在慢慢蠕動,眉頭一皺:“怎么的,你們還想動手?”
干瘦年輕人也是冷笑一聲,整個身體亮起一股藍色光芒:“動手就動手,誰怕誰。”
這話一說,周圍的人瞬間炸開,一個個蠢蠢欲動。只有站在一邊的那個老頭依然面無表情地看著,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小生回來。”于伯喊道,小生瞬間化作一道黑影退了回來。又掃了一眼廳里的其他人,莫名生出一股霸氣:“這位的確是我們的掌柜,是上一任掌柜廖秋親自選的繼承人。你們的事情我們會盡快查清楚,但如果你們要在這里冒犯掌柜,那就是破了這里的規(guī)矩。”
說實話我不知道于伯一直在說的“規(guī)矩”到底是誰定的,也不知道這個規(guī)矩的約束能力有多強,破了規(guī)矩會有什么后果,這里的掌柜又究竟意味著什么。但他這話一說,廳里的人竟然瞬間沒了聲響。
那干瘦年輕人沉默了一會,又斜眼瞟了我一眼:“既然你說他是掌柜,那你讓他給我們看看掌柜的鑰匙。”
“對,給我們看看掌柜的鑰匙。”高個子本來沒了聲音,聽他這么一說,又反應(yīng)過來,高聲喊道。
他們這樣一說,我也突然想起師傅給我的那把鑰匙。當初那把鑰匙是化成了刺青印在我的手臂上,但后來我的身體死了,那把鑰匙應(yīng)該還在身體上,給埋進了棺材。想到這里,我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手臂,果然那里已經(jīng)沒有了刺青。
于伯也突然皺眉看了我一眼,開口道:“掌柜的鑰匙是店里傳承的寶物,你是你們說拿出來就能拿出來的?”
“嘿嘿,肯定是沒有鑰匙,他不是真正的掌柜。”人群里不知道是誰突然冒出一個聲音。
“對,他們肯定是在拖時間,就是不想讓我們過去。”又一個聲音喊道。
干瘦年輕人突然瞪了我們一眼:“說不定就是他們干的,是他們殺了我們的徒子徒孫,現(xiàn)在想要隱瞞起來。”
人群又瞬間炸開,呼喊聲此起彼伏,大有一言不合就出手的趨勢。我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偷偷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白白凈凈一大片,心里發(fā)苦,這讓我到哪去拿鑰匙出來給他們看呀。
“你們敢越過這里一步,我就滅了你們!”
小一突然全身流動起金光,目光冷峻地盯著廳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