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就像做夢一樣,看著這些人將我架著上了一輛面包車,昏暗的車?yán)镉泄晒郑冗@怪味更難忍受的,是不斷撞擊我內(nèi)心的恐懼!
他們要帶我去哪里?他們要對我做什么?堂哥有沒有安全脫身?他找不到我會怎么樣?
無數(shù)疑問在我腦子里旋轉(zhuǎn),等我再有力氣時,自己已身處完全陌生的地方。
這是一個足有四十平米大的房子,從天花板和吊頂可以看出,并非鬧市中的一般小洋樓,獨棟的中式建筑,老舊古樸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漫。
我被放在一把紅木椅子上,手腳還算自由,但我并不認(rèn)為自己在這里是自由的,有個老頭坐在我對面,身穿一身黑色的盤扣綢衣,明明已近暮年,卻一頭烏黑發(fā)須怪異十分。
老頭手里端了一碗茶,見我睜眼,他那雙好奇又蘊(yùn)藏暗機(jī)的眸子,便在我與茶碗間互換。
“李明德!”我出口是憤怒的,任誰被這樣綁到另個地方,都不可能心平氣和!
但喊出了這個名字,我立刻意識到自己不清楚身處在怎樣的危險環(huán)境中,激怒敵人很可能讓我死得更快,我立馬轉(zhuǎn)怒為笑喊道:“李爺爺,你有事找我,就讓小麗帶句話就行了,何必這樣大費周章?”
李明德長了一對很濃的眉毛,每一根眉須都很長,他眼帶笑意時,眉毛也跟著一動。
“你倒是個機(jī)靈的小姑娘——”他將茶碗捧到嘴邊,喝茶帶音,熱氣順著他的手飄散。“不過你不用怕,老身帶你到這里來,不是要害你!我知道我要找的東西在你身上,你拿出來給我吧!”
還是為了譚奶奶給我的那副畫,那畫確實在我身上,不過他抓我到這里這么長時間,完全可以拿走的,他不親自伸這個手,可能是覺得多此一舉吧?
我人都在這里了,他想從我這里拿走什么不行呢?
我心有不甘的說:“這東西是譚奶奶給我的——”
“你叫她譚奶奶,但你別忘了,她姓李,她給你的,也是我李家的東西!”李明德可以強(qiáng)調(diào)道。
說實話,我為上次已交過一次畫給王肖杭很看不起自己,我也一直認(rèn)為自己是一個信守承諾之人,可只有真的到了這一刻才發(fā)現(xiàn),不是自己無心,而是根本就沒有能力去做。
若換成小霏姐或者堂哥,他們會不會如我這般懦弱,向別人妥協(xié)?
哎,譚奶奶,對不起,你看錯了我!
我并非是你眼中所看到的那樣正直善良,在強(qiáng)權(quán)面前,我還是會低頭……
我把那副畫從內(nèi)兜里摸出來,上面還帶著我的體溫。
對方見我將東西放在了桌面上,立刻放下了茶碗,拿起那副畫很仔細(xì)的在手中看,他幾乎畫上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看了,看到右角發(fā)現(xiàn)缺了之后老眉一挑,“那缺掉的一個角呢?”
“我拿到這幅畫時就是這樣!”我強(qiáng)調(diào)。
他又低下頭去重新看,似乎沒有懷疑這是否是他要找的東西。
這讓我很是不理解,這畫到底有何玄機(jī),令他如此癡迷?
接著,他站起來,往房子的后面去,我早發(fā)現(xiàn)這房間有兩個門,他去的那個門是那種老式的中式花雕的木門,隱隱約約,看到后面站了一個人,從影子看,那是個男人,會不會今天在車站那個往我肩膀上拍了一下的男人?
那男人太邪門了,他就那樣拍了我一下,我就沒辦法反抗了,如果真的是那個男人,他是誰?
我不敢想多了浪費時間,趁李明德離開了,我趕緊起身,就朝另外一道門跑去,從那門后透過來的陽光告訴我,那邊是可以跑出去的。
不過我伸手去開門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門從外面鎖上了,我就曉得這李老頭不會那么容易讓我跑掉的!
“南望秋!”這會兒,李明德又回來了,那副畫已經(jīng)不見了,他過來,在我身前三米的地方停下。“我今天帶你過來,還有一個原因,因為你是麗妹子的同學(xué),我不想眼睜睜看你步入歧途——”
聽聽,這多么的熱心腸啊!
可是任由他如何說,我看到的都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我說:“李爺爺有心了,不過我覺得自己現(xiàn)在很好啊,要是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哥還在找我呢,他要是找不到我,不知道一會兒會鬧出什么事來!”
我不相信這個李明德在渠城就可以只手遮天,總有什么會畏忌的吧?比如警察?
