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過年回家的時候,我聽說住在村子邊緣,已經(jīng)靠近山腳下的一個老流氓竟然討了個漂亮媳婦兒。
老家在南方的一個山溝溝里,整個村加起來不到30戶人家,大部分都姓秦,而那老流氓是十多年前搬來的,自己住在山腳下的破房子里,平常偶爾去山里弄點野味下來跟村里人換自釀的白酒,經(jīng)常喝的爛醉,還喜歡耍酒瘋。
我從大學(xué)畢業(yè)到魔都上班就很少回來,在魔都租了套房子,準(zhǔn)備年后給我爸媽接過去住。
想著今年是最后一年在村子里熱熱鬧鬧的過年了,我買了好多東西,大包小包的挨家挨戶送,那老流氓雖然人品不怎么樣,但好歹也在村里住了十多年,所以我買的東西也有他一份。
其實也有好奇想去看看我媽說的他那漂亮媳婦的意思。提著東西到他家時,我看門上掛著鎖,就意思意思的敲了敲門,誰知道里面還真有動靜了。
我等了一會兒,那門突然從里往外推了一下,因為是老式的長條鎖,所以門被推開了一條不算大的縫,透過那縫,我對上的是一個女人空洞洞的眼神。
“嫂,嫂子?劉叔在嗎,過年我給他送點東西。”我心里有點別扭,退后兩步舉了舉手里提著的東西。
麻木的透過門縫看了我半天,那女人眼睛里突然有了光彩,拼命的想從門縫里伸出手來抓我,嘴里胡亂的喊著:“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叫楊麗,我家在山東臨沂,你救救我,幫我報警,求求你了!”
隨著她往門縫擠的動作,我才看清楚,她光溜溜的在家里,身上一件衣服沒有,伸出來的半只手上全是拿柴火棍打出來的淤青。
被拐婦女?我腦子里只浮現(xiàn)了這一個詞,這種感覺離我很遙遠的事一下子出現(xiàn)在眼前,我真的腦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么反應(yīng)了。
看我愣了半天沒反應(yīng),她的呼喊漸漸變得絕望而瘋狂,面目猙獰,干裂的嘴唇因為喊話崩開一個血口子,血滲出來連牙齒都染紅了的咒罵我:“畜生!你們都是畜生!我詛咒你們?nèi)疾坏煤盟溃?rdquo;
“別,別這么激動……”我結(jié)巴著不知道該怎么勸她冷靜一點,就算要幫忙報警,也得知道更多詳細的信息啊!
“這不是秦三家的出息孩子嗎?怎么想著來我這兒了?”劉剛,也就是那老流氓提著兩只兔子從山上下來,手里拿著一把砍柴草的鐮刀,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我。
見他回來了,剛才還尖叫咒罵的女人飛快的縮了回去,在屋里一點動靜都沒有了。
這場面我也尷尬,舉了舉手里的東西說道:“劉叔,這不是過年給您送點東西,年后我就要把我爸媽接去魔都跟我住了,這點心意算謝謝大家這些年的照顧了。”
看見我手里的東西,劉剛表情好看了點,接過東西又硬往我手里塞了只兔子:“孩子出息就是好,這兔子肥,剛打的,你拿回去吃!”
“劉叔也得學(xué)學(xué)你爸媽,好好努力生個出息的兒子,以后老了也能享享清福!”
他說話的時候眼珠子往門縫里轉(zhuǎn)了轉(zhuǎn),那猥瑣中帶著狠辣的神情讓我止不住的惡心。
提著兔子,我想先回家跟我媽打聽打聽到底是怎么回事,要老流氓這媳婦真是來歷不明的,那我肯定得報警把人家姑娘給救出去。
見我要走,老流氓意有所指的說道:“劉叔年紀不小了,好不容易有個媳婦,那就是叔的心肝寶貝。誰要是讓叔這心肝不痛快了,那叔孤家寡人一個,也不怕個啥!小秦你說是不是???”