對方也很容易理解我話里的意思,面帶豬笑的說:“你不信任老身,總應(yīng)該信任麗妹子吧?我答應(yīng)她,絕不會做對你有害的事,我李明德在渠城想要找一個人不是件難事,犯不著去給麗妹子做這種保證。”
話聽起來還蠻有理的,可我就是不信,還拿譚小麗來說事,哼,要不是相信譚小麗,我也不至于在這里了!
我聽著也不說話,看看這老頭到底要干嘛。
這時他說:“從那天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曉得你身上有名堂,聽麗妹子說,她因你出事的那天晚上,她發(fā)現(xiàn)正在睡覺的你脖子上有塊發(fā)綠光的玉,她就好奇的想過去看看,結(jié)果被睡夢中的你打了一巴掌,你那塊玉,可以借老身看看嗎?”
我摸了摸脖子,這才想起來,那玉昨晚上套在小霏姐身上,后來被郤續(xù)取下來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郤續(xù)手里。
今天需要我想的事太多了,一時把玉給忘了,我如實回答:“那玉現(xiàn)在不在我身上,我借給別人了!”
李明德老眼掠過一道光,問我:“是那個跟在你身邊的女警察吧?”
“嗯!”
李明頭將手從身后拿出來,散漫的放在身前,對我說:“渠城根本就沒有什么叫張小霏的警察,她跟著你,是有目的的丫頭!”
這件事我和堂哥已經(jīng)知道了,但這話從李明德嘴里說出來,我很不適應(yīng)。
他們誰不是有目的的?
他見我不說話,就繼續(xù)說:“石橋鎮(zhèn)后來發(fā)生的事,想必你也清楚,你以為那些事是巧合嗎?”
“我現(xiàn)在沒認(rèn)為是巧合,不過我只是個普通人,沒有能力去弄清楚。”
他點點頭附和我的話說:“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躲得了的,今天老身找你來,也是為了這件事——”
“什么事?”剛才套近乎,現(xiàn)在終于要說到重點了!
李明德伸出手,請我去那邊的椅子上坐下,“這事情很復(fù)雜,你過來老身慢慢給你講明白。”
反正也走不了,我只能跟著他回去坐在剛才的椅子上,有個中年婦女圍著圍裙進(jìn)來給我送茶,我猜想這里大概是李明德住的地方,聽不到周圍車流聲,想必不在市區(qū)里。
待中年婦女出去了,李明德把桌上早就放好的一個文件袋移到我面前。
我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他這是要干嘛?
“你仔細(xì)看完里面的東西,你就明白了!”他賣著關(guān)子說,又低頭吹了一口碗里的熱茶。
我便把文件袋打開,里面裝著幾十張紙,第一張,是一張類似簡歷的資料,上面有小霏姐的照片,但是名字不叫張小霏,而是孫佳瑩,二十八歲,祖籍北京,名校畢業(yè),留英海歸,這張簡歷除了主角優(yōu)秀華麗的重點外,并看不出其他什么,我又繼續(xù)翻看第二張,是孫佳瑩大學(xué)畢業(yè)證書,連續(xù)后面的很多張都是證明她身份的復(fù)印件,甚至還有一些她的生活照片。
從這些資料上看,只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優(yōu)秀的女人,其他倒沒看出什么特別來,至少沒有我認(rèn)識的小霏姐特別,我拿著這些資料簡歷問李明德:“這就是小霏姐真實身份?”
“你沒看完,繼續(xù)看!”李明德手里的茶已重新?lián)Q了一碗,他耐心的等我看完,老眸時刻注意著我的反應(yīng)。
我再往下翻時,就是一張報紙簡報,這是一張一年前的北京當(dāng)?shù)厝請?,報道的?nèi)容是:美女海歸回國后,出車禍變植物人。
報道上有孫佳瑩與朋友合照,照片里的她,笑得很燦爛,與我認(rèn)識的小霏姐不同。
再往后翻,又是其他簡報:美女植物人在醫(yī)院失蹤,警方多方尋找毫無下落、醫(yī)院專家確認(rèn)孫佳瑩失蹤前已腦死亡、孫佳瑩祖母每夜夢見孫女稱身體不見了……
看到這些,我有幾秒鐘,大腦是空白的。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面臨的是什么情況,我攤開這些資料問李明德:“小霏姐叫孫佳瑩?孫佳瑩其實已經(jīng)腦死亡了,腦死亡還能活過來嗎?”
問完這些個問題,連我自己都反應(yīng)過來,問題不是小霏姐是不是叫孫佳瑩,而是孫佳瑩腦死亡后,失蹤了!
“你真就以為你看到的那個自稱張小霏的女人是孫佳瑩?”李明德問我。
“那不然……”我腦子里一下子進(jìn)來太多信息了,需要理一理。
“孫佳瑩已經(jīng)死了!”李明德告訴我,十分肯定的說!
我不解,“那小霏姐不是孫佳瑩?不是的話,為什么長得一模一樣!”
“因為你認(rèn)識的張小霏根本就不是人!”
張小霏根本就不是——人!
雖然這幾天遇見不是人的東西還挺多,但此刻,我懵了!
懵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