我知道,他是在威脅我不要找麻煩。說實話,剛才我還義憤填膺的想把這姑娘救出去,現(xiàn)在我確實有點猶豫了。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在魔都的住處,我房租都交了一年的了,也不可能隨便搬,要是我真報警把那姑娘救了,老流氓跑去魔都趁我不在家的時候?qū)蓚€老人做出點什么,那我肯定會內(nèi)疚一輩子。
但不救,我也確實過不了自己這一關(guān)。
胡思亂想了一陣,我含糊的給老流氓拜了個年,想先穩(wěn)住他,就匆匆往回走。這事還得先跟家里人合計一下再說,就我一個人現(xiàn)在想救也打不過常年在山里奔走的劉剛啊。
我才走出去沒多遠,就聽見老流氓暴怒的咒罵那女人不知羞恥想勾引我,錢都給了還想跑之類的,緊接著就傳來那女人被打的連連慘叫的求饒聲。果然,那老流氓聽見姑娘找我求救,火了。
忍住回去揍那老流氓的沖動,我匆匆趕回家,見屋子里坐滿了親朋好友,我只能干笑著把我媽拽進了里屋問話。
“媽,你跟我說實話,那老流氓的媳婦怎么來的?”把門關(guān)嚴實了,我嚴肅的問道。
本來還掛著笑,一聽我這問題,我媽臉色馬上不好看了:“還能怎么來的,買得唄!那姑娘才來的時候天天哭,被劉剛那老東西收拾的可慘了。最近好像好點,姑娘不敢跑了,所以挨打也少了,只是從來不出門,我們也沒怎么見過。”
我氣急敗壞的把剛才看到的一切和我媽一說,我媽拍著桌子就吼道:“這個畜生!”
“現(xiàn)在怎么辦?知道姑娘的其他信息嗎?等過完年我下山就報警,把人姑娘救出來!”我把想法跟我媽一說,就看她面有難色的看著我。
“你以為我們不想管那姑娘???被打的這么慘我們聽著也心疼,但那老東西沒事就拿著野味給鎮(zhèn)上的局子送去,你去報警,人家怎么會來管?”
“而且那姑娘才來的時候,那老東西就拎著刀在村里轉(zhuǎn)悠了好幾圈,喊著誰敢把這事捅出去,他就殺誰全家!”
“我和你爸是準(zhǔn)備和你去城里了,可你姥爺二姨他們還在村子里住呢,萬一真出點事兒,我還活不活啦?”
聽著我媽絮絮叨叨的一說,我也沒了頭緒。這種不要臉又不怕死的老流氓確實難搞定,他根本不跟你講道理,你說法他也不懂更不怕。
萬一走漏了風(fēng)聲,我?guī)е靵泶遄永锊榈臅r候他把人往山里一藏,來一百個警察也不一定能把人找出來??!
而且村里這么久沒一個報警的,說明大家心里都抱著事不關(guān)己的心態(tài)在逃避,而且我們村的人極看重面子,估計也有為了面子而當(dāng)了幫兇的嫌疑。
想的頭疼,我準(zhǔn)備過完初一就先回魔都一趟,找我一個當(dāng)律師的朋友咨詢一下具體怎么做比較靠譜。
心煩意亂的把三十晚上過了,初一是例行的拜年,我陪著我媽先去了一趟姥爺家磕頭,然后讓她和我爸自己去我二姨家,我先借著拜年的名義去老流氓家看看啥情況。
到了門口,我發(fā)現(xiàn)門沒鎖,虛掩著,里面一點動靜都沒有。心慌的推門一看,我渾身冰冷的跑了出來,差點沒把年夜飯都吐出來。
早上的晨光從敞開的門里射進去,黃色的土地板上已經(jīng)被血沁透了,老流氓躺在地上,胸和肚子統(tǒng)統(tǒng)被剖開,腸子內(nèi)臟流了一地,那女的披頭散發(fā)的坐在尸體邊上,手里拿著什么東西在慢慢的嚼著。
看見我狼狽的站在門口不敢動,那女的抬起頭來神經(jīng)質(zhì)的沖我笑了笑,臉腫了一大半,一邊的眼睛都像血泡一樣鼓著,身上全是淤青血痕,一條腿還不自然的彎曲著,膝蓋已經(jīng)血肉模糊了,粘稠的血糊滿了泥和灰,傷口都看不出顏色了。
她看我的眼神我這輩子都忘不了,絕望、憤恨、嘲諷、怨毒。恨不得把我吃了一樣。
我知道她怪我,怪我昨天沒有救她,怪我沒有阻止劉剛打她??晌艺娴牟恢朗虑闀兂蛇@樣。
一眨不眨的和她對視著,我的眼睛酸楚無比的疼,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透過模糊的淚水,我看見了另一個劉剛,躲在陽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惡狠狠的看著她,更惡狠狠的看著我。
被“劉剛”看的心里害怕,我哆嗦著想進屋把楊麗拽出來,讓她從尸體邊上離開,可她好像意識到我想做什么,神經(jīng)質(zhì)的嘻嘻笑著,拖著被砸碎膝蓋的腿往角落爬去,那是“劉剛”所在的地方。